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蔚因为没怎么吃饭,睡了不多久就饿醒了。
醒过来的时候颜煜坐在他旁边看书。
阡蔚侧着身子把手搭在了颜煜腿上,看着那张侧脸,心里头的气突然烟消云散了。
颜煜握着他的手,突然问:“刚刚吃饭的时候我是不是太凶了?”
阡蔚坐起来了,把下巴自然地放在了颜煜的肩上,又轻轻点头,“有一点吧。”
“对不起。”
阡蔚头在颜煜肩膀上蹭了蹭,又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突然安心了很多。
“早上的话我没说好,再说一遍……殿下,我不准你收小妾,侧室也不准,你答不答应?”
颜煜转过来,亲了亲阡蔚的额头:“我什么都答应你。”
外边的孙如金铃听他醒了,进屋子往他床上摆了个小桌,又往上摆了糕点。
孙如说:“是殿下专门命松柏回奕王府让厨子做的,才送来还热着呢。”
阡蔚笑着,也懒得再说这来回跑麻烦,左右都是颜煜惯着他,他恃宠生娇,能怎么办?
本来就是这样,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
阡蔚尝着黑米红枣粥,甜度刚刚好,不腻人。他又想着颜煜没吃,便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殿下,张嘴。”
颜煜放下手里的书,张嘴尝了一口。
其实他不大喜欢吃甜口的东西,但是阡蔚喜欢,府里的一切都是照着他的喜好做的。
“还挺好吃的。”颜煜说。
阡蔚又拿了个糕点给颜煜,自己也拿了一块吃。
“嗯?殿下你那个是什么馅儿的?”阡蔚看了看,感觉颜煜的和他的不一样。
这不是平时红豆糕的形状么?
“红豆?怎么了?”颜煜说着把手里的糕点递给他,“要换么?”
阡蔚看着自己手里紫薯馅的糕点,摇了摇头:“原来有别的味道么?”
孙如在旁边伺候着,也是一愣,随即笑了。
“孙如你笑什么?”
“没什么。”
阡蔚觉得不对劲,转而观察颜煜脸上的表情。这人一脸认真得看手里的书,看起来正经严肃得很。
阡蔚直击要害:“殿下,之前我在太学讲课,你送来的糕点里,不会只有我的是红豆枣泥馅儿吧?”
颜煜没说话,继续看书,但嘴角些微的勾起来了,简直让阡蔚在旁边看的有些神魂颠倒。
“是不是?”阡蔚摇他的袖子。
颜煜无法,放下书温声说:“别闹。”
“那你回答我啊。”
颜煜拿起手里剩下的糕点,往阡蔚嘴里一塞。
这次的红豆糕没加枣泥,味道要淡上许多,阡蔚觉得这人在耍赖,但又无可奈何嚼着口中的糕点。
颜煜不回答他,说明这个答案就是他想的那样。
阡蔚再次看孙如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测,那人朝他眨了下眼睛,又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cao。”阡蔚心里暗骂了一声。
他吃着桌上的糕点,时不时又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自己的夫君。
御花园的那次也是颜煜拿给他吃的吧?慈宁宫应该也是吧?怪不得这后面都没在慈宁宫吃到过红豆糕了,原来都是颜煜在拿太后当幌子?
红豆馅……
阡蔚越吃俩越红,后来用得差不多了,孙如他们就把东西都收了出去,让他们两个单独待着。
颜煜还在看手里那本书。
“什么书?看这么认真?”阡蔚挪到了颜煜跟前贴着,瞧着那泛黄的书册。
“父后以前抄写的诗词。”颜煜把书递到阡蔚跟前,“你要看么?”
