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淮衍赶到把人送去医院时,时淮景已经烧到处于半昏迷状态。
“宝贝不要吓爸爸,睁睁眼和爸爸说说话。”池闻景看着时淮衍怀里不省人事的小家伙,急出了哭腔。
哪怕是小小的感冒咳嗽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发烧。
还是毫无预兆的高烧。
不管池闻景怎么喊,躺在爹地怀里的小家伙怎么都睁不开眼。
又像是还有些意识,努力用难受的哼哼两声给池闻景回应。
时淮衍心疼地拍着小家伙的后背:“别怕,爸爸和爹地都在。”
车厢内溢满的安抚信息素包裹着时淮景,企图缓解他的难受,可等到医院时,还是彻底陷入昏迷。
早早等在医院门口的方逸立马接过手,把人送进急诊室。
另在场所有医生意外的是,在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发现结果与之前无异,这就意味着隐藏在小家伙体内的病毒,已经种下很久,可能是几个月前,甚至是从出生开始。
可怕的是,在检查不出来的情况下,它已经悄无声息侵蚀这具身体,来势汹汹让年仅三岁半的小孩短短几个小时内陷入昏迷。
“方医生,这怎么办?”一直跟在方逸身边的助理问道。
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谁都没料想会是这种措手不及的结果,无法确定病因,就无法对症下.药,那些早为时淮景准备的抑制剂,也不管用了。
“先退烧,然后送进隔离室。”方逸脸色难看至极,作为医生多年,他很少打没有把握的仗,却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特殊情况。
池闻景焦急等在外面,三个小时过去,依旧没等到那扇门打开,恐惧不安在等待的每一秒中被无限放大,无不在击溃他的理智。
“没事的,宝贝别担心,小家伙很坚强,不会有事的。”时淮衍紧紧抱着池闻景,摸着他的后脑勺不停安抚着。
池闻景脸埋在时淮衍怀里,哽在嗓子里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突然,里面的门被推开。
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方逸,而是方逸的助理。
池闻景冲上去,着急地抓着对方的手问:“林医生,肉肉他怎么样了?是普通的发烧吗?还是……”
“不是普通的发烧。”林医生一句话破灭了所有希望:“只是目前发烧原因还待进一步检查,但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普通的发烧……
要做好心理准备……
池闻景双腿一软跌在时淮衍怀里,明明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却安静躺在里面不省人事,一切在往预料之外最坏的发展。
池闻景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抱着时淮衍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是不是我平时对肉肉太严格,他生我气了。”
“他从小就不亲人,他不喜欢去幼儿园那地方,是我逼他去,让他不开心了吗?”
昨天入睡前,小家伙还拉着他的衣服问‘爸爸,真的非去不可吗?’,不是抗拒地说自己不去。而是小心地询问。
明明不愿意,却还是那么懂事听话。
想到这池闻景心如刀割,这三年多来的幸福时光,让他忘了此刻小家伙会躺在里面抢救,都是因为他:“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意孤行,肉肉现在是不是就不用遭这样的罪了,是我错了。”
时淮衍看着怀里泣不成声的人,纵使三年多的时间让他的宝贝从少年晋升成孩子的爸爸,不管在肉肉面前多坚强,可在他眼里,始终是那个长不大的小朋友,不该承担这些痛苦。
“宝贝,不要胡思乱想。你没有错,相反,你是最伟大的爸爸,是你给予了他生命。”时淮衍抬起池闻景的脸,指腹温柔地抹去眼角的泪水:
“淮景不会后悔我们带他到这个人世间。不会怪你,更不会生你的气,他一直最喜欢他的爸爸,也不会舍得他爸爸。”
“我们答应他会陪着他,别担心,相信我们的宝贝,他也会坚强的。”看着自责到说不出话的人,时淮衍心疼地把重新搂进怀里:“乖,不哭了,如果让淮景出来看到,以为他爹地又欺负他爸爸了。”
提到这个,池闻景忙收拾好情绪,小家伙特别护着他,每次见他不开心以为他受委屈,会生气地找爹地评理。
他不想小家伙生气,要小家伙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开开心心的。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天。
最后也只是等来方逸一人。
