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如意也显然叫这变故搞的悚然一惊，她忙不迭上前替姜清随检查了一二。
“怎么样？”
在唐芊芊期待的目光中，聂如意迟疑着摇了摇头。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夫猛摇头。
唐芊芊嘴巴微微张大，她吞咽了一下口水。
“没有别的办法了？”
聂如意显然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状况，沉吟了片刻，方才嗫嚅道。
“也许过段时间，姜秀才这视力便会恢复如常——”
也许？
唐芊芊听的连连皱眉，往着姜清随方向看了一眼。
姜清随倒是一贯的冷静，敏锐的捕捉到了唐芊芊的视线后，他抿唇一笑，倒是坦然自若。
“无妨。”
“倒也并非完全不能视物。”
“若是依照这样说，倒也没错。”
“毕竟朦胧才是美嘛。”唐芊芊说着，故意往姜清随的眼前一凑，笑眯眯的伸手去勾他的下巴。
“来，清郎瞧瞧我，是不是美极了？”
唐芊芊嘴里调侃了几句，脑子里头却在盘算着是不是要带姜清随找别的大夫再瞧瞧看。
玩归玩闹归闹，聂如意的医术确实高绝，但毕竟年轻。
指不准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只是她这思绪猛不迭叫听见动静钻进来的姜家三兄妹打断了。
姜大宝跟姜二妞围着姜清随嘘寒问暖的，倒是没什么大反应。
倒是姜成的脸色一变再变，伸手扯着聂如意的衣袖再三确认。
“如姨，我爹的眼睛当真好不了了吗？”
聂如意面带懊悔，她一向在医术一道上自问天赋卓绝，没想到到在姜清随身上一再失手。
此刻又叫姜成连连追问，聂如意凝眉细细回忆了一番。
“莫不是那药量出了问题？待我去查看查看医书。”
撂下这话，聂如意双手一合，飞奔着便往自个房内去了。
她带来的那些医书都让唐芊芊安置好了。
“如姨——”
而一旁的唐芊芊见姜成还想追出去，她忙上前一把将不甘心的姜成提溜了回来。
“你便随她去吧。”
“再给她些时间，或许你爹这眼睛时间久了，不药而愈了呢。”
“你懂什么？”姜成急的原地跺脚，气急之下难免瞪了唐芊芊几眼。
“我便罢了，你非要我继承家业。”
“可爹爹博古通今才华卓然，日后自然是要出将入相的，可若是这眼睛瞧不见了，如何科考？”
“巨龙岂能久卧鱼池？”
得？合着这小地方盛不下了呗？
见姜成情绪激动成这样，唐芊芊脑门上缓缓浮出一个问号？
这小奸臣一天天的到底在脑补些什么？
她非要他继承家业？
这不是一天天的看他防自己跟防贼似得，索性她大方一点将赚来的银钱都给了他管。
又怕他心思走歪了，走上之前那条不归路，想着叫他有些牵挂，便要做什么都未曾瞒着他。
省的这小子天生反骨，一个不顺心就祸国殃民的吗？
合着她这么大大方方的，这小子还以为自己这是要断了他的前程，不让他走仕途科举。
不过这也不怪姜成胡思乱想成这样，是唐芊芊先入为主，忘了这乃是古代背景。
士农工商，商贩身份卑贱，能叫人随意践踏。
唐芊芊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盯着姜成半晌。
直看的姜成头皮发麻，警觉的问她。
“你想干什么？”
其实这话一出姜成就后悔了，毕竟这人心也是肉长得，他心底虽不大满意唐氏对他们几兄妹的职业规划，但是唐氏近些时日的改变他也看在眼里。
再者唐氏横竖乃是他的长辈，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口不择言。
若是姜苏在此，许会衡量一二，同唐芊芊道歉。
可姜成到底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虽然觉得心里不妥帖，但还是撅着一口气不肯松口。
姜成与唐芊芊两人齐齐静默，反倒是姜清随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房内氛围。
“阿成，你逾距了。”
姜成猛然对上姜清随冷淡的眉眼，少年郎面上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与茫然。“父亲——”
姜清随轻咳一声，淡淡敛眉。
“再者，我不会再下场。”
姜成惊掉下巴，一脸吃惊，下意识跨步上前，万分急切。
“为什么？”
在他心底，姜清随恍若神邸，无人可比。
外人提及姜清随时，总是万分惋惜，惋惜爹爹生不逢时，才华横溢却叫病体拖累。
而姜清随缠绵病榻前，却日日书册不离手。
所以在姜成的固有印象中，现在姜清随身子既然见好了，自然是可以再下场科考，一鸣惊人的。
姜清随并没有给姜成一个解释，他只是神色淡淡的同姜成对视。
“为什么？”姜成喃喃自语，小小的眼睛里布满了信仰崩塌后的茫然失望。
唐芊芊噗嗤笑出了声。
“巨龙岂能久卧鱼池？”她双手赞赏一拍，啧啧称奇。“好比喻好比喻。”
“既然这鱼池之大，是留不下你了。”
唐芊芊上上下下扫视了姜成一圈。“那你就收拾收拾，去浔阳吧。”
“依照你这心高气傲的秉性，想来这乡野之地的夫子也教不了你。”
“这样，我给你一封信件，卖个脸面，送你去浔阳的白鹿书院。”
“至于能学成多少，日后能不能叫你得偿所愿，那便要瞧瞧你自己的本事了。”
姜成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愣在当场，十分动然。
唐芊芊看他这模样，就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的，也不啰嗦，直接问道。
“你去不去？”为了怕姜成心思七拐八弯的，又胡思乱想，她又补充道。
“你若是去，那也别一拖再拖了。”
“明天，就明天！你若应了，今天就去收拾东西，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去浔阳。”
浔阳有姜苏，姜成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这么快？”姜成抿了抿嘴。“那大宝跟二妞。”
“有我在，还能短了她们吃穿不成？”唐芊芊就看不惯姜成这婆婆妈妈的秉性，她白眼一翻，啧了一声。
“说来你怎么着也是个男子，还不如你妹妹当机立断的。”
当然，姜苏那也不是什么正常孩童就是了。
不过姜成不知道啊？
叫唐芊芊这样一激，当即就顺了自己的心意，点了点头。
“我去。”
“是嘛，年轻人，就该有点拼劲。”唐芊芊拍了拍姜成的小肩膀。“梦想什么的，当然是要自己去实现了。”
“依托别人算是什么本事？”
“可是时间是不是太急了？”听着唐芊芊不伦不类的夸赞，姜成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但是想到就一天时间，他手里管的那些账目根本来不及交接——
却不料唐芊芊听了他这话，竟丝毫面子不给他留，哈哈大笑，几句话将姜成气了个七窍生烟。
“年轻人，别太拿自己当一回事。”
“不就是些账目嘛，小意思，我自个梳理就是。”
“你当这世界没了你，就不会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