阡蔚摇头,却又敲着那册子上泛黄的纸,“父后的字真好看。”
“父后以前是风都有名的温良公子,读书写字画画听说都很出众。”颜煜说。
阡蔚:“画画?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当了太子妃,父后就再也不画了。”颜煜解释。
阡蔚心中了然,大概是父后有些怪圣上的吧……一身风骨最后埋没在宫院里。
“那这册子有什么特别的吗?”阡蔚指了指,“殿下竟看了这么久。”
“嗯,我一直在想父后到底喜不喜欢父皇。”颜煜抬眼看阡蔚,眉目间清风如许。
可以想象,曾经温家的风流公子还是何等玉树临风。
或许会有人觉得,人已经去了,当初的想法还有什么重要的呢?可阡蔚明白颜煜。
那两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到底曾经有没有人去了解他们的心思呢?
“那殿下心里有答案了吗?”
“嗯。”颜煜应声,牵起阡蔚的手去翻那纸张。
第一页,是苏轼千古传唱的词,《水调歌头》,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写得淋漓尽致,可见少年人意气风发。
随后,颜煜带着他的手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张纸有几个部分皱得不行,就像是……泪斑。
而那一页上写着: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字迹用的是女子最爱的簪花小楷。
“人生多有遗憾。”阡蔚说。
有些人却遗憾了半生。
“是,”颜煜揽住阡蔚,“还好有你在。”
阡蔚本来心中也有一抹遗憾,可是现在那一抹,正一点一滴被眼前人擦拭掉,痕迹变得浅淡。
只是偶尔猛的想起来,还会心痛。
晚饭的时候,阡蔚和颜煜不再和那些婆妈们一起吃了,转战到了府中男子们的酒桌上。
阡蔚不能喝酒,面对这种男子们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场面也有点尴尬。
毕竟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左相公子国公长子一样出口成章,叹花赏月吧。
一群老爷们儿就顾着给他和颜煜敬酒,颜煜又为了不让他喝,自己一个人扛两个人的份。
“殿下,少喝一点。”阡蔚在旁边提醒。
“王妃这就不懂了吧?俗话说得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偏房的二爷说道。
“可是殿下能有何忧?”阡蔚不解问。
“男人在外,难免都会有烦心事的。”宁安侯说。
“啊?”阡蔚看着颜煜笑笑,也不愿拆这群人的台,只还是劝颜煜少喝一点。
又过了没一会儿,来了人说,老夫人请阡蔚去说话。
这次阡蔚先问了颜煜的意思,见他点头了,自己才起身去,也好让这人少帮他挡点酒。
“孙如,你看着殿下,别让他喝多了。”阡蔚吩咐了,自己才去见老夫人,身后花月松柏还有金铃都跟着。
但是他们几个还要比阡蔚更怕些,就怕老夫人拿中午下午的事儿又念叨。
出乎意料地,并没有。
阡蔚坐在那牌桌前,看着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有偏房的姨母对坐着,不知道她们这又是唱哪出。
“听说你在宫中是也爱和老太后打牌,不如陪我们几个老婆子玩玩?”老夫人难得和蔼地说。
阡蔚浅笑,“好。”说着又朝金铃招招手,后边的人便捧上来了个钱袋子。
面前的人当然不知道阡蔚从不和太后萱妃娘娘打钱,阡蔚也不提,见什么人唱什么戏。
阡蔚随便摸了手牌,一如既往地乱打,根本不管输多少钱,早已超然物外,视金钱如粪土。
只是他面色不动如山,给人一种他是大赢家的感觉,让人打心里觉得,这就是个老手,但他在划水的感觉,对这种小场面不屑一顾。
夜色渐暗,阡蔚的钱袋子都快输空了,那大夫人和偏房的姨娘赢了钱开心,脸上止不住地笑。
阡蔚看了看外边儿的夜色——颜煜还没来找他。
花月端着他的药进来,小心翼翼放在了身边,那股冲鼻子的味道他们几个早已习惯了,可那大夫人和姨娘忍不住掩了鼻子。
阡蔚端起来一口气喝了,眼睛都没眨一下,递了碗回去接着打牌,顺手打出去一张三万,又突然说:“松柏,你去瞧瞧殿下,我怕他喝多了,先让人备着醒酒汤。”
“是。”
松柏刚迈出去两步,又被老夫人一句话拦了,“这府中上下那么多人,还能照顾不好煜儿?阡蔚这是……对我安排的人不放心?”
