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蔚抱着花斑小猫出慈宁宫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我有猫了？”阡蔚问了自己一遍。
“我有猫了！”他不停摸着自己怀里的花斑奶猫确定道。
阡蔚自当上宫廷画师后一共就上了三次班。
第一次，教皇子们画画，感觉良好。遇上颜煜，除了红豆糕好吃其他体验不太好。
第二次，赏花会画画，喝茶管饱，看某人顶着自己男朋友的脸挑女人，体验极差。
第三次，慈宁宫画画，吃糕逗猫，喝茶说笑，完了赏赐再送只奶猫，简直不能更棒。
“这简直太棒了，”阡蔚心里感叹道：“下次得想办法再去慈宁宫当差！”
阡蔚举着小奶猫又在脸上蹭了蹭，“你太可爱了吧。”
小猫：“喵～”
阡蔚：“得给你想个名字才好，叫什么呢？”
“喵呜～”
“红豆糕怎么样？”
“喵喵！”
“那就这么定了！”
阡蔚今日喜得奶猫，心情大好，本来准备去太学找阡庭好好炫耀一把，没成想走的不够快，晦气追上他了。
阡蔚看着站在前面的苏念安，心里盘算着是有多点儿背才能在慈宁宫去太学的路上遇到她。
阡蔚：“苏姑娘好。”
“阡小公子也好。”苏念安细声说着，“今日听说太后叫了小公子去？”
“是。”阡蔚点头，还不停地摸着怀里的小猫。
红豆糕：“喵呜？”
“呀，这小猫是？”苏念安捏着帕子故作惊讶道。
阡蔚后退了一步，将红豆糕抱紧了些。“是太后赏的。”
“看起来还不到两个月呢，阡公子可知道怎么养？”苏念安嘴角挂着假笑，“阡公子照顾的过来？”
“不知道。”阡蔚说道。
红豆糕：“喵！”
“我以前倒是养过猫，”苏念安轻声说着，“不如我先帮小公子养着，等奶猫大了送到阡府去如何？这太后赐的猫可得好好养着……”
阡蔚：“我不，我不知道怎么养不代表我不会好好养，我可以问别人。”
“这……小公子别误会，我不是想要你的猫。”苏念安脸上又换了一副委屈，手上的帕子换成了两只手扭着。
阡蔚心道：你这不是想要我的猫是什么？
苏念安：“我只不过是想着小公子身体不好……”
阡蔚看着这人眉头开始拧起来，哎呦喂，怎么的还带哭腔了？
红豆糕：“喵！”
苏念安旁边的丫头也跟着上来掺和，“算了小姐，你原也是一片好心。”
阡蔚原本只是身体不太好，现在莫名地血压也开始高了起来。
“既然算了，”阡蔚十分不合时宜的说：“那劳烦苏小姐让让路？我着急去太学……”
阡蔚本来想说“炫耀我的猫”，但话到嘴边又想着算了，万一气着这大小姐待会儿得罪了越王奕王那两位祖宗怎么办？
苏念安：“阡小公子就这么不耐烦我？可是念安昨日说话惹着了您？我也是无心……”
阡蔚长叹了一口气，四下里看了看周围，直接靠着个石头坐了。
“不好意思啊苏小姐，我身体不好，这么站久了头晕。”
阡蔚装模作样地揉了揉额角，怀里的红豆糕还以为他是不舒服，开始担心地“喵喵”叫着。
“小公子这么站久了就头晕？你看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得……”
阡蔚抬头看着苏念安无奈地笑了笑。
又伸手挠着猫猫头，似乎在说：“怎么着？就不给你。”
“你在这里做什么？”
颜煜不知道从哪里绕出来，看着苏念安和阡蔚，轻微地皱了下眉。
阡蔚偏过头，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人看见自己能这么不耐烦。
“颜煜哥哥，”苏念安把声音压的娇滴滴的，“我本来看着阡小公子身体不好，想帮他照顾下猫的，谁知道小公子似是不太高兴我昨日……”
“不准帮。”颜煜说着又看向阡蔚：“身体不好就找太医。”
“哦。”阡蔚应了，也忘了行礼什么的，只觉得心里一股子火。
苏念安：“可是这猫……”
颜煜沉声道：“我不喜欢。”
红豆糕：“喵呜？”
苏念安低下头嘴角又勾起浅笑，往颜煜站近了两步，“既然哥哥不喜欢……那便算了。”
阡蔚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幻听了，抬头问颜煜：“你说什么？不喜欢？”
不久前的喜悦在阡蔚心里荡然无存，他现在满脑子都纠结的都是这人说“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不喜欢猫还是不喜欢他抱过的猫？
阡蔚眼眶有些发红，说：“不喜欢就算了。”
他抱着红豆糕起身，要经过颜煜和苏念安的时候小猫似乎不开心似地，踩着阡蔚的胳膊冲颜煜叫了一声。
“喵呜！”
阡蔚低头，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两滴眼泪在小猫头上，“没事，我喜欢你。”
阡庭本来在太学里批课业批得好好的，听闻今日阡蔚被太后她老人家叫去了就更放心了些，谁知道下一刻抬头就看见小祖宗抱着只猫哭着走进来。
