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愕了下,起唇方要说话,谢怀枭先他道:“你可知南宫飞与柳明伊是何种关系?”
文初顿住,显然是不知。
见文初回答不上来,他又道:“南宫飞觊觎柳明伊许久,他骄纵跋扈,桀骜狂肆,柳明伊温文尔雅,性格内敛保守,岂能对这种人倾心。当年柳明伊辞去极有前途的御医一职,就是为了躲避南宫飞。”
文初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反应过来南宫飞会让柳明伊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肯帮助他。
“不要认为柳明伊只是付出这一次。”谢怀谢望着脸色愈发苍白的帝王:“你害惨了柳明伊。”
文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人静默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怀枭却还嫌他不够难受,大手狠狠扣住文初的后脑,迫使他屈辱的仰着脸,望着谢怀枭咄咄逼人的冷眸。
“白林被南宫飞打成了重伤,白林又是白容的父亲,本王不能坐视不理,南宫飞那里你是料定本王不会惩罚他,的确如此,本王不会惩罚他,本王还得重用他,但柳明伊,既然他为你做事,就是背叛了本王,本王势必要……”
“不要,”文初痛苦的眼中蒙上一层泪雾:“朕求你,不要惩罚他,这一切都是朕所为。你来惩罚朕,朕受着。”
谢怀枭阴郁的眸中透出残忍的光:“晚了,本王说过的,你惹了本王,你身边的人就会被你连累。”
他松了扣住文初后脑的手,一把将他按在床上,缓缓倾身而下:“居然还不肯老实听本王的话,私底下尽是搞小动作,文初,本王到底比你大了六岁,自你少年时,本王便开始研究你了,你玩不过本王的,你就认命吧!”
说罢,他凑近文初白皙的耳垂,张开嘴,森白的齿尖狠狠咬了上去。
“呃……”文初被疼的身体一哆嗦,抬手要去推开男人,却被男人钳住双手,抵在头上。
“你要做什么?”文初痛苦的喊道:“是想要做个小倌馆里的嫖客吗,但你不是说了,像朕这样瘦骨伶仃,连嫖客都嫌弃,不会碰朕的,莫非你连嫖客都不如吗?”
谢怀枭从他身上霍然起身,扬起手掌,就要向着文初脸上落下。
文初也不躲避,只是闭上了眼眸。
无力的准备承受着。
然,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文初睁开凤眸,看见男人的手掌顿在半空中,迟迟未打下来。
“怎能不打了?”文初声音清冷,带着淡淡的讽刺之意:“朕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打了,朕能受着住……唔……”
男人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恶狠狠的在文初嘴角咬了一口,鄙弃轻蔑道:“本王恨你到想将你身上的肉一口一口都咬下来,仅此而已,不要再自作多情。”
说罢,谢怀枭噙着一声郁气将殿门关个震天响,离开了。
文初病弱身体无法再撑下去,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人一直到了次日晌午才醒了过来。
“柳明伊!”文初忙起身,脚步虚浮的离开寝宫,想要出宫找柳明伊去。
常公公在门外候着文初,见人出门,忙过来搀扶。
文初脸色苍白的丝毫无血色,人羸弱的瞧着可怜至极。
“皇上,您要做什么,老奴为你去做吧?”
文初摇头,眼底漾起莫大歉疚:“这种事情,朕必须要亲自去。”
“可皇上您的身体还发着高烧呢!”常公公满脸都是心疼之色,劝慰文初道:“皇上,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玉儿着想啊!”
是啊,他不能让他可怜的小玉儿变成孤儿。
文初静了下来,转身回了寝宫。
服药,用膳,休息,到了下午时,文初身体终于恢复过来一些,决定去宫外找柳明伊。
这时常公公带着一个人进来。
是柳明伊。
人看上去很憔悴,但到底是成年人,喜行不于色,他神色平淡,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来。
这一刻,文初目光落在柳明伊的着装上,是太医院御医们才穿的服饰。
与此同时,柳明伊拱手朝文初恭敬施礼道:“皇上万福。”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臣自今日开始入太医院当值。”
文初明白了谢怀枭是如何惩罚柳明伊的了,是将他囚禁在宫中当值。
而南宫飞也在宫中,要让柳明伊日日都能见到给了自己无限痛苦之人。
尤其,那南宫飞对柳明伊一再纠缠,柳明伊承受的痛苦是有多大。
柳明伊也很清楚谢怀枭忽然将他招进皇宫来的用意——为了惩罚他,但最终目的是让皇上痛苦。
“皇上,”柳明伊开口道:“小徒之事,即便皇上没有去找臣,臣亦会是求南宫飞,所以这件事,与皇上无关。”
柳明伊顿了顿又道:“臣想摄政王已经将臣与南宫飞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讲给了您听,小徒并不知晓这些事情,以及臣与南宫飞的过往,请您不要将这些事情让他知晓。”
文初望着眼前善良雅正的柳明伊,他没想到自己与谢怀枭的仇恨,能将他牵扯进去,成为一个无辜的受害着。
文初整理一番情绪,道:“朕不会将此事告知宴御医的。”见柳明伊憔悴不已:“你回去吧。”
柳明伊身下的伤势严重,不宜走动,需要休息,他向文初施了一礼,便离开了。
常公公也跟着告退了。
文初抬眸望着窗外,他现下唯一的希望都是宇文桀身上了。
到时他还要想个办法,将玉儿送出宫外安全的地方。
文初靠着床头,似是想起来什么,抬手摸去枕下,拿出一支红珊瑚簪子。
这是谢怀枭的,他一直忘记了还给他。
文初仔细打量的红珊瑚簪子,微微敛起眉宇:“怎么感觉这支名贵的红珊瑚簪子不似大周国的东西,瞧这雕纹,有点像异域风格?”