大夫人接着说:“是啊,王妃不必担心,殿下自会有人照顾好的。”
姨娘跟着帮腔:“就是啊,来咱们打牌打牌。”
“六索。”
“三筒。”
“王妃?王妃该你了……”大夫人催促道。
阡蔚一把牌捏在手里没动,一脸的“核善”。
“怎么?”老夫人问。
阡蔚看了眼后边儿松柏,“我刚说的,没听懂?”
松柏得了意思,胆子也大了,应了声就朝外走,还没出门就撞见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孙如。
“孙管家您这是……”
孙如看着屋子里边的人,规矩地跪下了,喘着气道:“王妃,殿下找您。”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凝重了,能让孙如都这么慌慌张张的,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阡蔚手里的牌放在了桌上,起身说:“外祖母,阡蔚先告退。”
“诶,王妃……”大夫人还想说什么,阡蔚朝他投来了个眼神。
那眼中藏着锋芒,还隐约有些隐忍的火星,似乎面前的人再多说一句,接下来就会发生些无法控制的事情。
阡蔚往外边去,寒着一张脸边走边问孙如,“殿下怎么了?”
“殿下他……应该是被人下了药,现在正难受着……”
“什么药?!叫大夫看了没?!!”
孙如连忙摇头,“是房中用的……殿下,只让我赶紧找您……”
“让人去把府里的大夫先叫来,再让家将把这温府给我围了,今晚上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去!”阡蔚脚步加快,到了院里的时候他见着穿着寝衣披着个披风在那里哭哭啼啼的应素羽,便一切都明白了。
银铃站在她跟前,还说着:“姑娘可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把你怎么了,明儿还得找人来验你的身呢。”
这么一说,那应素羽哭的更凶了,黑夜里一时竟叫她没发现阡蔚过来了。
“送到大夫人屋里去,也不必验身,看着就行。”阡蔚说了这句,自己径直进了屋里,跟着的丫鬟小厮则都留在了院子里瞧那哭哭啼啼的人。
……
阡蔚方一关上门,后面就扑上来一人,半抱着他滚在地上。
颜煜浑身都是酒味,像头野兽般在阡蔚脖子上乱咬一通,捏着他的下巴乱啃起来。
“小蔚……”
“殿下……去……床上。”
颜煜还些微残存的理智促使他撑起身子看面前的人,又喘着气抱着人起来,朝着床那边去。
阡蔚的背刚刚沾着床上的被褥,颜煜又欺压了下来。
他是第一次这么疯狂地轻吻阡蔚,没了那些温柔的手段、轻抚,动作也急不可耐。
“殿下……”
阡蔚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幅破身子到底养到了几成,颜煜急乱的手法也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小蔚,……我好想你。”
阡蔚撩开他被汗水打湿的鬓发,“这就想我了?才分开多久?”
面前人的声音蛊惑着,颜煜眼前混乱,又浮现出他四处找寻心爱的之物的模样。
“我的画……”
“什么画?”
“他送给我的……”
“谁?”
颜煜看着阡蔚,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模样,轻轻抚着阡蔚的脸,眼睛一眨,一滴眼泪就落在他脸庞上,无比狼狈。
“很久,很久。”
颜煜附身吻住阡蔚,“小蔚,我想……”
阡蔚闭上眼,双手向上环抱住了颜煜。
两人嘴唇相贴,他说:“殿下……我……我没准备,你轻一点可以么?”
本来阡蔚已经做好了强忍一整晚的准备,可在拥吻的时候,颜煜闻到了他嘴边残留的药味。
他的小蔚还没养好……
“殿下?”
颜煜抱着阡蔚坐了起来,一脸的痴迷。
他摸着阡蔚的手,喘着粗气带着他:“小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