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翔鸾殿中,一片缟素,明霄平日便喜肃静,殿室中本就没有多少花俏颜色,此时更是雪洞儿般荒芜。
“小怡姑娘,你再帮我去劝劝鸾哥儿吧,好歹喝了这碗粥。”双福猫着腰,脸皱成个核桃,一下子老了十年,他眼巴巴地望着唐怡,干涸的眼眶里早已没有了泪意。
唐怡身着银莲滚绣的素白纱裙,叹息着接过了双福手中捧着的乌木托盘。自从景生在华青号上中枪消亡,魂飞魄散后,她就一路护送明霄回到了大兴宫,并暂居此处为明霄延医用药,时间像被一张魔掌控制,胶着地停在永恒的凝固状态,她在翔鸾殿中已感觉不到任何时间的流动,所有的人,全部的思虑,都停留在青鸾与景生出发去台州前的那一刻,荒诞而悲凉。
“双福总管,我去试试,但真的把握不大,他……”唐怡侧眸望着内寝中纱幔低垂的床榻,声音轻缓,“他是存心不想活了,因为眼盲,他找不到旁的死路,于是便不吃不喝,存心饿死。”唐怡的双手稳稳地抓着托盘,她已悲伤得麻木,像一个没有感觉的人偶,灵魂早不知跑去何处痛哭,此时她不管是说话办事都是机械使然罢了。
双福喉咙里咕噜一声,像是濒死的人在最后挣扎,“小怡呀,就算公公求你了,好歹救救鸾哥儿,救救他,不然,大家都是一个死。”双福不怕死,自从进了这座大兴宫,他就再不怕死了,但他怕青鸾凋亡,那孩子,是他一手抱大的,仪美若青凤,南楚……不能没有青鸾……!
“公公莫急,我这就去,唉,可是,别说是殿下了,我都吃不下东西。”唐怡边说边端着托盘走进内寝,来到纱幔低垂的床榻旁,她轻轻撩起水色烟纱用玉勾勾住,一下子便看到榻上形销骨立的那个身影,本已泪绝的眼眸倏地便腾起泪雾,鼻腔酸痛难耐,只能深吸口气,再吸口气,硬是将惨痛压下心底。
“阿鸾,你……想不想再去大华岛看看……”唐怡轻声问着,好像略高的声浪便能令榻上病骨支离的身体灰飞烟灭,“也许……我们可以带着景生回家……回大华岛……”一想起大华岛,唐怡便浑身震颤,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面对那里的父老乡亲,如何能令他们明白,那个灿若星辰的少年再也不会回去了。
“我……想把他留在临州……可以吗?”榻上瘦弱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他转过身来,黄昏残破的微光照在他的脸上,原本玉白的肤色已近乎透明,双唇干裂,唇角凝着一丝血渍,那双明媚的杏子眼,早已褪色,毫无光彩,在瘦削的脸上显得大而凹陷,却木然无神,“景生说过……会一直陪着我……而我……你知道……就是死也要被埋进祖坟……所以……小怡……你就答应我吧……把景生留在临州……可好……”说到此处,明霄早已力竭,他大口喘着气,却无力为继。
“……嗯嗯……”唐怡拼命点头,再点头,热泪滚滚而落,除了口中支吾,她怎么都说不出话,所谓的‘景生’不过就是明霄当日身上穿的那件纱袍,上面沁满了景生的鲜血,除此之外,他们再找不到景生的任何遗骸。
“小怡,我……就想去问问他……为什么骗了我……说好了要陪我三十年再三十年的……可才过了三天……他就走了……走得无影无踪……真忍心……”明霄攒足一口气,断续地咕哝着,静静的,像在和好友说个悄悄话。
