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烨看看她。
“嗯？”
“我想去做一件事，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云楚烨摆摆手，示意郎若风他们先离开。
“我陪着你。”
郎若风他们刚刚损失了几个兄弟，又要被强行塞狗粮，真是快活不下去了。
纷纷掩面而逃。
冷月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下回在他们面前别这样，不太好。”
云楚烨露出傲娇的表情。
“有什么不好？我有媳妇儿他们没有，就该让他们多看看，对了，你要去做什么？”
冷月看看密道的入口。
“我想去将王夫人的尸骨弄出来。”
尽管冷月从没有说过王夫人和她的关系，可是云楚烨一直都是洞悉全局的。
只要稍加观察，就知道冷月对王夫人的尸骨十分上心。
“好。”
两人并肩朝密道走去。
冷月低声问。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吗？”
云楚烨轻笑。
“你做的事情自然有你的道理，你想告诉我就会告诉我，我不需要问。”
冷月轻轻掐了一下云楚烨的掌心。
“其实你真的是个不错的恋人，要是你一开始不那么过分，我们可以少受很多罪。”
云楚烨抿了抿嘴。
“我再也不会了。”
冷月笑出声。
“我相信你。”
两人重返密室。
密道中充斥着灰尘和泥土，是房屋被炸毁后坍塌导致的。
没有了上方密道，密室中的霉味倒是散了很多。
冷月走到王夫人的尸骨边。
红色的绸衣下的躯体已经腐烂成了一具白骨。
她轻轻地抚摸着骷髅的脸。
从眉骨一直到颧骨，最后到下巴。
眼圈有些泛红。
她第一次重生就是穿越过来的，不过当时是胎穿。
从一个小婴儿开始被王夫人娩出，然后当成女儿养大。
王夫人生她的时候还没有她穿越前的年纪大。
可是冷月确确实实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母爱。
后来王夫人很早就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感受到那么深沉的爱意了。
手指触碰到王夫人的尸骨，两人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险些脱口而出一声“娘”。
王夫人的白骨没有一点人的温度，却让冷月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她不知道自己如果在荆冉的身体中死去，会不会还有下一次的重生和穿越。
但是这一具看似只有十七八岁的身体，承载着的情绪，让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
云楚烨轻轻环住她的肩头，她微微发抖，云楚烨能感受到。
“害怕吗？”
冷月不回头，怕让云楚烨看出眼底的情绪翻涌。
“没有，只是以前和王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如今看她变成这样，真的很唏嘘。”
云楚烨对王夫人倒是没有什么印象。
毕竟和他是两代人了。
“带出去，找个好地方安葬吧。”
“王夫人也是个苦命的人，这辈子就冷月一个女儿，带了万贯家财来到皇城嫁给冷清，却不得善终，女儿也死于非命，真的很可怜。”
云楚烨原本是个感情十分冷硬的人。
少年时见到他母后死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伤心。
站在棺椁前，礼部的人提醒他哭。
他也哭不出来，一身的白布和麻衣将他年幼的身体裹着，他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死别。
一众宫人都私下传说，这个冥王殿下是天上派来的孤星，没有七情六欲，只有杀伐果断。
后来等他年岁大了点，知道悲伤了，可是已经被移送到太后的慈宁宫养育。
太后是他的祖母，可是教会他的只有坚强和仇恨。
让他坚强的像个男人一样长大，永远记住国仇家恨。
有时候练功天色已晚，他想一个人躲起来哭一哭，都被太后揪出来，再站两个时辰的马步。
他的童年里唯一的温柔就是来自自己的外祖和外祖母。
那两个老人出身高贵，却像是最普通的祖辈对自己的孙辈。
永远将最好的留给他，给他最无私的爱意和关注。
可好景不长，他的外祖和外祖母也随着年岁大了，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而明宗因为忌惮他外祖势力，想法子削爵降官，将他几个舅舅赶出了皇城。
自那以后，云楚烨就不记得自己哭过了。
他的心也仿佛冰封起来，只有冷月，敲碎了他筑在心房外的冰墙和掩护。
他轻轻叹口气。
“一人一条命，王夫人已经死了，就让她安心的去吧。”
冷月将一方帕子铺在石棺中，将白骨一块块的捡了进去。
“冷月生前和我有些交情，如今她尸骨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一定要将她找回来，入土为安。”
云楚烨不反驳。
他总觉得路桑将冷月的尸首盗去，肯定不仅仅是炼蛊这么简单。
否则上次他发现那尸体根本不能用的时候就该扔了，而不是将它带走。
“嗯，我会帮你。”
两人收敛好王夫人的尸骨，回了皇城。
冷月将尸骨藏在了麻雀屋内。
荆家和冷家并无交情，若真的让荆离他们发现自己带回了王夫人的尸骨，不好解释。
天已经快亮了，她让人送了水到屋里，和云楚烨沐浴后，就放下帐幔，睡了过去。
梦里，冷月梦见王夫人坐在窗前绣花。
她面容姣好，眉目间都是温柔和娴静，阳光照在王夫人的侧脸，像是一层温柔的纱。
冷月扎着双丫髻，凑到她膝前。
“阿娘，你在绣什么啊？”
王夫人将手中的绣品递给她看。
“给我们月儿绣一个小老虎，你瞧瞧，可爱吗？”
冷月摇头。
“月儿不要小老虎，月儿想要小兔子。”
王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尖。
“好好好，娘绣好这个小老虎就给月儿绣兔子。”
可那只小老虎始终没有绣好。
梦里的王夫人忽然捂住胸口，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将老虎绣品染红。
她面如土色，攥住冷月的手。
“月儿，快跑，别让他们抓住你，快跑！”
冷月瞪着茫然的眼睛。
“跑……”
王夫人猛烈的咳嗽，像是要将肺咳出来，梅花掉在王夫人的眉间，鲜血一般的红。
“跑啊！别回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