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模糊之后，入眼是洁白的房顶。
昏迷太久，亮光有些刺眼，所以睁开时有些难受。
耳边唏嘘，陆汀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走动。
他费力的扭头，发出一声涩哑的声音:“嗯……”
护士听到动静，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你醒啦。”
面对陌生的面孔，陆汀瞳孔瑟缩了一下。
“别担心，我是来给你换药的。”
看见护士拿起手里的棉签和药膏，陆汀抖着身子动了动。
因为带着氧气面罩的原因，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别害怕，不疼的。”
陆汀艰难的摇头，眼角氤氲。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这是谁？
主人呢？
他明明看见主人了的……
“我来吧。”一道清冷的声音想起，程敬之矜贵冷肃的面容出现在视线里。
陆汀眼睛一亮，他想起身，但是被程敬之按了回去。
“别动，会碰到伤口。”
陆汀望向床脚，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高高吊在半空中，裹得像一根肿起来的水泥棒子。
程敬之接过护士手里的药，忽然想起之前医生说得话，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我现在要给你换药，可以吗？”
陆汀瞳孔颤动，他连连点头。
程敬之解开他头上的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
虽然只是擦伤，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面积很大，一直从额头延伸到耳鬓。
上药过程中，陆汀全程闭着眼睛，掌心捏得紧紧的，感受到程敬之的触碰时，他很害怕。
他害怕主人会不会觉得脏从而想丢掉他。
丢掉……
陆汀猛地睁眼。
“主……呜人……”
程敬之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了？”
陆汀揪着他的衣角异常急切，迫不及待想要说什么。
护士见状，上前帮他拿掉了面上的氧气面罩。
“主人！”长久没说话的喉咙变得喑哑不已，但现在顾不上，“不要抛弃陆汀好不好。”
程敬之停掉手里的动作。
虽然面前地美男子还没看够，但是护士知道家属之间有话要说，于是默默退了出去。
病房里陷入寂静。
陆汀依旧执着地等着答案，捏着衣角的手没有放松片刻。
片刻后，程敬之认真地问他：“你讨厌我吗？”
陆汀瞪大眼睛，立刻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陆汀怎么会讨厌主人呢？陆汀最喜欢主人！不想离开主人！”
程敬之轻笑，“是我误会你了。”
程敬之轻笑的那一声像一阵电流，一路顺着耳道窜到小兽人的心底。程敬之不爱笑的，此刻凤眸低垂，嘴角微扬，完美得找不出意思缺陷，像杂志上精修过的封面。
他听到程敬之说：“我不能保证时时刻刻待在身边照顾好你。”
“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好主人！”眼里的迫切愈发强烈：“我只想留在主人身边。”
陆汀犹豫片刻，最后小心翼翼地将程敬之的手放到自己头上，表示心意。
“陆汀会乖的，不要送陆汀走好不好？”
掌心的触感是温热的，埋在发丝里的耳有些烫，虽然主动，但是程敬之还是能察觉到陆汀姿态的僵硬。
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来。
他轻轻抚了一把，对陆汀说：“好。”
这一声让陆汀感到惊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他不确定又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真的，以后你跟着我生活。”
陆汀激动得拍了一下手，小心又兴奋，笑着得嘴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
如果不是现在脚还吊着，程敬之都觉得他要跳起来了。
但马上，陆汀偏过头看了眼房门，小声问道：“他们走了吗？”
“谁？”程敬之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两个骗人的坏蛋。”陆汀头一次皱起淡淡的柳眉，显得有些可爱
程敬之这次直接笑出了声。
“嗯？”陆汀不明所以地看着在他面前掩面的程敬之，问道：“是我说错话了吗？”
程敬之回答他：“你没有说错话，他们走了。”
听到程文和他的兽人走了，陆汀终于松了一口气。
“以后不要再跟陌生人走，知道吗？”
陆汀点头：“嗯！陆汀知道了。”
有了这次教训，陆汀把陌生人等于骗子的意识牢牢记在心底。
“饿了吗？我去给你准备吃的？”程敬之突然提议。
陆汀及时抓住他的衣袖，“等，等一下……”
“怎么了？”程敬之坐回来。
陆汀低下头，双手捏着胸前的衣服，说话变得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出来：“我……我想上卫生间，主人能帮帮我吗？”
他现在这个样子无法自己行动。
程敬之小心帮他把腿放下来。
“谢谢主人。”陆汀尝试着自己站起来挪去卫生间，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困难，刚撑起来身体直接一歪，差点摔了。
在陆汀还没来得及站稳，一双紧实有力的手臂猝不及防地从他腋下穿过，一阵天旋地转，陆汀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抱到了马桶前面。
“好了。”
陆汀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程敬之，“主人？”
程敬之倒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淡定地说道：“需要我帮你吗？”
陆汀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裤子摇头：“不，不用！”
陆汀麻烦主人帮助自己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逾越。
“好。”
说完这句话，程敬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也没有一点要走的打算。
这把陆汀逼得进退两难，他不好意思当着面脱裤子，又不能赶主人走。
等踌躇到快憋不住时，陆汀忍不住回头，他这才发现身后的人正一脸玩味的笑，好像在欣赏他此刻的窘迫。
“主人……”
陆汀红了脸，微微咬着下唇，陆汀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好像要羞耻哭了。
程敬之瞧见，第一次发现陆汀惊慌失措又憋得不行的的样子原来这么有趣。
不过不能再逗了，再逗感觉要哭了。
“好了记得叫我，我就在门外等你。”
门被关上。
陆汀看了眼，程敬之果然站在磨砂玻璃门外，于是陆汀上厕所的动静都不由自主地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