“阿鸾……阿鸾……花儿也不想的……他……他是走得太急……没……没能和你告别……”唐怡差点失手打翻托盘,她放下托盘,跪在榻旁,低头默想,——那一刻,枪声大作,小花儿便像朵白浪瞬间化为泡沫,只余血雨香氛,弥天漫地!“阿鸾……花儿留下了青华号……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定能……定能护你周全……”没想到一言成谶,花儿真的有一天不会再回来了。
阿鸾身子猛地一震,欲撑身坐起来,挣扎了几次,终于放弃,黯淡的大眼睛呆望着帐顶,“……他……口没遮拦……总胡说……那日他走得急……可为什么这些天都不来看看我……他说过……他明明答应了……再也不离开我了……他说……阿鸾,莫怕,现在我们在一起了……其利断金……小怡……你……你说……”明霄的手伸出纱衾一把攥住唐怡的衣袖,那瘦骨伶仃的手竟比唐怡身上的雪色衣衫还要苍白,“……你说……景生他会不会已经喝下了忘魂汤……全忘了我啦……”
唐怡将他的手包在纱袖中,轻轻地捧着,暖着,使劲摇头,不知如何才能令明霄安心,“阿鸾……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别人也许会喝那东西……花儿肯定不会喝的……”
明霄听了,唇角忽然勾起一朵笑,那么脆弱鲜白,仿佛随时都会凋落,“小怡……那我更要快点去找他……在他没有忘记我之前找到他……”他说得如此心满意足,仿佛他此时就已经与景生再次相遇了。
唐怡只觉心如刀绞,她拍拍明霄的手,突然灵机一动,“阿鸾,你要是不好好治眼睛,就是再见到小花儿,也认不出他呀,对不对?你乖乖地喝了这碗籼米粥,乖乖地吃药……”
不说还好,一听到‘籼米粥’三个字,明霄就倏地闭上眼睛,点漆般的秀眉浓睫更衬得他的面色白如雪宣,——‘我一定努力争取让殿下天天喝上籼米粥……一直到喝腻为止……’景生的轻柔细语言犹在耳,他的人却已魂飞天外了,“我……还没有吃腻籼米粥……还没有……景生……你明明答应过的……”明霄喃喃低语,双眼半阖,却再无一丝微光透出。
“……咳咳……”就在此时,一声威严的轻咳忽地在背后响起,唐怡惊异地回头,立刻看到一位高岸清峻的中年男人端立于内寝的门边,他的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沉重,仿佛这种倦乏已经渗透到他的每一滴骨血之中了。八壹中文網
“咳咳……你就是……咳咳……杜华的表姐小怡?”武王明涧意打量着跪在床榻前的少女,只见她身着白裙素裳,秀丽的脸上带着悲戚之态。
唐怡立刻从榻边站起,福身行礼,心中已猜出他是谁,“民女拜见武王陛下,陛下万福。”
“起身吧。”武王淡淡开口,走上前来,床榻上蜷卧着的明霄听到他的声音勉力提气滚摔下榻,趴跪在地,口中却纳纳不能言。
武王不理明霄,只转头望着跟上前来的双福,沉声问道:“太子仍是不进食不吃药吗?”
双福点点头,下巴埋在胸口,肩膀抽动,仿佛已无力抬头了。
“鸾哥儿,你就这么急着丢下父王,丢下家国一死了之吗?”武王此时才低头盯视着趴跪在他脚前的明霄,声音低缓。
“他是怎么死的,我要一个公道!”明霄慢慢抬头,盲目的眼眸毫无焦距,只呆定地望着前方。
大殿中立刻陷入死寂,隔窗外暮霭沉沉,最后的日光挣扎着闪人窗棂又匆匆遁去,只余缕缕尘烟在明灭不定的日影中漂浮。
“他是被谢氏子弟谢林所杀害,谢林已当场吞枪自杀,谢氏全族都将因此受到重罚,这个公道够不够?”
明霄浑身哆嗦,双手死死地扣住地面,好像要将地砖击穿,他的唇角扯起一个淡笑,在那惨淡空茫的脸容上显得无比诡异,“谢氏嘛?他们本来就有罪,但是,此事又与他们何干?”
