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先冷静下!”
此时整个vip病房一片狼藉,刚醒来的男人穿着病号服,脸上的苍白更衬得那双狭长黑眸失控的猩红,腹部的伤在强行下床时再次撕裂。
时禹怎么也没想到人都伤成这样了,力气还是那么大,刚上前就被狠狠推开。
只在十年前见过男人失去理智的时禹,察觉到事态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或许很快就回来了。”
这话成功让时淮衍停下脚步,他冷冷回眸,“他在哪?”
醒来后,身边那抹奶糖味彻底消失,这种无力的恐慌感瞬间席卷了高高在上的顶级alpha。
任何疼痛都麻醉不了他,脑海里只剩那一句——人在哪?
他的小朋友去哪了?
是不是那时的他把人吓跑了?
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返回时已经没见到人的时禹答不出这个问题。
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想起十年前顶级alpha分化后的失控,在得知患了信息素无感症后,所有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在那一晚像疯了似的要去找人。
谁也不知道要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可谁也拦不住。
几天后,紧锁的门再次打开时,只看得到满地狼藉的房间,和体无完肤的少年。
从那天起,长辈眼中的乖小孩,突然放弃铺好的前程,不顾所有人反对走上抑制剂研究这条路。
过去的一幕仿佛在重新上演,时禹终于知道,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能轻易击溃男人一切,让人失去理智的,至始至终只有池闻景一人。
不过沉默的几秒,似乎给了答案,时淮衍这次没有犹豫的转身。
时禹急得扑了上去:“哥,我已经让人去找,很快就能找到的,你先冷静下……”
“滚!”
时淮衍手背被强行拽出针头扯开伤口,不停滴下的血染红白色瓷砖,可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踩在鲜血上一步步离开。
就在这时,门那边‘咔嚓’一声,在针落可闻的病房门响起。
少年连衣服都没有换,脸颊已经擦掉了血迹,上面还能看见一片隐隐的红。
和失去意识前看到的一样。
以为出现幻觉的时淮衍脚步突然顿在原地,那抹身影快步朝他走来,却只是擦肩而过。
护士铃在房间响起。
转身之际,手臂被拉住。
轻颤的手紧紧扶着他,掌心温度透过一切贴在肌肤上,让他从错觉中抽离。
少年真实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愣着干什么?”
一句话让时禹猛然回神。
他赶紧走上前帮忙把人扶住。
刚刚一只手就能把时禹推开的人,这一刻突然没了力气般,乖巧地任人摆布。
眼睛灼灼落在少年身上,生怕一眨眼,少年就会再次消失。
池闻景怎么会感受不到那快把自己盯出个洞的视线,可此刻他眼里只有还在流血的伤口,他一边焦急地按着护士铃,一边帮忙捂住伤口。
粘稠的湿润感覆盖整个掌心,脑海再次闪过男人满身是血站在自己眼前的模样,池闻景再也绷不住脸上的冷静,被害怕席卷的他心跟着颤抖起来。
直到匆忙赶出来的医生,才让他从不安的状态下回神。
可刚松手,从他出现沉默到现在的男人倏地握住他的手腕。
力道竟大得与平时无异,甚至紧得有些发疼。
旁边准备重新为时淮衍缝合的医生面露难色:“时少爷,这……”
“他留下。”时淮衍视线不曾从池闻景身上挪开,他看着少年,再次开口:“留在这。”
这次不是对医生说,而是对着眼帘中的人。
相比上一句不容拒绝的语气,后面显然柔和下去,也敛起里面的强势,更像在询问。
询问从刚刚到现在都不敢确定的事——他的小朋友会不会再离开。
池闻景看着腕上的手,抿了抿唇瓣,不知在想什么,须臾才抬头看向医生:“可以吗?”
