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投湖，父亲是跳楼，”顾依依惨笑着望着林余初：“都很惨啊，都说死的惨的人会变成厉鬼来着生前怨恨的人寻仇，林余初，你们一家人有没有见过他们啊。”
林余初握紧拳头，双目渐渐泛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敢直视顾依依的脸。
顾依依说到这里却笑了：“不过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我爸爸妈妈应该没有来找过你们啊，这样你们才能心安理得好好生活啊……不对……”顾依依挺了挺身子，靠近林余初：“你们应该是没有良心的，又怎么会不好好生活呢？毕竟……连害死两个人都能一眨不眨，毕竟，能眼睁睁的对着我撒谎……林余初，你是怎么有勇气留在我身边的呢？你看到我……都不会觉得有一丝丝的愧疚吗？”
林余初终于阖眸，不再看顾依依。
有没有梦到顾叔叔和阿姨吗？
呵，一次都没有呢，这么多年，竟然一次都没有。
顾叔叔两人那样温和，那样善良的人，是不怪自己了吗？还是因为太过怨恨自己，连梦里都不曾出现过一次……自己想要面对面的道歉，说一句对不起，这都做不到……
顾依依微笑着看向林余初的眼睛，那笑容中满是凉薄：“这双眼睛真好看啊，是搭上了我们一家人的眼睛啊，怎么会不好看。”
林余初下意识垂下眼睑，躲避着顾依依的目光，这样的顾依依让他不敢直视，甚至觉得心酸，这样的笑容，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你的眼睛不是看不见了吗？怎么恢复的呢？”顾依依眨着双眼很认真的问道。
林余初嘴角颤了颤：“……当初失明是脑部淤血压到了视神经，所以导致的暂时性失明……后来淤血消失了……”
顾依依做恍然大悟状：“啊！原来是这样啊！哈！竟然是这样啊！原来不是医疗事故啊，哈哈哈！”
林余初死死咬牙。
“竟然是因为这样就要了我爸爸妈妈的命啊，”顾依依低头似是喃喃自语：“林余初，你和你的爸妈到底是不是人！”
林余初苦笑，是啊，如果是人，怎么能做出这种陷害救命恩人的事情来，但凡有一丁点儿的良心，又怎么会不找寻真相而一味的敲诈讹诈，对待对自家百般帮助的人又打又骂，直至把他们逼到了绝境！
是他们，亲手毁了顾依依一家。
这一点，林余初比谁都清楚……
“依依，”林余初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叫出了这个称谓以后却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
听惯了的称呼，放到如今的场景下却怎么听怎么刺耳，顾依依几乎是立刻就板着脸，狠狠的盯着林余初。
不过短短几分钟，林余初却好似疲倦了许多，眼神虽然依旧坚定，但是却惨白着一张脸。
“当初……我并不想……”
虽然已经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但是真的面规想起一切的顾依依，一切的解释好像都那么苍白，好像都像是借口一样。
“你并不想什么？不想害死我的爸爸妈妈？不想在他们被人攻击的时候保持沉默？不想在遇到我以后刻意瞒着我？”顾依依笑笑：“看吧，你说不想的事情，你却都做了。”
林余初本就不知该如何吐露的话这下更说不出口了，是啊，自己不想又如何……毕竟……这都是事实，只有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对不起。”林余初终于说出了这句迟到许久的话，他终于能够堂堂正正的道歉了……
可是这句话，在顾依依心中留下的除了苦涩还是苦涩，眼前这个人，到底……
“沈琼对我说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同情，我怎么都不信，”顾依依自嘲笑笑：“其实，我也没说错，并不是同情，而是愧疚吧，又或者……好笑？”
林余初皱眉，想要解释什么，顾依依却并没有给他机会。
“林余初，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留在我身边的？”顾依依说着，一眨不眨的看着林余初。
“当然……是因为喜欢。”林余初几乎是没有犹豫，立刻就回答了出来。
“喜欢啊，”顾依依不得不承认，听到这个回答以后，自己的心是动了的，他……是喜欢自己的……
其实，答案自己早就已经猜到了，可还是想要问一问。
可是这种感觉也不过片刻而已，顾依依低头：知道了又如何？得到回答又怎样？
在自己已经想起了所有事情的现在……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林余初，”顾依依垂眸，眼眶有些泛红，硬是忍着声音不哽咽：“我……不恨你已经是极限了。”
不恨你，也不能再爱你了。
儿时那个护在自己身前的小林哥哥，那个会推开自己撞上汽车的小林哥哥；再到现在会抱着疑似艾滋病的自己的林余初，会挡在媒体前面给自己勇气的林余初。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好像什么都改变了。
一瞬间，顾依依把一切都想通了，为什么林余初会对自己那样好；为什么他会那样维护自己；为什么他不能先对自己表白而是要等着自己开口……
哈，现在顾依依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林余初说只有自己先开口表白他才能来到自己身边。
作为伤害自己一家人的参与者……再对自己表白，那样……不对啊，他没有资格啊……
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样瞬间闪过顾依依的眼前，她摇摇头，幽幽一叹，似是花光了自己此生所有的力气一般……
林余初一怔，瞬间觉得手脚冰凉，从未有过的无措：“我知道。”
“咱们分手吧。”
“……”
“……”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如同凝固了一样。
林余初死死咬牙，没有回答，只是僵硬的站起身来转身准备离开。
顾依依却忍不住叫住了他：“林余初。“
林余初脚步一顿。
“如果我没有想起来，你准备瞒着我多久？”顾依依垂眸，低声道。
林余初的脊背一僵，沉默许久。
顾依依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的背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