“难道你……你定要……人伦泯灭……亲族互残才甘心?”武王微微俯身,声若风中的残烛,“在这座大兴宫里,孤能给你的公道就只有这么多了。”
“人伦……亲族……呵呵呵……父王……”明霄嗬嗬笑着,双福和唐怡却都别开了眼,只恨不得能用双手掩住耳朵,那凄厉的笑声听起来就像是哀哀痛哭,
“父王,他死了,可逐了好多人的愿吧,不是有什么妖邪只说吗……呵呵呵……这下好了……咱们南楚白得了一个大华岛……呵呵呵……当真是如意呀……”明霄断续的话语已近乎控诉,明涧意觉得胸中一阵剧痛,眼前立刻浮现出杜华言笑晏晏的绝美容颜,伴着明霄的这些话,像一枚枚烧得通红的烙铁按在他的心上,明涧意盯着明霄状似疯癫的形容,眉头紧蹙,左手压在肋下,阴沉地呵道:“鸾哥儿,你要死也可以,命是你自己的,当初却是你娘冒死给你的,所以……”
明涧意抬手一摆,双寿捧着个乌木托盘走了进来,双福,唐怡定睛一看,都不觉倒吸冷气,只见那乌沉沉的木盘上摆放着一段白绫和一个青瓷小瓶。
“……所以,孤把东西都给你预备好了,只是有一条,你需到你娘的灵位前自尽,看看到时候她还认不认你!”武王一气说完,已满额冷汗,他力竭地喘口气,瞪视着不屈不饶的明霄,
“……而且,你自己想清楚,你这一死,未来南楚将是谁的天下,你是解脱了,痛快了,可杜华留下的大华岛到那时可就真是任人鱼肉了,你可对得起他?他可会原谅你?”武王的一声声诘问像鞭子似的抽打着明霄,他浑身战栗着,忽然仰头嘶声大叫,那哀痛欲绝的悲鸣狠狠地撕扯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肺五脏。武王冲双寿摆摆手,
“双寿,你把东西拿下去吧,太子已经想明白了。”武王又最后看了一眼明霄,他跪卧在地悲声嘶喊着,凹陷的大眼睛里却再无一滴泪,空洞洞的死气沉沉。明涧意倏地转身,那一瞬,站在他身侧的唐怡清晰地看到了他眼角的泪光。
“活着吧,鸾哥儿,哪怕只如行尸走肉一般呢,你到底在人间还为他守护着家园,总有一天……你们会再见的……到那时……你们便可合葬了……”
明涧意说完便毅然转身离开了翔鸾殿内寝,心内凄伤,——原本,他以为杜华能和青鸾终成良缘,却原来还是镜中花,水中月,虚幻一场,而且,若是杜华真和无暇有关联,日后,他就更是无法面对无暇了,呵呵呵……明涧意自嘲地苦笑,自己当真是痴心妄想,鸾哥儿百年后还能与杜华合葬,在阴间重聚,而他与无暇则永无再见之日了,无暇日后会被葬于他人身畔,就是到了阴间,也再无相见之日。
双福和唐怡齐齐赶上前去,扶起明霄,将他安置在榻上,明霄呆愣了一瞬,便冷肃地吩咐:“我要用膳,就先喝点籼米粥吧。”他的声音暗哑,唇角又溢出一丝血痕,“呵呵呵……我如今是生死两难……生不如死……却又死不得……那……不如就努劣餐饭吧……”说着他的唇角上扬,很用力地笑了,那丝丝血红印在笑纹里格外的触目惊心。
唐怡从榻几的托盘上取过那碗粥正要喂他,却被明霄摸索着拿到手中,“从今以后,我都不用任何人喂我吃粥了……”说着便茫然地望着前方,一勺一勺大口地吃粥。
双福一下子背转身,抬袖擦拭着双眼,“老奴……去看看药……”蹒跚着走出内寝,双福死咬着牙,冥冥中,那只翻云覆雨的手硬是将翔鸾殿的阳光一笔勾销了。
唐怡恻然,端立一旁守望着明霄,——原来生长于帝王之家连死都不能自主,原来深爱着一个人,便要为他放弃死亡,便要与他阴阳两隔,连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无法实现!
