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泽回到家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苏辞。
可真的见到苏辞的那一刻，他忽然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这个害他纠结了一下午的罪魁祸首，坐在客厅地上，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茶几上、地板上、沙发上，随处可见摊着的辅导书和模拟卷，苏辞手里还握着笔，笔尖仍戳在厚厚一叠草稿纸上。
题目才解到一半，字迹划出了一道没有规律的斜线。
顾衍泽原本凌厉的眼神变得柔和不少，再多的质问都咽进了肚子里。
不管苏辞是随口一提还是确有规划，他是真的很努力在准备高考。
顾衍泽想，或许正是因为苏辞的态度，自己才会那么深信不疑。
他在一瞬间感到了惭愧。
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太过玄妙，外人根本不会懂。
自己怎么能因为周笙白的三言两语，就不分青红皂白想着回来刨根问底。
就算有疑虑，至少也不应该在高考即将来临的此时此刻。
苏辞辛辛苦苦准备了三个月，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被影响了状态，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就全毁了。
顾衍泽看着眼前的一幕，无论如何也不忍心。
“呼——”
长舒一口气，庆幸自己及时克制住了冲动。
他轻声走上前，将苏辞抱了起来，动作放得很慢很小心。
苏辞闭着的眼皮颤了颤，太困了，没能睁开。
“你回来了？我就睡十分钟，你到时间叫我……”
顾衍泽把苏辞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轻声回答：“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儿。”
“我还有半张卷子没做完……”
“不着急，晚上再做，做不完还有明天。”
顾衍泽低头亲了亲苏辞的唇畔，“后天就开考了，比起复习，养足精神同样很关键。乖乖睡觉，晚饭时候叫你，吃过饭我陪你复习。”
被子里太舒服了，尤其是顾衍泽的亲亲，是消磨斗志的糖衣炮弹。
苏辞无法反抗地被打倒了。
他翻了个身，哼唧地抱怨了两句，最终还是被困意勾进了梦乡。
顾衍泽起身拉上了窗帘，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等确定苏辞已经睡得很深了，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卧室，换了衣服去了厨房准备晚餐。
他想得很明白。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一切为了苏辞的高考为头等要紧大事。
其他的，等以后再说，日子还长呢。
第二天，顾衍泽没去公司，他休了年假。
“你要送考？”
大早上的，听到顾衍泽的话，苏辞差点被漱口水呛到。
顾衍泽上前替他拍拍：“对，我要去。我送你去考试，在考场外等你，每一场。”
很久之前的回忆在脑海中一晃而过，苏辞不自觉地低头笑了一下，才看向身边的男人，“考场外围着的都是考生家长，你在哪里算怎么回事？你想当我爸？”
面对顾衍泽的一瞬间的表情凝滞，他坏笑道：“啧啧，顾总，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哦。”
顾衍泽无视苏辞的不正经，“别人都有家人送考，你也要有。”
他拉着苏辞到了餐桌旁坐下。
一边给面包涂着果酱，递给苏辞，一边又拿起一个鸡蛋开始剥壳，“我是你的男朋友，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到时候我们会在同一本户口簿上，我就是你最亲的家人，我送考，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苏辞当场就听傻了，直愣愣地盯着顾衍泽发懵。
“怎么了？”顾衍泽沉了脸，眉毛微蹙，“你不想和我结婚？”
沉思了片刻，他表情郑重又不免带着些许的紧张，“是，我现在比你年龄大，你才十八岁，我已经三十多，还是会被嫌弃的二婚，要你和我结婚是很不公平。”
顾衍泽越说越虚，“是，这些是我的问题，你介意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是，我没有嫌弃，我一点都不介意。婚史、年龄差，这些本来就不是你的问题，你非常好，没有任何缺点。”
苏辞终于回过神，发现顾衍泽已经想歪了，赶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突然吗？”顾衍泽完全不觉得，“我一直就想和你结婚，从很久之前就一直想。可上一次你连告白都不许，我就没敢提。”