“皇上在看什么呢?”宴商舟有些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他走近了文初,才看清文初手里的物件是什么,旋即他伸手,将文初手中的红珊瑚簪子拿了过来,皱着眉头,仔细的审视着。
见状,文初问道:“怎么了?”
宴商舟目光依然在手中的红珊瑚簪子上:“咦,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文初思索顷刻,确定宴商珂不可能在谢怀枭手中见过,毕竟二人以往从未有过交集。
这支簪子他也是在帝都中第一次见过,从未在其它地方见过类似的簪子:“这只簪子不似中原国家之物。”
宴商珂点头,很赞同文初的观点:“臣也没有见过这种雕纹的红珊瑚簪子。”说着,他搔了搔鼻头:“但臣也未出过东洲大陆,去过西洲啊!”
话音未落,宴商珂忽而想起了什么,又道:“或许去过?”
文初重复眼前少年的话:“或许去过?”问道:“何意?”
宴商舟沉吟一刻,回道:“臣失过忆,将幼时的事情都忘记了。”
文初认真的听着少年讲述。
宴商舟继续道:“臣幼时流落街头,当时臣已经被高热烧的不省人事,养母瞧着我可怜,便将我带回宴家,那时我已经性命垂危,在大家都放弃我的时候,幸而师父救了我,但我醒来时,就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师父说我是脑子受过伤,引起的。”
文初接他话道:“所以依你之意是有可能在你幼年没失忆之前去过?”
宴商舟点头:“是的。”旋即露齿一笑,调侃道:“皇上,臣极有可能是西洲人唉!说不上还是那个国度的王子,贵族啥的呢!”
文初望着俊朗的少年,眼底溢出清浅笑意:“也许吧!”
他暗暗思忖着,莫非谢怀枭也去过西洲?
文初收回神思,看向阳光明媚的少年,想起了默默为他付出的柳明伊:“你师父也进宫当值了,你可知晓?”
宴商舟点头:“知晓了,臣都已经见过师父了,他说怕我在宫中闯祸,所以进来当值,为了教导,管教臣。”
听他这么一说,文初心中越发为柳明伊不忍。
心里随之抑制不住的难受起来,无论如何,柳明伊变成这般,都是与他脱不了干系,宴商舟进宫皆是为了保护他。
“你去孝敬在你师父左右吧。”暗卫一直盯着文初的寝宫,他不能让宴商舟在这里逗留时间太长。
说着,文初睨了一眼宴商舟的身后:“把身上的伤势养好了。”
怕宴商舟不听他话:“你现下身上有伤,来到朕这里也帮不上忙。”想了想,脸色严肃下来:“再进来不敲门,砍手。”
帝王的严肃,竟是将少年逗乐了,贫嘴道:“臣甘愿手被皇上砍下去。”
说完,怕惹帝王生气,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文初岂岂能跟个少年置气,尤其又是那么的忠心于他。
此刻,文初再次看向手中的红珊瑚簪子。
他蹙了蹙眉心,旋即将红珊瑚簪子收进袖兜里,下床出了寝宫,坐上轿撵,去了御书房。
暮色降临,御书房却灯火通明,显然谢怀枭还在里面处理政务。
候在门外的侍从推开房门,文初行了进去,一眼便看到正在拢着眉宇,翻看奏折的谢怀枭。
谢怀枭手握朱砂笔,行云流水的在上面批下几笔,将奏折阖上,放到了手边的一摞奏折上。
文初望着正在忙碌中的男人,无可厚非,这个男人比他更适合做帝王,他常年体弱多病,根本没有精力去处理繁重的国事,尤其他性子也没有男人有魄力果决。
想着,文初走近了谢怀枭。
谢怀枭放下手中的奏折,嗓音低醇,平淡如水的道:“病好了,就伺候本王。”
文初明白他意思,倒了一杯水放到文案上,将红珊瑚簪子也一同放了上去,不甚在意的说道:“看这簪子的雕纹,想来摄政王是曾经去过西洲了?”
谢怀枭视线落在红珊瑚簪子上:“本王从未去过西洲。”
“那便是你的母亲去过了?”文初又问道:“毕竟这种东西在大周国可不好看到。”
谢怀枭转眸看向文初:“你对这支簪子的来历很感兴趣?”又道:“一支簪子而已,想的那么复杂做什么!”顿了顿“莫非是怀疑本王的父亲是西洲人?”哂笑一声:“荒谬,本王一家都是大周人,本王与本王的母亲都没去过西洲。”
他说着,抬手将红珊瑚簪子拿了起来,插进文初的发髻上:“被皇上碰过的东西,本王不会再收了。”
文初不做言,只觉这支簪子没有谢怀枭口中说的那么简单,尤其还牵扯到了宴商舟。
“又想玩什么花招?”见文初静默不语,谢怀枭话语中透着讽刺说道。
文初收回神思:“朕玩不过你。”
谢怀枭“哼”了一声:“还有些自知之明。”
他捡起一本奏折,递给了文初。
文初接过奏折看去,随即紧紧蹙起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