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昏暗的矮房里传出一阵忍痛的闷声咳嗽声,苏辞揉了揉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的肚子,低声骂了一句,“呸,以多欺少的狗东西。”
他疼得还没站直,又被冯标一把抓住了肩膀,将他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臭小子,看不出来,瘦巴巴的倒有些能耐。”
冯标看了一眼跪趴在地的苏辞,周围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伤势颇重的下属,尤其被拉到门外的尸体,令他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狠意。
“我就知道你不会安分,胆子真大敢杀人不说,还挺能打。”
苏辞止住了咳嗽,擦掉了嘴边的血,同样报以充满狠厉的笑,“你手下的狗不懂规矩,出来乱咬人,就活该被人弄死。”
要不是牵扯了人命,冯标还真的对苏辞充满了好奇。
一拳一脚虽然都是不成正统的野路子,但比起有些花架子,苏辞是真材实料的会打架。
非但出手狠,还特别会挨打。
会挨打可比会打架难多了。
一般人是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的,比如这会儿被自己一脚踹晕的齐章,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保不齐脾脏都破裂了。
反观苏辞,每一次挨揍,他都能避开了重要器官,虽然身上到处是伤,也只是看着吓人,基本都是皮外伤。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混过来的冯标,很确定,苏辞这是通过一次次生死相搏中练出来的本事。
“你年纪实在太小,不然,我真要以为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苏辞冷笑了一声,“哪条道上都和你们这群杂碎做不了朋友,不稀罕。”
说着,他余光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齐章,眼神暗了暗。
冯标能看出来的事,苏辞自然也不会看不懂。
齐章这么拖下去,估计撑不了太久。
苏辞想了想,突然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抓起地上的灰尘向冯标扬去,趁着冯标偏头闪避的瞬间,上去一脚踢在了对方的下/身。
“操!”
男人最无法承受的痛袭来,冯标差点眼前一黑当场昏过去,他捂着尴尬处连连后退,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你们,抓住他!”他痛得声音都发颤,“我今天非弄死这个臭小子不可!”
苏辞握紧了拳头,瞪着挤进矮房的几个男人,用尽全部的力气撑起身体,侧身、后退——闪过了第一下朝自己打来的拳风。
接着,第二下、第三下……
但围上来的人太多了,他的体力也将近透支。
等冯标从疼痛中暂缓,加入了战局后,苏辞没能躲过对方的一拳。
灌了猛力的一拳打在头上,苏辞连着倒退数步,脚下没了力气,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上。
有腥咸温热的液体从头上流了下来。
苏辞只来得及看到眼前一道黑影不断地放大,紧接着,他的身体再一次被重重掼倒在地。
这一次,他没办法分出余力保护自己了。
眼前昏花一片,大脑呈现出短暂的空白,昏暗的矮房变得一片晃动的黑暗。
痛得发不出声音了。
冯标怒气正盛:“臭小子,敢他妈阴我!”
苏辞被血糊了一脸,什么都看不见,却还能笑得出来,“你他妈有本事直接弄死我,你敢吗!”
冯标被激得正要继续出手,却被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喝止住。
“住手,他还不能死。”
刚得知消息的姜勤穿着睡衣,站在矮房外,看着地上已经发僵的尸体,说话的语气还算平静,只是看向冯标时露出一丝不满,“管好自己的人。”
冯标脸色一僵,不声不响地将苏辞放回地上。
今晚的事说到底还是他的手下先理亏在前。
一个跨国公司的高管,一个淞市首富的合法伴侣,就算落到他们手里,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
何况,姜勤说的是把人看住,没说可以任意处置。
“是,是我没有交代清楚,可是他们把人都杀了,这……”
冯标想解释,但在接触到姜勤的眼神后,后背一凛,不说话了。
姜勤让带来的医生去看了苏辞和齐章的情况,得知齐章伤势不乐观后,脸上的不愉更明显了。
“看来,计划只能提前了。”
说着,姜勤挥了挥手,让人把昏迷中的齐章拖了出去,转而看向昏沉的苏辞,“小朋友,接下来,要委屈你了。”
——
“顾先生,你不能去。”
姜勤的邮件是直接发到公司邮箱的,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警方同时也得知了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我们技术部的同事已经反复看过那照片了,人质身上的计时器确实是一般炸弹上常用的。”
负责这次案件的警方负责人严肃说道:“顾先生,绑匪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邮件中故意留下的地址,不排除也安装了炸弹的可能性,至少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你贸然前往,太危险了。”
顾衍泽一脸阴冷,那双眼睛中如陷入绝境的恶狼一般,狠厉又森冷,深不见底的瞳孔中酝酿着血腥的风暴。
“正因为危险,我更要去!我的爱人在那里,他什么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既然有了线索,难不成你们要我龟缩不露面?”