苏辞微怔。
他其实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抱着这个幻想，只是自己过去那些一塌糊涂的经历，令他从来不敢真的去想。
他不能和顾衍泽说，只能把那些事，默默藏在自己心里。八壹中文網
苏辞心事重重的样子，令顾衍泽眼神黯了一瞬。
他在心底责怪自己太急切了，明明决定了不在考前给苏辞增加压力，竟然还是没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
好不容易将翻涌的内心压制住，顾衍泽假装平静地开口，“算了，先不说这个了，等考完以后，你可以慢慢考虑……”
“不用考虑。”
苏辞出声打断，他抓住了顾衍泽的手，脸颊微红，虽尽力掩饰了但眼中的兴奋还是藏不住的，含笑道，“我答应了，毕业就结婚。不对，不等毕业，我带上户口本，最后一科考完民政局还没下班，出了考场就去领证。”
这下轮到顾衍泽意外了，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还不等他再说什么，苏辞已经跑进卧室，翻箱倒柜找户口本去了。
顾衍泽看着苏辞哼着歌找东西的背影，不自觉地露出了笑。
心里的压抑因此松懈了不少。
只要人在自己身边，不管他心里藏着什么，都有时间慢慢去找到答案。
高考当天，顾衍泽竟然比苏辞还要紧张。
一早上，衬衫系错了扣子，领带搞错了正反，穿西装的时候，上衣和裤子不成套。
苏辞饶有兴趣地看着顾衍泽手忙脚乱，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觉得好笑。
出于安全考虑，苏辞拒绝处于过于焦虑状态下的顾衍泽开车，临时叫来了庞助理当司机。
一路上，顾衍泽一直绷着脸，隔两分钟就把苏辞的身份证、准考证、文具用品翻出来检查一遍。
在反反复复无数遍后，苏辞终于看不下去了。
一把拉过顾衍泽，自己翻身坐了上去，把人按在后座上猛亲。
前排的庞助理很有眼色地升起了隔板。
“唔，苏辞，你一会儿要考试……”
“知道。压力大，我有点紧张。你别吵，我放松一下。”
顾衍泽立刻配合当起了解压工具，苏辞一边亲他一边在心里偷笑。
总算缓解了顾总的考前综合症。
高考面前，众生平等。
就算是知晓所有剧情线的苏辞，也不能提前知晓高考的内容。
他拼尽了全力，至少不会遗憾。
整整三天，他在考场奋笔疾书，顾衍泽在考场外一步不离地守候。
每一场考试，在苏辞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总能第一眼看到站在人群中的顾衍泽。
过于俊美的长相和过于年轻的外表，让西装笔挺的顾总在一群穿着大红色旗袍的阿姨们中格外的突兀。
可同样焦急等待的表情、看到苏辞出来时露出的那一抹关切的笑和他快步迎上来时的样子，又让顾衍泽和其他家长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苏辞很享受那一刻，每次都笑得停不下来，心里、眼眶里都是热热的。
虽然顾衍泽不再是高中时的模样，虽然这一切只是短暂的，虽然他们终将从这个世界脱离，回到物是人非的现世去。
但苏辞还是觉得，能够拥有这段记忆，不管未来如何，他值得了。
结束最后一科的考试时，苏辞握紧了手里的户口本飞奔出考场。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顾衍泽。
一秒钟都不想等了。
和顾衍泽谈恋爱，让顾衍泽送考，和顾衍泽结婚……
这些苏辞心里曾经永远的遗憾，正在一点一点被抹平。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苏辞遇到了正在做志愿者的朱小羽。
“苏辞，我还在想会不会遇到你，本来以为这片考场那么多人，不一定会那么巧，还想着等回去了再给你发消息的……”
朱小羽帮助维护考场周边秩序，在太阳下晒久了，脸红红的，满头的汗。
苏辞一早就知道朱小羽主动报名了高考志愿者，见到他也不意外，“你今天排到我这里了？”
“嗯，我本来想三天都在这里的，但是负责人说不符合规定，只能挑一天。”
朱小羽笑得有些害羞，“我就选了今天，我想亲眼看到你顺利走出考场……苏辞，你这么刻苦，人又聪明又善良，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谢谢。”
两人并肩走在操场上，距离出口处越来越近。
苏辞看着警戒线外，眼睛一亮。
正在校门外等候着的顾衍泽，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高出了一个头。
他手里一大捧的玫瑰，独树一帜的亮眼。
“天呐，那是……顾总吗？”朱小羽也注意到了，不解道，“他怎么送玫瑰呀，要送向日葵，一举夺魁才对啊！”
“不，玫瑰才是正确答案。”
求婚，就应该用最艳丽的红玫瑰。