“阿鸾,你别急,我定为你遍访名医,治愈双眼。”唐怡双手合十,默默祝祷,——景生,若你在天有灵,也请一定守护着阿鸾。
“看得见,看不见,有什么要紧?我心已盲,和眼目无关。”明霄手里捧着雪瓷碗,怔怔地说着,“看来看去都是一片红,无穷无尽的血红,真的……不如不看……”
“阿鸾……你……花儿要是知道你这么糟蹋自己……会难过的……”唐怡愁眉百结,不知如何劝慰明霄。
明霄听了,唇边却溢出个神秘的笑,略偏着头,“景生……如今在天界……清清静静的……我在人间……我既不能赶去与他相逢……就不再想他了……想也是白想……说不定还会扰了他在天上的清修呢……就让他忘了我吧……我也要忘了他……不再惦记……”说着,明霄的眼中忽然漫出一大颗一大颗的泪,缤纷如雨,他自己却还浑然不觉,依然痴痴地笑着。
唐怡见了立刻抢上前去,用干净绢帕蒙住他的双眼,这还是明霄流出血泪后第一次流泪呢,应该是个好兆头。
“小怡,你去长华殿把景生日用的东西和他平时看的书都烧了给他吧,他在那边用得着。”明霄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嘱咐着,仿佛在谈论给远方的朋友捎带东西一般。
唐怡愕然,吸吸鼻子,“嗯,我这就去,阿鸾,你放心吧。”
踏着月色,伴着虫鸣,唐怡来到了东宫南侧的长华殿,夏日的夜风里透着玉簪和晚香玉的浓香,薰人欲醉,唐怡却觉得恍惚,鼻端萦绕的始终是青华号上小花儿化身而去时光华灿烂的香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遗骸又在哪里?正苦思不得其解,忽然从前方的回廊转角处传来一声轻响,唐怡戒备地浑身绷紧,
“小七,你怎么才过来?真急死人了,快跟我走,爹和花先生都来了。”唐惜从转角处轻跃而出,脸上神情肃穆,一扫顽皮之态。
唐怡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该来的还是来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如何能躲过呢?
唐怡跟着唐惜迈入长华殿正殿,就见一盏素灯明灭不定地燃在殿角,灯光下站着唐窦,花袭人和二姐唐惋,每人脸上均是凝重凄恻的表情。还没等她开口问候,花大先生已抢上前来,瞠目瞪着她,
“小七……杜薰说得可是……可是真的……”他一向散漫的声音像是被根银线扎紧了一下子变得尖利,“花儿他……他……他……”尖利的声音划过空气,猛地顿住,耳边还震响着一点嗡鸣。
唐怡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低婉地说道:“没人能彻底说清是怎么回事,唯一能肯定的是花儿被人暗算了,一枪击中头部,转瞬间便……便身消骨散……荡然无存了……除了飞溅的血雨……再无遗骸……”简单的几句话唐怡却说得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背脊上爬满冷汗,早将内衫浸湿黏在了背上。
“怎么……怎么会如此……?!”趁着大花迷茫震惊,唐窦率先开口,语含激愤,“可有异象发生?”
唐怡点点头,一边回想着说:“就在小花儿消散的瞬间曾有一道紫光倏地亮起来,还没等大家看清楚呢,就一飞冲天了,
“哦!,可有龙形?”唐窦的声音紧迫,面色变得更加深沉。
“嗯,没看……看清楚……我当时站在明霄身后……一切又都在瞬间发生的,但是,花儿独有的体香倒是清晰而浓烈。”唐怡实话实说,此时才顾得上以绢帕拭汗,可与冷汗同时滑下面颊的还有热泪。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摧折人心的回忆呢?
