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烈解释道：“当初我在沙丁湾工作过一段时间，给那里的潜水教练授课。”
什么是专长课程教练训练官？
那就是专门给教练们教课的、更加高一级别的专家，而荆烈就在此列，光是他一个季度的代课费用，就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价位。
“好巧！”郁乔眼睛亮了亮，他的身子下意识靠向荆烈，指尖在虚空中指了指，正好指向了屏幕壁纸上的一处露着半截影子的灯塔。
白天的灯塔静谧纯粹，米白色的墙壁上画着天蓝色的海浪花纹，几个年轻人的身影似乎在那边合照。
“我大二那年也来了沙丁湾。”郁乔抿唇笑了笑，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的脸颊上旋出浅浅的梨涡，“还和那边的教练学了潜水，不过好贵呀！”
郁乔的家境普通，当初这一趟f国之行还是因为他在上学期间接了好几个商稿，这才攒够了自己出国旅行的花销。
“你大二那年的话……”荆烈沉吟，“两年前。”
他一顿，脑海里闪过了什么，第一次在别墅泳池碰触的回忆忽然跳了出来——青年在潜水翻身时将手背在身后的模样、习惯性抬手划动两下的模样……
某些画面开始重合，像是星光扩散聚拢，逐渐在荆烈的回忆中开启了一道闪光的大门。
“两年前，我就在沙丁湾教学。”他扭头看向了青年。
同样的，青年也与他对视。
——巧合是上帝保持匿名的方式，而这一场相遇似乎也是上帝别有意图的安排。
“这……”郁乔惊讶，他没想到世界上这么巧合的事情还能被自己遇见，“我、我当初是大二暑假去的，应该是七月底左右。”
荆烈颔首，“那会儿我就住在沙丁湾。”
说着，荆烈点开了笔记本的相册，从中翻出了一个被命名为“沙丁湾”的文件夹，“这是我当时在那边的照片……”
在文件夹被点开的一瞬间，一张张金色沙滩、蓝色大海的照片引入眼帘，但最吸引郁乔的却并不是那些迷人的风景，而是夹在众多照片里有零星几张中摆着浅色贝壳的图片。
“那个——”郁乔问道：“那个贝壳，是交换签名的吗？”
在沙丁湾学潜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或许也可以说是当地人的仪式感——认识的第一天，教练会潜水下海为学员捡上一枚贝壳，然后用记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在结束训练的最后一天，学员要利用自己所学会的技能下海去捡一枚贝壳，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与教练进行交换。
这是已经在沙丁湾延续数年的传统与习惯，而郁乔当年也曾与自己的教练交换了贝壳。
郁乔的教练叫作len，一位似乎在沙丁湾附近很有话语权且行踪不定的年轻男人，每一次在郁乔听完其他潜水助教的叮嘱和课程、随着郁乔下海，这位充满了神秘色彩的男教练才会带着潜水面罩出现，进而领着郁乔一步步适应海下的状态。
说起来……
郁乔摸了摸下巴，视线落在了荆烈的鼻梁以及嘴唇。
教练len的脸部下方与荆烈有几分神似，但郁乔并不敢确定，毕竟当初他学潜水不到两天，而len每一次都神出鬼没，他还真没见过教练面罩下的五官到底长什么样子……唯一有记忆地就是对方即使在海水下也温热的手臂和铜色的肌理。
——潜水面罩后应该是个很帅气的男人吧！
“是的。”荆烈点头，“不过因为我之前都是带教练班的，并不用遵守这个规则，毕竟那些被教导的‘教练们’可不想重新从学员走一步……所以我不收贝壳，至于这几个是我朋友的。”
说着他将列表下划，忽然手指一顿，“不对，我也有一个的。”
像是重新看到了什么惊喜，烟嗓的男声微微带着一种不平静的起伏，他将小图的照片点开、放大，一枚米白色带着纹路的贝壳露了出来。
这种米白色、没有巴掌大的贝壳是沙丁湾的特产，潜水下海后，在不深的边沿就可以捡到很多，是很多学员们的首要选择。
而躺在荆烈笔记本相册中的这一张照片里的贝壳却有了一个亮点——在下角的边缘处点缀着两块黑色的斑点，像是一对儿黑黝黝的小眼睛，正好与黑色记号笔的笔迹连在一起——nigel，意味黑头发的人。
郁乔的目光闪烁，他细细打量照片里的贝壳，从中心到边缘，又描摹着那熟悉的黑色笔迹。
“这个，”他开口道，“是我捡的……”
——是他大二时在沙丁湾潜水捡到的贝壳，在众多米白的贝壳中，他独独选择了这一枚，就是因为那一对像是小眼睛似的黑斑，特别，但同时也是完好中带着瑕疵，就像是他自己一样。
两枚伤疤，两枚黑斑，正好对应。
“我以前并不相信缘分。”荆烈开口，“但是这一次不得不信。”
荆烈是无神论者，也从来不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缘分”、“命运”、“注定”之流的说法，但是这一刻，从两年前连脸也没看清的相遇开始，再到两年后恋爱综艺中的重逢，这似乎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同时也是一个惊喜。
他道：“我记得你——hello,i'mlen.blackhairisgreat.”