面前是身份矜贵的y国太子爷,就算不方便,医生也不敢提出让人离开,“可,可以的。”
医生看出伤口撕裂的严重,不敢耽误半分,吩咐旁边的护士赶紧动手。
病号服纽扣被拉扯开,腹部伤口渐渐呈现在眼前。
那时天未亮,又是背对的视线,池闻景只知道伤了手臂和腹部,不知道伤口具体情况。
就在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布料即将掀开之际,拉着他的手突然用力,把他拉到面前。
下一秒,包裹着纱布的手遮在眼前,挡住他想要去看伤口的视线。
“不要看。”看出池闻景眼里的担心,时淮衍再次开口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心疼:“没事了。”
不让自己看,池闻景没再勉强,只是听话地像个木头站在原地,所有情绪藏在微敛的眼眸里。
伤口包扎了很久,到最后需要处理手上的伤口时,腕上那只手才松开,池闻景站在旁边静静陪着。
没有上麻醉,怕眼前少年会担心,时淮衍全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伤口才重新处理好。
医生离开后,整个病房只剩三个人,池闻景沾上血的手黏糊糊,想去找条毛巾,又怕男人不让自己离开。
正准备开口,工具人时禹已经默默递上湿毛巾,在把一地狼藉收拾干净后,又默默退下,给两人留下空间。
房间突然陷入一片沉默。
池闻景擦拭完,想起平时有洁癖的人,刚重新换条新毛巾,还没迈开脚步,手如预料中被握住。
“我去换条毛巾。”池闻景顿了几秒,开口道:“给你擦擦身。”
看着下意识不想让他离开想拒绝的人,池闻景皱着的眉头突然舒缓下来:“不用么?那就……”
“要。”时淮衍毫不犹豫打断池闻景想要反悔的话,“帮我擦。”
以前虽然习惯了男人的纵容,但第一次看到男人软下语气,带着撒娇意味的要求,池闻景心软成一滩水。
他换了条新毛巾,帮男人解开纽扣,怕碰到伤口,每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再次沉默的人又在看他。
被看得有些受不住的池闻景开口道:“离开前,我留了纸条,可能被护士不小心扔了。”
所以他不是不告而别,更不是不回来了。
“嗯。”时淮衍应了声。
现在人重新站在这,其他都已经不重要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又怕这句话没有一点威慑力,池闻景顿了几秒说道:“我会生气。”
进门看到在自己面前永远矜贵儒雅的男人,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时,一股难言的怒火涌了上来,却又浇灭在男人裂开的伤口里。
少年闷闷声音再次传来:“也会心疼。”
一句‘心疼’让已经在反思的时淮衍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刚想要确认是不是心中所想的那样,就听到少年说道:
“昨天我回国了,去了那个女人的墓地。”
时淮衍原本抬起的手怔在半空,他太清楚小朋友十年后愿意踏进那里代表何意,声音变得更加不确定:“小景……”
池闻景突然皱起眉,脸上明显的不悦:“那么喜欢这个称呼,那以后就这么喊好了。”
还对睡梦中男人不是喊他‘宝贝’而是没了那般亲密的‘小景’这事耿耿于怀。
可赌气似的话,却给了最明确的态度。
时淮衍心突然间被小朋友给的蜜糖灌满,嘴角止不住扬起一抹笑,手一拉,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喊出他一人的专属称呼:“池宝贝。”
池闻景一个没站稳扑倒在时淮衍胸膛,他吓得想撑起身,腰上那只手却扣住了他。
“伤口。”他赶紧出声提醒。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低笑:“疼死也值了。”
“时淮衍!”
池闻景急得抬头,却撞进时淮衍深邃的眼眸,后者敛起了笑意,带着郑重的歉意:“宝贝,对不……”
剩下那个字,被抵在唇瓣上的食指拦下。
“我不想听到这句话,你什么都没做错,更不欠谁的。”
“那一晚更不会是错误的相遇。”池闻景看着时淮衍,一字一句:“我没有后悔过。”
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从未有过后悔。
所以从今往后,他们有新的生活,不会再被桎梏在那场命运捉弄里。
他的男人不必愧疚,更不必再为那场意外承担什么。
时淮衍抱紧怀里的人,声音轻地更像呢喃的细语:“不要再离开我。”
“不会了。”池闻景用最大的拥抱,给了最重的承诺:“以后都不会了。”
两颗心贴在一起,听着彼此心跳声,好像人生不过如此。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幸福,也值得他们不顾一切去握住。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也变不再阴冷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时淮衍突然开口道:
“宝贝,伤口有点疼。”
池闻景下意识以为压到伤口,起身要离开。
可时淮衍不但没放手,还让人贴得更紧:“需要亲亲才能止疼。”
“……”池闻景算了看明白了,不过才分开几天,这个老男人怎么越来越会撒娇了!
可他还是俯下身,没有犹豫贴上那片薄唇。
只是蜻蜓点水的吻,显然填满不了不知餍足的男人。
看着时淮衍眼里的欲求,池闻景故意问道:“不够?”
说完再贴了上去,离开时,还使坏地在那片薄唇轻轻咬了一口:“这次够了……唔!”
话没说完,池闻景的下巴被挑起,仿佛要讨回这几日积攒的吻,时淮衍舌尖霸道地掠过每个角落,不给任何喘息机会,汹涌地要把人吞噬。
指腹轻拂过少年嘴角的水渍,眸底盛着一片柔情:
“宝贝,还不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