自毕加索素描手稿之后,唐莘没再使用异能,因为没有再遇到值得她启动异能的东西。莫斯科的几个古玩市场和古董街都很让她失望,真东西很少,即便有也都是存在严重破损或者年代较近的,很难引起她的兴趣。
而眼前这副画卷,却让她振奋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这副画卷长约一米五,全部展开可能还超过了这个长度,但它装裱的其实只有中间一块四尺见方的书画作品,洒金宣纸,颜色略微泛黄,墨香古拙,缭绕在空气中,墨臭里带着一股暗香,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丝中药味。
不过这里光线不行,看不真切,唐莘便将它重新卷起来,转移到了小饭桌上,铺开后,画轴只能悬在半空中。
卫寒问:“需要手电筒吗?”
“不不,书画不比其他文物,如果可能的话尽量要减少强光照射,以免影响到它原本的色泽。”唐莘表情严肃,轻蹙眉梢,稍稍弯腰,借由窗外照射进来的日光观察宣纸上的书法和国画。
气氛一度冷寂,让钉子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那个,唐老板,您看出什么了吗?”一刻钟过去,钉子见唐莘仍然一言不发,忍不住出声询问。
卫寒转头凝视他,“你怎么知道她姓唐?”
钉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慌乱,但很快用谄媚的笑容遮掩过去,“哎唷,这位大哥,现在车上谁还没听说唐老板的名字?刚才这里发生的事,已经传遍这趟列车啦!要我说,那件事根本怪不到唐老板头上,整列k3的乘客不都没为那女人出头么,毕竟人家有枪啊,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嘛。”
卫寒眉头深蹙,心中生出几分担忧。
唐莘扫了钉子一眼,不予回应,拿出手套戴在手上,边沿着装裱的边沿往下摸,边问他:“这幅画是个什么来历,你能说说吗?”
钉子哪里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来历,只能按照聂三刀嘱咐的内容瞎掰:“我祖奶奶是俄罗斯人,这次我来莫斯科就是看她的。她年事已高,快不行了,所以打算把家里的财产都分给我们,我呢辈分小,以前也没在她跟前尽孝,所以得着的东西少,就这么一幅画!不过我祖奶奶说了,这画老值钱了,应当是,是……明清之前的吧,反正年代不会太近!而且这书法潇洒飘逸,一定出自名家之笔!怎么样唐老板,您如果喜欢,我打个折卖给您?”
唐莘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良久,噗嗤一笑:“明清之前?你可真会和我开玩笑,就这运笔和笔锋,凌厉有余灵,却后继无力,收笔虚浮,看着洒脱实则不然,不信你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这在我眼里,就跟鬼画符似的,呵,我都能写出来,怎么可能是名家手笔?不过,这宣纸不错,上了年头的好东西,有几分可能是明清的,嗯……明中期吧。”
钉子一听急了,“不能啊,这祖奶奶说了,这确实出自名家啊,要不您再看看?”
唐莘抿嘴而笑,说:“我浸淫&书画多年,如果真是哪位古代名士的作品,如何会看不出来?我刚说了,这四尺见方的宣纸是真正的好东西,只不过作者的水平差强人意,不过也该是书香门第的后生,才能用得起这么好的熟宣。你呢,要是真的想出手,我给你一万。”
钉子的鼻子皱了起来,小声咕哝:“怎么可能只值一万,打发叫花子呢。”
唐莘听到他这话并未生气,而是摇摇头,伸手开始收画卷,“没关系,你要不愿意,我不会强人所难,你大可以找其他人问问。”
钉子面露难色,迟疑的问:“您可是大老板,何必和我们这点升斗小民计较,再加点,一万五我就卖了,怎样?”
唐莘转过头,看向他的双手,突然问了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小哥的指甲该剪了吧,这藏污纳垢的,不利于身体健康啊。”
钉子立马缩起手指,“哦,这几天太忙,给忘了。”
唐莘唇边流泻出一抹笑意。
卫寒将她这副神情看在眼里,瞬间想到了一件事。
——他们曾经见过的盗墓贼,不也拥有这样的指甲吗?黑而长,而且一看就是留了很久。
唐莘将卷好的画卷放回画筒,递给钉子,“我帮你检查过了,这副画没有任何破损,也不存在什么污渍,我的保镖不需要赔偿你一分钱。不过,画轴周边倒是湿了,但无伤大雅,回头拿个吹风机烘干了也就是了。”
“不是,我……”钉子没想到她绵里藏针,看着温柔实则是个强势的女人,一时间有些发懵,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唐莘:“卫寒,把这位先生送出去。”
卫寒神色冷然的看向钉子,“走吧!”