苏辞加快了脚步，不自觉地小跑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他冲出考场大门，扑进了顾衍泽的怀里。
一个成熟男性，抱着玫瑰花在高考的考场外等一个刚结束考试的学生。
之前一直以为顾衍泽是苏辞哥哥的家长们，眼神都变了。
在周围人不解甚至不满的注视下，苏辞抱住顾衍泽，仰着头笑得灿烂无比——
“顾衍泽，我们去结婚。”
顾衍泽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台词被抢了，光顾着点头：“好。”
领证的过程，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苏辞被负责办手续的工作人员反复询问了很多次。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是自愿的，我知道他离过婚。没有任何勉强，他的情况我都了解，我想清楚了，不用考虑了，我要和他结婚。”
最后，在工作人员怒其不争又忧心忡忡，随时随地准备协助报警，解救失足少年的眼神下，苏辞和顾衍泽拿到了鲜红的小本本。
“你这一次倒没有板着脸了，笑起来真好看。”
回去的路上，苏辞看着照片上的顾衍泽，心情好的不得了。
顾衍泽同样眉眼带笑，“上一次那是被迫的，当时我杀了慕尧的心都有了，哪里还笑得出来。这次不一样，这一次我是得偿所愿。就算我想假装严肃，一看到你，想到我是和你结婚，还是会控制不住笑出来的。”
苏辞挑了挑眉，伸手捏了一下顾衍泽的嘴，“嘴真甜。”
“别乱动，我开车的。”
顾衍泽抓住苏辞的手，亲了亲，“决定的太突然，来不及办婚礼了，我也不愿意办得太仓促。我叫了一些关系不错的朋友，你也都认识，我们去之前那套海边别墅玩几天，先简单庆祝一下。”
“好啊。”
苏辞知道顾衍泽这是给自己正名，当然不会浪费他的心意。
而且，大概是和真心喜爱的人修成正果，都忍不住想要炫耀，
他虽然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这一刻也有一种想要昭告全世界的迫切心情。
“顾总，苏先生，我……”
一直坐在车后座当隐形人的朱小羽终于忍不住，怯怯地举了手，不好意思问道，“我就不用去了吧？你们找个地铁站把我放下吧，或者公交站也行……”
他到现在人都晕晕乎乎的。
自己是来给苏辞高考加油的，顺便看到了顾总在考场外向苏辞求婚。
早就知道这两人关系的朱小羽，当时还有些感动，结果下一秒，苏辞就抓着他说自己是他们缔结婚姻关系的见证者，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他塞进了车里。
他就被带到了民政局，亲眼见证了苏辞和顾总结婚领证的全过程。
朱小羽全程处于懵圈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这周没课嘛，一块儿去玩几天。哦，对了，差点忘了——”
苏辞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没过一会儿，朱小羽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入账短信。
“说好的，给你的报酬和奖金。”
“苏辞，你……这太多了，和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朱小羽看着自己卡里一下子多出来的七位数，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单论智商，苏辞远远超过他太多了。
苏辞只是不熟悉高中知识点，并不需要别人从无到有地去教。
朱小羽这三个月以来，更多的是做了一份陪读的工作。
“我根本没帮到你多少，而且，成绩还没出来的……”
“你是觉得我考不好？”苏辞懒洋洋地反问。
“当然不是！”朱小羽急言道，“你那么聪明，三模甚至考到了全市第二，怎么可能考不好！”
“所以你就安心收着吧。”
苏辞转过头，盯着朱小羽的脸看了一会儿，“你收下了，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朱小羽还想说什么，明白苏辞真正想法的顾衍泽帮着开口说道：“他知道你缺钱，给你你就收下。等你将来毕业了，可以来千星工作，为公司创造利益，我们就当作是人才投资了。”
“你也别着急回学校，我这次邀请来的朋友里，有一位专攻精神科的权威专家，听说你爸精神方面有旧疾，你可以向他咨询一下。”
朱小羽被拿捏得死死的，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谢、谢谢你们。”
——
来到海边别墅的时候，苏辞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潘岭、周笙白、庞助理等人。
还有一些他曾经很熟悉，现在却只能装初识的朋友。
大家已经先一步得知了消息，一看到主角到场，都围着顾衍泽起哄。
“下手够快啊顾衍泽，这、这才多大啊，就这么被你拐回家了？”