当一切的记忆连成串后，过去的画面便逐渐在脑海中苏醒，他记得青年的一双眼睛，即使藏在潜水面罩后都闪烁着星光；也记得青年在水下笨拙的姿态，一点一点学着他的习惯在海下潜游。
郁乔一愣，底哑的男声中带着某种来自热带的魅力，像是身处海岸被热情的当地人围绕，亦或是卷着海浪扑打在蓝白相间的灯塔之下。这是当初在沙丁湾时，戴着潜水面罩的教练对郁乔说的第一句话，因此郁乔一直都认为自己的那位教练或许有什么黑发情节。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郁乔的英文名也是他自己随便起的，因为是华国人、再加上那个时候没有染头发，这才干脆利落地叫了nigel。
——nigel意为长着黑头发的人。
但是郁乔并不知道，正因为他是华国人，当初荆烈才会主动选择当他的教练。并非是荆烈有黑发情节，而是因为荆烈有一半的华国血统——他知道华国人只身在外国的境况，那时候仅仅是一点点善良发作，这才想着多照顾一下老乡，不然以荆烈的地位，根本无需教导普通潜水学员。
“我也记得你。”郁乔笑了笑，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第一次距离“缘分”二字这么近，“嗯……有点难以置信。”
实际在郁乔的心里，这已经不是“有点”了，而是“非常”。
【我的天！这是什么重遇情节！按着乔乔的说法，那他们两年前就见过啊，怎么节目上都没认出来？】
【呜呜呜意满离！所以说鲸鱼cp是真的！整整两年都能让他们再相遇，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上帝那里这一对cp已经锁死了！】
【该不会是剧本吧？千万别，我都追到现在了，要是剧本多少有点恶心人。】
【我觉得就是剧本，真搞笑，两年前就认识现在上了节目装作不认识，也是花了血本吧？现在的人挣钱的样子能不能别这么难看？】
【楼上注意用词，你觉得荆烈差节目组给的那几个钱？】
【荆烈不差，那郁乔应该差吧？从一开始我就看这个人不顺眼，说什么神仙颜值，不过是你们吹出来的，他这脸是整容的吧？】
……
直播间里的弹幕忽然变得不和谐，很多网友开始质疑《今日份心动》中是不是含有剧本，更是开始怀疑某些场景说不定是故意演出来博取观众眼球的。
不过此刻坐在阅览室的两人并不知道外面的风波。
“要是这么说，我还占了便宜。”自上节目后，郁乔知道了荆烈工作的特殊性，依照人家只训练教练的规定，他能蹭上荆烈的课简直是走了大运。
说着，先前还觉得价格昂贵的青年下意识吐了吐舌尖，不好意思道：“我这还成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范……”
“确实很贵。”
郁乔自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荆烈打断并给予了另一层面上的肯定。
“啊？”
“我说——确实很贵。”荆烈又重复了一遍，他望着坐下后都比他矮了小半截的青年，心里却不由落在了对方那一截猩红的、一闪而过的舌尖上，哑声道：“还想学潜水吗？下次可以直接找我——免费的。”
最后三个字是从荆烈的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喉结滑动牵动着声带发颤，莫名有种撩人的意味。
“……好。”郁乔点头，眼里已经装满了笑意。
“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人鱼潜水。”
就像是开屏的公孔雀，荆烈在竭力展现出自己擅长的那一面。
“你是指穿戴鱼尾的那种吗？”郁乔眼睛一亮，明显对荆烈说的这个话题感兴趣。
男人点头，“我基本都会。”
“基本都会”仅仅是荆烈的谦词，实际上他能“玩”的非常好，甚至之前在沙丁湾的时候，荆烈有一个外号——“poseidon”[注1]。
在很久之后，荆烈非常庆幸自己有这个技能，正是因为技能加成而成功拉进了关系，甚至为他收获老婆芳心的计划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所以说，追老婆真的需要具备一些特殊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