“爹,我看小怡实在是太疲倦太伤神了,已经吃不消了,可不可以让她休息一下?”唐惋及时出面解围,话虽说得沉稳,双眼却早已哭得红肿。
“可是——”唐窦低呵一声,脸上神色变幻,那是她们从所未见的沉郁与悲愤,“可是花儿他……他……”唐窦的声音哽咽,竟无力再续前言。
“花儿他没事,他肯定还在,肉身虽化了,但龙魂永存,他是我的孩子,我最清楚,老唐,你别急慌慌的,花儿他一定还在……”花老大忽然插言,语声低缓,却异常笃定,“我能感到……这里……”他轻轻地拍着胸口,“在这里……我能感到……我的花儿还活着……好好的……”
别人也都罢了,曾亲眼目睹小花儿身消魂散,血雨弥漫的唐怡,此时看着大花貌似安然的神态,听着他状似癫狂的话语,不禁更觉钻心彻骨地痛,——小花儿怎么可能还完好无损一如当初呢?即使还有灵魂也不知附在何人身上,又如何将他寻回呢?
“花铃铛儿呢?”唐窦忽然想起什么,拧眉默想。
“出事前的那晚我还看到铃铛儿,当时,花儿也在,这些日子就没见了。”花袭人虽眉目含愁,却还是一派心平气和的模样,受到他的感染,大家都勉力压下内心的惶急悲苦,可无论如何都难以理出头绪。
“铃铛儿是坤忘神君的特使,一向与龙魂相依为伴,坤忘箴言中也从未记录过龙魂的寄体乍然消亡的事例,这……这……却如何是好……”唐窦喃喃自语,作为护龙族族长,他感觉悔愧万分,真想以死谢罪!
花袭人袍袖一扬,侧身撑着桌案,同小花儿如出一辙的星眸宝光灿灿,傲然而言道:“老唐你不必满面戚戚,花儿就是几百年来首开先河的第一人,他绝不会魂飞魄散,想来这便是他化身升华,逆天而为的一个契机了!”
花袭人语惊四座,殿中人个个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虽然都很想跟随他的思路,但却难以说服自己,更难以跨越小花儿血洒华青号的事实,——升华?那他到底升华到哪里去了?最终还是唐惋苍然轻叹:“就是苦了青鸾,好好的一位明秀少年,此时却因情伤,盲了双眼,唉!”
“我听说大夏的太医院里有几位名医专治眼疾,不知可否请武王为子求医?”唐窦出言提示,唐怡却微微摇头,“阿鸾是心盲,他没有任何求医问药的意愿,精神已经崩溃,不好治呀。”
想起自己十几年来的经历,大花心内一滞,钝刀磨骨般的疼,若是没有小花儿,恐怕他也早已死无葬身之处了,这种心如槁灰的感觉他最了解,简直感同身受,“告诉他,明浩业已逃到西川,花儿还等着他去复仇。”
“真的吗?爹,关于明浩——”唐怡怒叫,她的双掌猛地下切竟将一把樱木大椅劈得轰然而裂,“我去结果了他。”
“小七别急,关于明浩的行踪此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与我的推断也相去不远,明浩他跑不了,别管是青鸾还是我们都可将其碎尸万段,此时,最紧要的还是寻找龙魂和为青鸾疗伤。”
——寻找龙魂!这又谈何容易,护龙族等了两百多年才等到小花儿临世,现在,又去何处寻觅?
唐窦刷地一下跪倒在地,唐惋,唐惜和唐怡也跟着跪下,对着大花倒身便拜:“唐氏护龙一族对不起上天重托,辜负了王上的期望,从此后,我们便是翻江倒海,也定将龙魂安然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