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磊不动声色道，“你想去就去，但是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就是闭着眼睛都能从山上回来。”老头儿信心满满，他想起后山上有野杏，水分大，果肉厚实。
做成果干的话，滋味很好。
儿子喜欢吃这个，他也很喜欢做。
傍晚。
余磊要动身回基地了。
临走时，老头儿大包小包的往车后备箱里塞，嘱咐道，“上面那层放冷藏里，肉类要冻起来，和同事们分着吃，在外面不能太小气了。”
“我知道。”
余磊手撑着车窗，看着黄昏下背光而站的父亲，突然就湿了眼眶，他轻咳一声，“你快回去吧，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好，注意安全。”
“嗯。”
余磊开车出了村口，眼泪再也绷不住得往下流，他从高速下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市区里乱转，看着一城的灯火。
不知道该去哪里。
回基地？
他现在有什么脸面再回去？
市区的北边有套公寓，是单位前面分下来的，里面简单装修了，还没住过人，余磊准备暂时去那里落脚，他的车刚开到地库——
就看到一个熟人。
周言扶了扶眼镜，一丝不苟道，“余先生，少爷请你过去一趟。”
“好。”
事情走到这一步，余磊反而没了之前的担忧，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我先上去把东西放进冰箱，家里老人给带的。”
“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周言轻轻敲着手腕。
“足够了。”
余磊上车后，眼睛被蒙了块黑布，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他被人推搡着往前，越走空气越冷，冻得他起了层鸡皮疙瘩。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里面应了一声。
余磊的后腰挨了一脚，踉跄着倒在地上，而后，罩在他眼睛上的黑布被撤走，强光刺的他眼睛生疼，想眯眼，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冷水。
人瞬间清醒了。
“蓝少。”余磊抬头看着眼前儒雅矜贵的男人，“找我什么事？”
蓝桥易坐在红木椅子上，长腿交叠，深邃的眸子如平静的海面，无波无澜，只有见识过的人，才知道刮起一场风暴时，是多么吓人。
他薄唇轻启，语气散漫，“你不知道？”
余磊手撑着冰冷的地面，摇头，“你知道我向来对科研以为的事情不感兴趣，要是哪里做的不对，还望少爷海涵。”
蓝桥易笑了。
笑容轻飘飘的，连落在人身上的眼神也是不轻不重，却让余磊背脊发寒。
“好，既然你提了，今天就给你个明白。”蓝桥易看向周言，后者点点头走到挂壁电视跟前，打开，桌面上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文件夹。
地址、时间备注的很清楚。
余磊脸色大变。
周言随便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份交易单，上面清晰明了的记录着余磊在黑客网站里，付款的数额，以及留言信息。
——水族馆回公馆，可能变道，途经老城区。
在黑客网站有个规定，买家留言时，为了证实真实性必须手写，然后拍成电子版上传至后台，这样才算交易成功。
蓝桥易不紧不慢问，“上面的字迹眼熟吗？”
“......”余磊口干舌燥，他一直隐约有感觉自己暴露了，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彻底，他当初为了隐蔽性，专门找的是国外的网站。
怎么会？
“说话。”蓝桥易将手里把玩着的笔丢了出去。
鼻尖擦着余磊的脸颊划过，拉出了一道血印子，他嘴巴抖了抖，颤巍巍道，“是我干的，我没什么想说的，随蓝少处置。”
“处置？”
蓝桥易扬了扬唇角，“你觉得依照我的手段，你能挨到哪一步？”
“......”余磊沉默不语。
说起来，他对这位少爷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人是老首长宠爱的大孙子，经过为数不多的接触，能感觉出心思深重。
这个时候余磊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要杀要剐随便，我只有一个要求，事情是我做的，不要连累到我父亲。”余磊梗着脖子，不像是在乞求，更像是在谈判。
“哦？”
蓝桥易大概是觉得这提议很有趣，整个身体往前倾了倾，单手撑着下巴，问，“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筹码，可以和我谈条件？”
余磊咬咬牙，“如果是楚小姐呢？”
话落。
蓝桥易眯了眯眼。
周言心里一沉，几乎是立刻冒出一个念头，这人触了少爷的逆鳞，完了！
“继续。”蓝桥易扬扬下巴。
余磊吞了吞口水，“我知道楚小姐一直在调查那个案子，我还知道她的身世是假的，她不是江阔的女儿，她和江家没有关系，她是......”
砰。
“啊——”余磊捂着胳膊惨叫。
蓝桥易将枪扔给周言，拿着手帕擦了擦手，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人，眸色阴鸷，“你不声不响倒是调查的挺多。”
“......”
“谁给你的底气？萧权？他对你承诺了什么？”蓝桥易声音不疾不徐，即便在一室浓重的血腥味里，他仍是清贵的模样。
余磊疼的浑身发抖，“我是被逼的。”
“我问的是，萧权对你承诺了什么？”蓝桥易不耐烦得啧了一声。
“......”
余磊脸色煞白，哆哆嗦嗦道，“他以我父亲为筹码作要挟，要我帮他做事，我本来是不想的，可他手段太黑了，派了人守在我家附近，我不能......”
他说得语无伦次。
却还是没有直面回答蓝桥易的问题。
余磊也是聪明，知道这种时候要把自己摘干净，反正蓝萧两家现在斗得不可开交，如果他有个万一，萧权那边也不会坐视不管。
这并不是说明他对萧家有多重要。
而是，蓝桥易若是真动了他，就是公然在和萧家叫板，原本两方目前都在观望，谁先沉不住气动手，那便是出头鸟。
上面那位绝对不会放过第一个出手的。
余磊在赌。
赌蓝桥易运筹帷幄了这么久，会不会权衡利弊，为了一个楚烟让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同时，他也想趁此机会试探萧权，看看萧家人之前承诺的条件是否算数。
“少爷。”
周言走过来，微微颔首，“这里交给我吧。”
“行。”蓝桥易将手帕丢在地上，迈着长腿出门。
“.......”余磊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