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倒是比来的时候风平浪静很多。
冷月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城，有一瞬间恍惚。
原以为自己真的逃出去了，却发现自己只是在绕圈子，最终这里可能就将是她永远的归宿。
荆离走到她身边，给她将大氅系好。
“才出了月子，怎么就在这里吹冷风？”
北齐的皇城，这才新年伊始，感刚刚万物复苏，比起南疆来，寒冷无比。
冷月没有看荆离，只看着远处高楼森森。
“三哥，当日你就是和他一起在皇城门口送我的吧？”
荆离手顿住了。
“囡囡，你还在想着他？”
“我没有想他，只是好好地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有点奇怪。”
荆离叹了口气。
“原先你对他爱的轰轰烈烈，我们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后来他始乱终弃，我们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是高高在上的冥王呢？我想，也许这就是他的报应。”
“报应？他不过是对我欠了情债，却没有钱欠我的命，算不得报应。”
荆离诧异的看着冷月。
“囡囡，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月转过头，看着荆离，眼神中只有冷静和冷淡。
“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虽然已经不爱他了，可不允许有人伤害他。”
明明说好了要带着麒麟心去边关找自己的，为什么却一个人魂飞魄散在了北面？
云楚烨，你真不是个东西。
荆离和冷月只对视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受不了。
眼前这个满是冷漠和恨意的人，还是他的囡囡么？
荆离将她抱在怀里。
“囡囡，他的仇会有太后给他报的，你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冷月伏在荆离怀里，她知道荆离说得都对。
“我知道，三哥，我答应爹会好好地，你放心就好。”八壹中文網
“明日就要进城了，大哥这次是以养病的名义回来的，若是让人知道了他其实蛊毒已经被压制住，只怕对荆家不利，囡囡，你千万不能再任性了。”
荆离一惯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这次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以前他们荆家只是固守南方，并没有人主动对他们动手。
而这次居然有人敢算计荆墨，就说明荆家已经被某些人注意到了，只怕自身难保。
荆墨也从驿站中出来。
“老三，我们都要相信囡囡，她已经是大姑娘了。”
冷月眼圈发热，她是积了多少福，才遇上这样的父兄？
当晚，冷月准备关窗睡觉。
越靠近皇城，胭脂就显得越心不在焉。
晚上将冷月的洗漱水打翻了，冷月就提前打发她休息。
她走近窗户，手抚上窗棱，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妮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冷月垂眸一看，惊喜万分。
“麻雀姨妈？你怎么来了？”
麻雀姨妈扑闪着翅膀，飞到冷月手心里。
“我今日听城外的乌鸦叫，说是有人进城了，就猜想会不会是你，出来一瞧，果然是的。”
冷月将它靠近自己的脸，轻轻地磨蹭两下。
“姨妈，好久不见，你们都好吗？”
“好着呢，有吃有喝，我们从没过过这么好过的冬天。”
因为麻雀家族不是候鸟，所以每年到冬天就只能在当地找东西吃。
大雪封路，有时候根本找不到吃的，它们往往冬天就只能挨饿受冻。
而今年因为有了冷月的庇佑，它们一家子都住在荆家的麻雀屋，有吃有喝，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冷月将它背上的飞羽理顺。
“你从城里出来的？小胖它们呢？”
“它们睡了，我就想看看是不是你，最近天上出现很多猛禽，怪吓人的，就没让小孩子出来，妮子，你听说皇城里出大事了吗？”
冷月知道它要说什么，却还是装作不知道。
“什么？”
“云楚烨，他死了。”
冷月手指轻轻蜷缩起来，从麻雀姨妈嘴里听到的，就是千真万确的。
“死了？”
“是，听说是死在北面战线上，被波斯人算计了，地下油田起了大火，烧了几天几夜，将那边冰川都融化了，所有陷进去的人和马都烧成了灰烬，什么都不剩下了。”
冷月关上窗户，将麻雀姨妈放在桌上。
“什么都没剩下？”
麻雀姨妈点头。
“是，他的侍卫郎若风当时逃了出来，一个人孤身回了皇城，据说太后伤心的都病了。”
冷月心头一阵平静，这个消息她已经知道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足以让她平静的接受任何叙述。
“大丈夫征战沙场，总是有生有死，他这次也算是马失前蹄了。”
麻雀姨妈小心的看了一眼冷月。
“妮子，你很难过吧？”
冷月坐在桌边，倒了一杯冷水喝。
“难过也说不上，反正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之前在皇城里，总是见云楚烨在自己眼前晃悠，如今再回到这里，听到的就是那个人化作了飞灰。
麻雀姨妈继续感叹。
“也真是作孽，一个血脉都没留在世上，太后让人给他做了衣冠冢下葬，并且想着从旁支给他过继一个孩子，送终。”
麻雀姨妈爪子在桌上挠了挠。
“妮子，你那孩子不就是云楚烨的骨血？你……”
冷月坚决的摇头。
“不会让团团和他相认的，无论是生是死，团团只要被云家认定是他的血脉，就会卷入无休止的争斗中，我的孩子，我希望他这辈子都平安喜乐。”
麻雀姨妈叹口气。
“这倒也是，只是可怜了云楚烨，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血脉留存于世。”
麻雀姨妈还在絮絮叨叨，冷月的窗户就被人叩响。
她猛地转头，心脏怦怦跳。
多么熟悉的场景，好像她一开窗，就能看到月色下，云楚烨略显苍白的脸。
她站起身，一步步的走到窗户前，手指搭在窗栓上。
“谁？”
这一声，带着颤抖和期盼。
可窗外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只又接着传来了两声轻轻的叩击。
冷月眼圈发酸。
“你是谁？”
麻雀姨妈警觉地跳到冷月肩头。
“妮子，别开窗，小心。”
可冷月却拔开了窗栓，打开了窗。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