“十八岁！顾衍泽你可真行，直接从考场抢人！”
“什么考场？”
“去看热搜就知道了，你刚才没瞧见庞助理抱着电脑在加班？”
“我去，顾衍泽，你牛啊！”
面对一众大呼小叫，顾衍泽只是全程护着苏辞，淡定自若。
而苏辞站在顾衍泽身后，不管面对好奇的打量还是揶揄的调侃，都应对得落落大方。
只是他的从容，却在某一个人出现时，差点破功。
刚从欧洲赶回来的慕尧，满身戾气地盯着人群中的顾衍泽，他就像是被后羿射死了九个兄弟后仅存的最后一只金乌鸟，裹挟着悲痛和愤怒，全身都散发着熊熊燃烧的滔天火焰。
在夏日炎炎的海边，他就是全部热源的集中点。
“他……怎么回事？”苏辞小声问顾衍泽。
“大概以为我变心了。”顾衍泽平淡道。
苏辞嘶了一声，头疼。
人群在慕尧出现的那一刻，也陷入了一片寂静。
谁能想到顾衍泽这么虎，再婚还邀请前夫到场，多欠啊！
这不是纯纯给人找不痛快嘛！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慕尧隔着几米的距离，死死地盯着顾衍泽。
他不说话，但他的眼神能杀人。
苏辞没忍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往前走了半步，挡在了顾衍泽跟前，生怕慕尧突然冲过来找茬。
但就这个动作，令慕尧的表情变了。
他将目光转向了苏辞，愤怒中带上了探究。
苏辞心中叹气，无可奈何地和慕尧对视。
一众大佬们表面强装淡定，内心波澜万丈。
这一片海滩，看似平平无奇，但其实背地里，早就成了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这就是传说中的，前任和现任的修罗场！
精彩！
刺激！
这辈子看上一回，值了！
长久的安静之后，顾衍泽率先打破了平静，他看向犹疑不定的慕尧，只说了两个字：“是他。”
慕尧刹那间懂了。
他原地晃了一下，随后走向苏辞。
大步一迈，衬衫被海风吹得鼓起，慕尧来的气势汹汹，无人可挡。
就在所有人心吊到嗓子眼，默默抓紧手机，打算边拍视频边劝架的时候——
慕尧一把抱住了苏辞！
众人：……？？？？
苏辞低声骂了一句，胸口被慕尧撞得生疼，但想了想，还是友好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好久不见。”
慕尧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将苏辞抱得更紧了，声音沙哑听着好像要哭了，“回来就好。”
众人：……！！！！
顾衍泽忍了一秒、两秒、第三秒，他上前把人拽开了。
“慕尧，你差不多行了，年纪一大把了，要学会控制自己。”
苏辞看到顾衍泽吃醋时的别扭样子，乐呵呵地靠着他的肩站着。
慕尧呸了一声，冲着顾衍泽骂：“小人得志！”
顾衍泽心情好，不和慕尧计较。
众人：我不懂，我真的不懂，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
顾衍泽的私人海滩，除了受邀的客人和他们带来的伴，没有外人能够进出。
晚餐是专门请来的米其林顶级大厨团队，沙滩上还支了一片bbq。
顾衍泽免不了被灌了不少酒，一晚上都被不同的人拉着，一次又一次举起酒杯。
苏辞将朱小羽介绍给那位精神科的权威专家后，出来时碰见了慕尧。
“顾衍泽喝多了，被潘岭他们忽悠着玩骰子输了，他们正逼着你男人跳脱/衣/舞。”
苏辞知道顾衍泽今天是真的高兴，才会对潘岭他们的玩闹听之任之。
“顾衍泽的身材好到爆，脱就脱呗，都是男人还怕看吗？”
慕尧：“我还以为结婚了，你会比以前更护短的。”
苏辞推开门，往沙滩上走，“护啊，当然护，顾衍泽可不能让人白看了，我去收门票钱。”
慕尧兴冲冲地跟上看热闹。
苏辞一到场就替下顾衍泽，让他靠着自己躺下休息一会儿。
大家本来瞧他年纪那么小，还私下想着要让一让。
没一会儿，一个比一个认真起来。
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神逐渐变得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几颗骰子的大小，决定着国际金融下半年的走势。
苏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手机入账短信一会儿响一下，一会儿响一下。
最后，在一片哀嚎声中，他赚得盆满钵满的，笑得乐不可支。
“不是情场得意，赌场失意的吗？这是给份子钱还是抢劫啊！”潘岭后悔不已，“想看顾衍泽笑话的，结果小丑竟是我自己。”
慕尧也大开眼界：“苏辞，你原来还有这一手？”
苏辞刚才玩得兴起，被气氛带动喝了几杯，浑身热烘烘的。
“骰子、扑克、桥牌，我都会，不过顾衍泽不让我玩，以前为这和我大吵过，我就一直不碰了。他这会儿喝多了不知道，你们可别告诉他。”
哄笑声起，沙滩上热闹还在继续。
背对着所有人侧躺在一旁的顾衍泽，慢慢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