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川将柳淮秋纤长的手指放在腿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并不回答林嘉逸的问题。
坐在一旁的柳淮秋好奇的看了看林嘉逸，又将视线放在顾黎川身上，天真的说道：“川川不喜欢柳淮秋，柳淮秋很恶心。”
顾黎川的心猛地疼了一下，连忙出声道：“秋秋，别乱说话。”
柳淮秋很听话的闭上了嘴。
林嘉逸看着这情况，轻轻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问题，“如果柳淮秋换个性别，变成了女人，你喜欢他吗？”
“换个性别？”顾黎川轻声重复了一遍林嘉逸的问题，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手里的柳淮秋的手。
林嘉逸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顾黎川的答案。
房间里沉默下来。
待过了许久，顾黎川突然沉声道：“喜欢，可惜不可能。”
“所以，我没办法喜欢他。”
顾黎川在人前便忘记了昨天晚上，他是如何趴在柳淮秋耳边，满含爱意的望着柳淮秋，诉说自己情愫的。
“怎么不可能？他现在不就是变成女人了吗？”林嘉逸浅浅一笑，望着顾黎川的眼神中，尽是探寻的意味，
“你为什么又想找回以前的他？”
顾黎川不假思索的说道：“因为现在的他不是他。”
林嘉逸问：“所以你既想柳淮秋改变性别，又想保留他以前的性格？”
“是。”
林嘉逸无奈的摇了摇头，“黎川，你应该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
顾黎川再次沉默下来。
林嘉逸又换了个顾黎川可以回答的问题，“你很抗拒同性恋？”
“是，我自己接受不了。”
林嘉逸问：“为什么？”
顾黎川淡淡道：“没有为什么，就是接受不了。”
“如果你不和我说清楚，解决不了你的问题，柳淮秋的心理问题就永远都别想解决。”林嘉逸从医几年，见过太多像顾黎川这样的人。
如果不逼着顾黎川认清自己的心，他怕是永远都学不会正视自己。
林嘉逸继续威胁道：“黎川，如果你想柳淮秋继续这样，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
顾黎川沉思良久，终于抬起头，缓缓说道：“我的小叔他是同性恋，周围的人都骂他很恶心。”
“不仅如此，我的家里人也觉得他有病，将他送去了戒同所，美名其曰的让他看病。”
“就这样。”
林嘉逸顺着顾黎川的话往下问，“所以这件事在你心中留下了阴影？”
“算是吧。”
顾黎川眯了眯眼睛，脑海中似乎又想起了周围人对他的谩骂和他奶奶说的“同性恋是变态。”
林嘉逸继续问道：“你小叔现在在干什么？”
“不知道，他十多年前就已经离开顾家了。”顾黎川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回忆道：“不过好像是和他喜欢的那个人一起走的。”
林嘉逸不禁感叹，“那他现在应该过的很幸福，放弃一切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使进了戒同所，依旧不改自己的初心。”
待感叹完，还不忘刺激顾黎川一把，“黎川，你小叔可比你强多了，无论怎样，他都没有为难自己喜欢的人。”
顾黎川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林嘉逸的说法。
既然知道了顾黎川抗拒同性恋的原因，那要解决顾黎川的心理问题就很容易了。
林嘉逸拿出手机，搜寻了许多同性恋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的视频，递到顾黎川面前，“你可以看看这个。”
看完之后，顺便再看下下面的评论。
顾黎川不解的接过手机，认真的看了起来。
视频中，一个男人捧着鲜花、举着戒指盒，单膝跪地，在向另一个男人求婚，他们的周围围满了人，全部都在高呼，“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被求婚的那个男人，脸上洋溢着掩藏不住的幸福。
他满眼爱意的盯着面前单膝跪地的男人，在众人的期盼下，接过鲜花，伸出右手，让那个男人替他戴上了戒指。
众人看到这一幕，一阵欢呼。
视频下面的评论也全是祝福，
“真好啊，祝福祝福！”
“爱情是灵魂与灵魂的契合，不是性别与性别的拘束。”
“世界上只有一种性取向，那就是心之所向。”
“我也要和我的男朋友求婚了，希望他能答应我。”
“我和我的男朋友在一起三年了，我们都向家里出柜了，刚开始双方的父母都不同意，甚至无法接受，但在我们的坚持下，他们终于同意了，并且过年我们就要结婚了，祝福我们吧。”
……
顾黎川看完一个，又滑向下一个视频。
看完视频看评论。
所有的视频除了主角不同，其他的都差不多。
就连下面的评论也全都是祝福。
半个小时过去了，顾黎川终于看完了林嘉逸搜出来的所有视频，将手机还给了林嘉逸，“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林嘉逸接过手机，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幸福？”