钉子忿然闷哼,吊着眼角瞪了他一眼,悻然的走出隔间。
他在回去的路上,反复将唐莘刚才的表情琢磨了几遍,心头生出一丝丝古怪的感觉,但这感觉太浅淡,很快就捕捉不到了。
钉子把发生的事全部告诉给聂三刀,聂三刀满心疑惑,把画卷取出来摊开,认真仔细的看了良久,面露犹豫,“一万块确实太低了,啧……你三寸不烂之舌怎么这回也不好使了?”
钉子埋怨道:“唉老大您是不知道啊,那个唐老板可不是个好忽悠的,一看就很精明,我在她面前连一成的水平都没发挥出来!而且她好像是个行家,看得特别细,而且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很厉害。”
聂三刀神色阴沉的叹息:“一万三吧,就这个价,你再去和她谈,她要是还不同意那就拉倒!”
钉子点点头,“这也就是形势不好,要是放在前几个月我们哪里能……”
聂三刀目光如刀,冷冷道:“放心,等过了这阵子,风声过去,我们能翻倍赚回来!但眼下只能这样了,能卖掉就尽快卖掉。”
钉子应下,抱着画筒又来到唐莘的隔间,态度比之前恳切多了,还装起了可怜,说自己家中不富裕,孩子又出了事,急需用钱,不然是舍不得这个价钱就转手卖掉的。
唐莘稳坐泰山,嘴角噙笑,五分钟后才松了口:“好吧,看在你这么艰难的份上,我就当买下这幅画卷做善事了。卫寒,你拿一万三的现金,递给他。”
钉子拿到钱,顿时塞进上衣的最里层,眉开眼笑的道谢:“谢谢唐老板!”
随即一溜烟跑没了。
卫寒锁上门,转脸问唐莘:“这幅画,应该不止你说的那样吧。”
唐莘惊讶的挑眉,笑开了:“唷,不得了呢,你跟着我时间久了也会察言观色了。这幅画确实不同凡响,我说的那番话半真半假,专门用来忽悠那盗墓贼的。仅看这宣纸,我就知道它来不小,这可是出自于一纸千金的澄心堂!”
卫寒赫然瞪大了眼眸,“澄心堂?我记得曾听你提起过,澄心堂纸千金难求,历朝历代的文人雅士都以用澄心堂纸作画、挥毫为荣!”
唐莘笑着点头,“不错不错,记性真好。你想想,在古时候它都已经是千金难买,更何况是现在?澄心堂纸几乎算得上是古宣中的帝王,一张纸,能抵千金绝非虚言!不过我很奇怪,什么盗墓贼能窃取出保存这么完好的澄心堂纸,如果它是刚出土的东西,绝不可能是这种品相。”
不得不说,除了画轴附近有水渍,这幅作品从装裱到纸张、材料,实属上上品,若非精心保存,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完美的品相。
卫寒忽的缩起瞳孔,“难道……”
唐莘和他四目交接,就知道他俩想到一处去了,“你偷偷去查一查,找到刚才那个人,看他是不是还有同伙。如果真是那伙人……必须想办法尽快报警。”
卫寒已经明白了她的揣测,“好,我这就去。”
章晓华一头雾水,等着他离开,好奇的看向唐莘,“你刚刚和卫寒打得什么哑谜,我怎么一点也不懂呢。”
唐莘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晓华姐,有些事你知道的多了,反而危险,所以还是别问了。你只要知道,刚才那个卖画卷的不是什么好人,就够了。”
章晓华似懂非懂的点点下巴,感喟道:“你说你怎么老遇到怪事呢,我和在一块还真是刺激!”
唐莘哈哈大笑,没有接话,把画筒放进行李箱,和毕加索素描手稿放在了一起。
——要是爷爷知道她这么随便的存放这两件宝贝,指不定会多么的痛心疾首呢。
想着想着,她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