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雅身形单薄，跪在风千璃面前格外柔弱可怜。
她并未动，见风千璃不依，毫不犹豫地撑着地面磕了几个头。
额上瞬间猩红一片，嗑出了血痕。
“是，我白家恶贯满盈，我不想辩解什么，可父女连心，我不想看着他这样死去，你若一定要给那群百姓一个交代，那就把我的命拿去。”
“杀了我父亲，这并不会让他痛苦，可杀了我，他才会痛不欲生，我想这更能达成你的目的，不是吗？”
“何况你这样讨厌我，这也是个泄愤的机会，否则我来日……”
话语陡然一顿，她将“去沧澜”几字生生转弯，换了个说法：“否则我大难不死，来日必找你寻仇。”
“哦，你尽管来。”风千璃不以为意道，“就你这条贱命，你觉得你抵得上那些冤魂？本宫虽然讨厌你，可你在本宫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至于你父亲……放心，我会让他在死前痛不欲生的。”
望着白若雅额上淌下的血水，风千璃嗤笑一声，冷冰冰道：“若所有罪犯之女都来求主官，那这天下还要法律有何用？”
“来人，拖出去！”
风千璃冷甩衣袍，转身向房内走去。
白若雅脸色惨白，在侍卫拖她时，没有任何反抗，就这样软绵绵地被拖了出去。
她看得出，在风千璃眼中，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算。
也看得出，风千璃是铁了心要荣阳王，乃至是整个白氏党羽的命。
以此来祭奠亡灵。
她眼眸里迸发出恨意。
那些贱民，也值得她白家付出如此代价？！
若是能杀了他们……
白若雅第一次生出这般浓烈的恨意。
她被丢在门外，这副惨状让丫鬟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上马车，悄然回府。
可还是被荣阳王知晓。
知道白若雅去求风千璃，他勃然大怒：“你明知道如今我和风千璃势同水火，你竟然还跑到她面前去下跪磕头？！你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白若雅面无表情，并未多说一个字。
荣阳王气急败坏，可望着她这副模样，看看她的伤口，再想到她是为自己受过，心肠便又软下来。
最终，除了这一句，他到底是什么斥责都没有。
在要出门时，身后的白若雅冷不丁开口：“只要杀了川地百姓，父王这一难，也能迎刃而解，是吗？”
没有认证，只凭风千璃那些供词和证据，根本没用。
而死了这一批，其他人自然不敢再来。
荣阳王意外地回头。
虽然白若雅任性，可她从前倒不是太过心狠的人。
有这样的转变，他却觉得欣慰。
只有这样，将来才不会被人欺负。
缓和心绪，他温声道：“放心吧，本王自有打算，你不必操心此事。”
白若雅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
是夜，夜幕低垂，风千璃坐在窗边望着漫天繁星，有些出神。
一件带着余温的黑袍忽然落在她身上。
少年清冷嗓音从后传来：“今夜有些凉，公主当心身体。”
风千璃裹一裹衣袍，并未回头：“有眉目了？荣阳王打算将白若雅嫁给谁？”
“沧澜三皇子。”
“哦？”
风千璃多少有些意外。
还以为一定会是帝嘉尘呢，至少，荣阳王也应当会争取一下吧？这就定下了？
夜烬站在身后道：“婚帖已经送过去了，看得出，双方都挺着急的。”
着急……
风千璃蹙眉，望着远处袭来的阴云，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
案件调查过半，还未出结果，荣阳王嫁女，至少还有大半个月时间，完全可以再和帝嘉尘谈一谈。
这样着急，是怕自己等不到那时候吗？
他想做什么。
灭口？
风家军这段时日防守格外严密，按理说，根本没有给他什么能钻的空子。
可除此，他又能做什么。
“你亲自去盯着荣阳王。”风千璃直接下令，“看看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是。”
夜烬消失在房中，风千璃最后那句“小心”，甚至都来不及说出口。
唇角沁着些无奈，感受着衣裳当中的温度，她关上窗，徐徐转身向内室走去。
翌日一早，天光未亮，风千璃便起床洗漱，去前院等待众臣到来。
她不是皇帝，自然不必百官们对她做什么，相反，为区别她与风帝的君臣有别，她反倒是要每日在这里等着这群大人们。
见了面，双方也只是客客气气地互相点点头，便算是问过好了。
知晓她如今身份特殊，众臣倒是也配合，那些言官们，尤其将她耵得紧，见她没出什么差错，倒也满意。
在所有人到位开始做事，风千璃才能去吃早饭。
正享受着难得清净，就见阿宝背着包裹走进来，有些腼腆地对风千璃行过一礼：“公主，我……我打算去军营了，这段时日，还请您好好照顾我的家人。”
“另外……也要麻烦您派人送我过去了。”
风千璃轻轻用勺子碰着瓷碗，淡淡道：“那便去吧，你们一家人身边本就有暗卫跟着，你直接出门便可。”
“是，多谢公主！”
阿宝深深一拜，背着行囊就这样去了。
香荷笑道：“没想到他还如此痴情，这种时候都不忘记心上人，不过这样也好，他们这样的人，总不好一直沉缅在悲伤当中。”
风千璃“嗯”一声，表示了赞同。
她慢慢吃过早饭，着香荷送来昨日的调查结果，翻一翻后，便连下几道令，直接去抓荣阳王身边的三位亲信过来问话。
这还是调查多日以来，她第一次对荣阳王真的下手。
令传出去，立即便有人去捉拿，众人都是严阵以待。
不想这一次，人抓来的却十分轻松。
荣阳王竟是亲自将人给送来了。
看着满院子紧张的官员们，他冷叱一声，霸气外泄：“人，本王亲自带来的，也算是配合诸位大人调查，不过你们都记好，若此事本王冤枉，或是没有罪证，今日所受的一切羞辱，本王都是会一一讨还的？你们可都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