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姐。”祁天佑好像突然又冷静下来了,还朝着阮灵笑了笑,“其实我这人也不是不讲道理,人死不能复生,平阳他已经死了,我现在再怎么怪你也没用了,你说对吧?”
阮灵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她没说话,果然,祁天佑又道:“只是平阳年纪轻轻便去了,身后既无子女也无徒弟,怎么说他也是我们这一门最优秀的小辈,身后事草率不得,总得有个人来给他背灵吧?”
阮灵顿了一下,心下了然,扬眉,“所以?”
“所以你得给他背灵!”
背灵这种事情一般是死者的后人来做,如果没有后人可以让族中小辈或者家奴来承担,阮灵既非平阳的后辈也不是他族中的人,祁天佑让她给平阳背灵,这分明是要给她打上奴印,让她做平阳的奴才,日后就算她到了地下,也得永生永世的伺候平阳。
阮灵呵呵笑了两声。
“说到底,你还是想让我偿命。他对我既无恩情,我对他也无死债,他的死到底是谁造成的,你不如多问问你的好师弟,让我一个无辜女子来给他背灵,只怕他承受不起!”
祁天佑眼中怒火重新燃起,他这次是直接二话不说,猛的拿起佩剑就要朝阮灵刺去,阮灵侧身一闪便闪到了门边,祁天佑的第二剑正待紧跟着劈下来,突然手被单从拉住。
“师兄!”单从急道,“你冷静一点,她身份不一般,若是就这样把她杀了,咱们都会有大麻烦的!”
“平阳已经死了!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在狡辩不承认,我都已经退一步让她给平阳背灵她还不肯!如此毒妇,我若是不杀她,怎么对得起平阳的在天之灵?杀了她,就算要赔上我这条命我也认了,这样至少我还对得起平阳,也不愧于做他师父一场!”
说着他便恶狠狠的挣开单从。
阮灵意识到祁天佑已经疯魔到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了,她拉着月芜便要跑,不料,一转身便撞进一个人的怀抱里。
熟悉的清冷暗香萦满鼻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月芜惊喜的声音如获救星,“残王殿下!”
夜寻身后侍卫立刻上前辖制住发疯的祁天佑。
阮灵抬起头,正对上夜寻微微低垂下来的俊美如神祇的脸。
“没事吧?”他微微蹙眉,眸中隐有担忧。
阮灵摇摇头:“我没事……殿下怎么来得这么早?”
她昨日接到单从的信,决定要来茶楼见他们师兄弟二人的时候便猜到此行不会顺利,便让人送了个帖子到残王府去。
无论是夜寻的命格还是他的身份,都足以保她平安,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夜寻能保护得了她,所以她就以吃茶点的名义递了帖子邀请他来茶楼。
当时她没想到平阳的师父居然这般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要砍人,所以和夜寻约的时间稍微要晚一些,没想到夜寻竟然提前来了。
还好他提前来了。
“不想让你等。”
夜寻将她拉到身后,泠泠寒眸如利刃扫到祁天佑身上,瞬间一股可怖的寒意萦绕在祁天佑周身。
他打了个寒噤。
“封承!”夜寻的声音一贯冷静冰寒,此时明显是带着怒气了。
封承急忙应道:“殿下,属下在!”
“将这人投入监牢里去,给本王好好审审,看看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让他敢在这里杀人!”
“是!”
封承正要动作,却见单从“噗通”一下跪到夜寻脚边来:“殿下!求殿下网开一面,这人是小人的师兄,前些日子他的爱徒死了——就是那夜殿下看到的那个年轻人,师兄他大受打击,这才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还求殿下网开一面!”
夜寻目光冷冷落到单从身上。
“本王记得你。你竟然还没死?还敢来求情?”
单从低下头,声音弱下去了几分,“殿下,小人不是杀人凶手,京都府查清此案后便将小人放了。”
夜寻冷飕飕笑了一声,神色未有丝毫动容。
“殿下,”阮灵从后面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算了,放过他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夜寻转头看她,他比她高出一个头,瞳孔里倒影出她娇小到的身影,大概是刚才受到了惊吓,她小脸有些苍白。
夜寻眉间闪过一丝心疼,也有一丝后怕,“他要杀你,你还要放过他?你现在没事是因为我早来了一步,若是晚来一步,你便要命丧他的剑下了!”
阮灵摇摇头,“他是因为爱徒死了伤心过度才会如此失控,殿下就原谅他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总归我也没事,殿下就当是积个善缘了。”
夜寻犹豫了半晌,终还是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你啊,还是太善良了。”话是如此说,他还是吩咐封承放人,“既然阮灵都这样说了,那便算了吧。”
单从急忙拉着他师兄磕头谢恩。
“滚,以后别让本王再看到你们!”
单从急忙拉着祁天佑连滚带爬的跑了。
阮灵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让夜寻放过祁天佑,当然不是因为她善良,她又不是普济天下的菩萨,还不至于做到一个人提着剑要杀她她还能笑眯眯放了人家的程度。
她有她的理由。
不过目前这都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陪夜寻好好吃茶点。
阮灵和夜寻让小二重新找了个靠窗的包间。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已经是正午了,窗外阳光正盛,一根翠绿的柳枝正从窗边探过头来,光影里,这两人的脸都好看得像梦幻似的不真实。
索性两人都还没吃午饭,点了茶楼新出的茶点后,阮灵又顺便点了几个小菜。
她没有问夜寻的喜好,点的几个菜却都是符合夜寻口味的,夜寻心中微有诧异,却是什么也没说。
“哪有人将饭食与茶点一起吃的?”夜寻看着带笑的眉眼,不觉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谁规定不能将饭食与茶点一起吃?”阮灵软软一笑,神态像个小孩子,“殿下,这做人呢,就得随意一点,太过拘泥于那些约定俗成的东西,会过得很没意思的!”
她是在说茶点,也不完全是在说茶点。
夜寻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