负责人能够理解顾衍泽作为家属的心情,但是他作为警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群众去冒险。
“我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会有同事前往绑匪提供的地址解救人质的。顾先生,请你相信我们警方。”
顾衍泽根本不听,寒声道:“别管我。”
“顾先生,顾先生请你冷静,配合我们警方……”
顾衍泽如今已经是淞市的首富了,他的伴侣被绑架,案子引起了上面的高度重视。
发下指示来,除了要保证人质的安全,还不能让顾衍泽有任何闪失。
这可是淞市的纳税大户,社会影响力又大,要是有个万一,光是舆论压力就够所有人喝一壶的。
负责人还想再劝,却被属下打断,“队长,刚才前往绑匪提供的地址的同事发消息回来了!”
顾衍泽身体一顿,不等任何人反应已经快步走过去抢过了联络警员的通讯器,厉声问道:“找到苏辞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滋啦滋啦的信号声令对方的回答断断续续的,“这里没有人看管,是一个废弃的空仓库,没有见到目标人物,但是我们发现了这里还有另一个人质……”
顾衍泽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扑上来的赫兰撞开了。
她像是有预感一般,对着通讯器哭喊:“还有一个人质,是谁?是我弟弟齐章吗?他怎么样了?”
“没错,人质受了伤,但神志目前清醒,他说自己叫齐章没有错。”
赫兰的心还不曾落下,又听现场警员继续说道,“他的情况有些复杂,他要求见顾先生。”
顾衍泽拧起了眉,正想要拒绝,一道虚弱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了过来——
“顾衍泽,你如果想救苏辞,就立刻来见我。”
赫兰一听到齐章的声音,再也压抑不住哭声,“齐章,我是姐姐,你听得到吗?”
“……姐,对不起。”
来自弟弟微弱的声音,令赫兰几近崩溃,“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姐,我想见顾衍泽。”齐章轻声道,“你让他来,否则,苏辞就完了。”
顾衍泽脸色极其难看,应道:“我现在就过来,齐章,别和我耍花样。”
——
等顾衍泽到达指定的废弃仓库,见到齐章时,着实愣住了。
他知道齐章和姜勤合作,但没想到姜勤对自己的同盟都不留情。
要不是齐章神思清晰,他一点不敢认这个被封在汽油桶里,几乎可以说被毁了容的男人会是印象中那个清秀文气的齐章。
“齐章!”
跟着赶来的赫兰一看弟弟这幅样子,急火攻心,当下站都站不稳,被一旁的警员扶住。
顾衍泽看着面前的汽油桶,空气中浓浓的汽油味,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了。
“我要知道苏辞的消息。”他直截了当地提问。
齐章也没有故作玄虚,他很虚弱,说话声音不高,“苏辞之前在临省z市的郊区,姜勤在那里有一片庄园,现在被带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顾衍泽一听,转身就要走。
“苏辞身上被绑了炸弹。”
齐章喊了一句,拦住了顾衍泽,“算一算时间,大概还有不到10个小时就要爆炸了。从这里过去邻省,最快也要9个小时。顾衍泽,姜勤把苏辞被困的地址和拆弹的方法全部放在了这个汽油桶的盖子下面。”
“你想救苏辞,就要先打开盖子,放我出来。”
顾衍泽一听,目光定格在了汽油桶上。
姜勤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救到苏辞,想要拿到拆弹的方法,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齐章:“汽油桶里安装了平衡装置,一旦破开盖子,里面满满一桶汽油就会瞬间被点燃。”
周围的警员一听,立刻围住了顾衍泽,“顾先生,你不能冲动。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一旦你动手打开了盖子,你就涉嫌故意杀人了。”
赫兰更是一把抓住了顾衍泽,哭得声嘶力竭:“不行,顾衍泽,不可以,那是我弟弟,他会被活活烧死的!”
顾衍泽对周围人的阻拦置若罔闻,他盯着汽油桶,眼神开始发狠。
他的变化被齐章全部看在眼里。
还以为心早就麻木了,但还是会被顾衍泽的无情伤到。
“顾衍泽,姜珂为了救你搭上了一条命。姜勤想看看,你如今为了救苏辞,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齐章无力地笑了一下,“你会为了他,不惜亲手杀死好友的亲弟弟,背负上一条人命,令自己身败名裂甚至……下半辈子在牢里渡过吗?”
“齐章,你别说了!你想死吗,不要再去刺激他!”
赫兰哭喊道,“顾衍泽,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
顾衍泽冷着脸,仍由赫兰拽着自己哭求,突然他用力甩开了所有人,冲到了齐章面前,凝声道:“为了苏辞,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说完,他将手伸向了汽油桶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