阡庭一下扔了笔，“怎么了这是？受什么欺负了？”
阡蔚把猫直接放在了阡庭的桌案上，然后就自顾自埋头继续哭着。
“小蔚？”阡庭担心地摸着弟弟的头，“可是太后罚你了吗？”
阡蔚摇摇头，按着心口哽咽着说：“大哥，我心里觉得很痛。”
阡蔚自来到这个世界里，有许多人疼他。父母、兄长、好友，无一不惯着他顺着他，大家都变着法逗他开心，有什么好的都往他怀里塞。
可是他贪得无厌，就还是想要一个严沛，就是想要……就是想严沛。
想严沛再说喜欢他。
越是想……越是没有。
阡庭不再问阡蔚发生了什么，转而抱住了他，阡蔚就这样靠着他的肩膀继续哭着，一直都停不下来。
阡庭轻拍着阡蔚的背，说：“好了，大哥在。”
阡蔚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与阡庭一起乘马车回去时还不住哽咽着。
阡庭：“小蔚，你这个样子回去，阡杭会和我打一架，再把我轰出来。”
阡蔚想起自己两个哥哥每次为了哄他开心大吵一架的画面，忍不住笑了一下。
阡庭握着阡蔚的手又说：“好了，回去吃了红烧狮子头，什么不高兴的都忘了好不好？”
阡蔚点点头，答应道：“好。”
怀里的红豆糕也跟着附和：“喵～”
……
颜煜在慈宁宫的地上跪了快有一个时辰，老太后让伺候的宫人们都退下了，殿里只有两人和几只猫。
太后像是没看见颜煜似地，拿着小鱼干喂猫，又挠挠猫下巴，摸摸猫猫头。
又过了好一会儿，太后才说：“起来吧，这地上凉，哀家方才都舍不得让小蔚跪的。”
颜煜在地上磕了头起身，“谢祖母。”
“可别谢我了，本来帮你把人哄好了送回去，谁知道方才来人告诉我说，阡蔚可是一路哭着回去的。”
“祖母，孙儿错了。”颜煜低着头，脸上有些焦虑，“我话不应该说那么重……”
“你还知道，”太后轻叹了口气，奈何面前这是自己最疼的孙子，又不忍心怪他，“我可听李太医说小蔚身子不好，要是哪天气坏了有你难受的。”
“我不气他了。”颜煜答应着，想起今天阡蔚那副模样，他也吓着了，生怕这人又有什么不好。
“坐过来。”太后朝颜煜招招手，“到哀家身边来，好久没好好看看煜儿了。”
颜煜起身坐到了太后的身旁，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又一脸和蔼地看着自己。
“你父皇以前想要你父后的时候，我是不答应的。”太后说着，“那个时候啊，给他选的太子妃，是你母亲……”
颜煜：“父皇他……”
太后：“他执意要你父后，不管多少人劝都不行，就连你父后亲自去劝都劝不住。”
“那父后……那时候想做太子妃吗？”颜煜问道。
“哀家不知道。”太后轻声说，“我不知道他想不想，也不知道你母亲怎么想的，他们两个在宫里的时候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好像皇帝纳多少其他的嫔妃都不在意……”
颜煜：“一直听闻母妃和父后一样，都是很平淡的性格。”
太后手里的灰白色小猫往颜煜身上扑着，她索性将猫直接抱给了颜煜。
太后：“就是因为这样，你父皇这些年想起来才觉得有许多遗憾。”
“祖母可觉得我不该……”颜煜后半句话到了嘴里又咽了回去。
“确实不该，”太后摇摇头，“我可不觉得这阡蔚会喜欢你，嘴又毒，又爱欺负人。估摸着这会儿在他心里，你连一碟子红豆糕都比不上。”
“可是我……”颜煜怀里的小猫呆呆地望着他，他也望着小猫浅笑着，说：“我就是要他。”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太后无奈笑着，“和你父皇一个样。”
颜煜自是知道自己和自己的父皇不相同的，他就怕自己的祖母到时候也不理解他，抬头直白地说道：“我只要阡蔚。”
慈宁宫里的檀香味浓厚悠长，待在这里总是让人生不起气来，太后喝了一口杯里的茶，问道：“看了两日别家的小姐一个都瞧不上？这是喜欢阡蔚什么？”
“祖母可觉得阡蔚有什么好的么？”颜煜反问道，“您不是也挺喜欢他？”
“倒是个知书达礼的孩子，”太后想了想说道，“人也看着灵巧，秉性也好，就是这身体。我……”
颜煜听到这里，低头去看那小猫，又想起阡蔚今天抱着猫的样子，学着他的模样去轻轻地给怀里的小猫顺毛。
“这人还不是你的呢，就这么一副心疼的样子？”
“是心疼了……”颜煜看似不经意地说，“祖母，要是我被人害成那样，早就变成坏人了。”
要是是他，肯定整日里想着拉一个陪葬是一个，哪还有心情管别的什么。
可是阡蔚就是这样的，和以前的卫千一模一样，谁对他好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谁对他不好心里骂几句转头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