在得知时淮景现在在隔离室观察后,池闻景说什么也要留在医院继续等,时淮衍没有反对,而是选择在身边陪他。
等把精神紧张的人哄睡着后,时淮衍这才起身跟着方逸来到外面。
当初两人合力才保下的小家伙,对于父子俩身体的情况,时淮衍是最清楚不过的。
方逸直接开门见山:“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出生后感染上的。”
也就是说,这个能躲过所有检查的病毒,是早在母体的时候已经形成,之所以能潜伏这么久,显然是发生了变异,比母体本身更加棘手。
小家伙对之前任何抑制剂都产生了抗体,作为医学上在母体体内便发生变异的首例,又因为母体本身的特殊性,目前国内外没有能应对的治疗方案。
时淮衍沉下眼眸:“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还有一种。”这是方逸深思一天后得出的最后方案:“当年小景送到我这里的时候一直高烧不止,查也查不出原因,后来的治疗中也是经常毫无预兆的高烧,和小家伙现在的情况很像,而且小家伙这次是从母体带出来的,或许可以从当年注入小景体内的抑制剂入手。”
“但当年注入小景身上的抑制剂至少有三种,而且时间过去这么久,想要找出当年成分一样的抑制剂,恐怕很难。”
脸色凝重的时淮衍开口道:“时氏研究所数据库,存有国内外所有抑制剂的数据,我需要三天时间。”
在几千万个数据里,找出十三年前最匹配的三种,哪怕是有经验的老研究员听了都觉得天方夜谭,可这话从时淮衍嘴里说出,却仿佛是一定会成功的事。
这个男人沉淀多年磨砺出的实力,和与生俱来异禀的天赋,能把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连方逸也不可思议抬头看向时淮衍,他欲言又止,可最后只是点下了头。
时淮衍离开前又说道:“这件事,麻烦方医生帮忙保密。”
如果他的宝贝知道真相,一定会很自责。
“好。”
然而当两道身影离去时,旁边陪护房的门被轻轻打开。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站在门边,垂下的眼眸黯淡无光,显然一字不漏地听到所有谈话。
*
凌晨四点,京都最大的监狱里。
这里关着与池闻景身上流着相同血液的男人,也关着那个害死他母亲的女人。
可池闻景这个点走了那么多道程序,见的却不是这两人。
当刘明被带到会见室,看到玻璃外的池闻景时,脸上没有一点意外。
那通电话刚被接起,疯狂的笑声在寂静的午夜格外刺耳:“哈哈哈,池闻景,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让我猜猜你是来找我干什么?是想叙叙旧?还是……为了你那个快死去的孩子?”
池闻景冷冷看着将死之人,事实上,被判了死缓的人,也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
可被说中心思的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早在赶来之前,他已经猜到这样的结果,当初刘明被抓之前每一句自信自己能成功的话语,这些年一直横在他的心里。
他始终记着梦里那个为刘明通风报信,助纣为虐的人。
没有证据,他不敢确定。
可在听到衍哥哥和逸哥谈话后,他能想到最直接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找到当年把他变成实验品的罪魁祸首,没人更清楚那人往他体内注入的东西是什么。
背后那个人,才是最后的希望。
“你想要什么?”池闻景开门见山,他冷静地像个谈判者,而坐在他对面是个狡猾又危险的对手,擅长玩心理战术,越是如此,他越不会让人看出弱点。
“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刘明嗤笑道。
他要的,依旧是池闻景这个实验品继续为他所用,包括那个孩子。
他的生命只能为伟大的研究燃烧,绝不囿于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破地方。
池闻景盯着玻璃里刘明那张越笑越狂妄的脸,他能想到的是尽最大努力留下刘明这条命,可显然,这不是刘明想要的。
本以为池闻景主动来找自己,会因为那个生死未卜的儿子低声下气,在看到对方准备起身离开时,刘明终于笑不出来了:
“池闻景,现在只有我知道怎么救他,你这次离开,可是拿你孩子的命作为代价,你最好想清楚了。”
见池闻景没有停留,刘明急了:
“让我猜猜他现在如何了?或许跟你当年一样高烧不退?或许是已经陷入昏迷?”
“倘若只是个omega,还会承受信息素无感症带来的双倍痛苦。”
“或许再下一步,就会被侵蚀五脏六腑,到时候还没断气全身就开始腐烂。”
“短短几天,就会变成一具白骨。”
“而你,甚至没有机会看他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