顾黎川不置可否的回答，“嗯。”
视频中的人看起来的确很幸福，这造不了假。
林嘉逸又问，“你和柳淮秋以前是不是也很幸福？”
顾黎川听着林嘉逸的话，之前与柳淮秋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了眼前。
他与柳淮秋以前好像是挺幸福的。
柳淮秋每次望着他时，眼睛里都闪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光，亮晶晶的让人移不开眼。
出去工作会给他发语音，说想他。
会缠着他要亲亲。
会想方设法的取悦他，只要他高兴，柳淮秋什么都愿意去做。
会不顾一切赶到他身边，即使休息的时间只有三天，哪怕有两天会浪费在路上，柳淮秋也不会放弃与他见一面的机会。
会全身心的信任他，哪怕他说的慌再拙劣，柳淮秋也全都相信。
柳淮秋很好，真的很好。
他很喜欢。
可是这样的柳淮秋好像找不到了。
他好像把他弄丢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柳淮秋不见了？
林嘉逸望着顾黎川深陷回忆的表情，知道情况应该差不多了，便趁热打铁的问道：“你喜欢柳淮秋吗？”
他喜欢柳淮秋吗？
答案当然是喜欢。
他一直都喜欢柳淮秋。
顾黎川陷在自己的情绪中，脱口而出道：“喜欢，很喜欢。”
“很好。”林嘉逸松了一口气，顾黎川终于说出来了，只要顾黎川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简单了。
“既然你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那咱们就来说说柳淮秋的问题。”
“嗯？”顾黎川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反问道：“我喜欢柳淮秋？我刚刚说了我喜欢柳淮秋？”
林嘉逸点了点头，“是，你说你很喜欢他。”
顾黎川愣了，表情变的有些难看，紧紧盯着林嘉逸不说话。
林嘉逸与顾黎川对视了一会儿，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一向冷漠的顾黎川突然慌张起来，“你不觉得我很恶心、是变态吗？”
“不觉得，我觉得你很正常。”林嘉逸盯着顾黎川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道：“喜欢同性不是病，也不是变态。”
“这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正常的事。”
“不是变态？很正常？我喜欢柳淮秋？”顾黎川低声重复了一遍，努力看清自己的心。
随后，一把扯过坐在一旁发呆的柳淮秋，将柳淮秋紧紧地抱在怀中，哑着声音，不嫌烦的一遍一遍重复着，“我喜欢你，秋秋，我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你。”
“真的，好喜欢……”
*
良久，顾黎川才回过神，握着柳淮秋的手，问道：“要如何才能把以前的秋秋找回来？”
林嘉逸看着表情木讷的柳淮秋，沉声道：“他现在的问题很严重，他完全没办法与我交流，”
“想打开他尘封的心，只有催眠。”
顾黎川立即说道：“那就催眠。”
“催眠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林嘉逸解释，“催眠的前提是要本人同意，而且在催眠的过程中，他会再经历一次当初让他崩溃的事。”
“他会很痛苦。”
“你确定要让他被催眠吗？”
他必须要将柳淮秋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清楚地告知顾黎川。
顾黎川听完林嘉逸的话，果真没了声音。
林嘉逸抬头看去，只见顾黎川正温柔地注视着柳淮秋，眼里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林嘉逸也没再说话。
咨询室里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顾黎川突然出声，“给他催眠吧，我想他。”
“好。”
林嘉逸起身，离开椅子，“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跟我过来吧。”
“嗯。”
顾黎川抱着柳淮秋跟在林嘉逸身后，进了催眠室。
*
催眠室内，
柳淮秋躺在休息椅上，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顾黎川。
林嘉逸打开音乐，拿出一块怀表，轻声说道：“秋秋，看着它。”
柳淮秋循着林嘉逸的声音看了过去。
被林嘉逸手中的怀表所吸引。
不过一会儿，柳淮秋便沉沉睡了过去。
最初的基础问题，柳淮秋答的很顺利。
在被催眠中，柳淮秋知道自己的名字的叫柳淮秋。
可不久，柳淮秋就突然崩溃的哭了起来，两只手不断的挥舞着，脸上写满了恐惧。
说出的话，就像一声闷雷，炸在顾黎川心中，疼的他无法呼吸。
“不要，黎川、你放开我，我不要……”
“我不要穿裙子……”
顾黎川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将崩溃的柳淮秋抱在怀中，颤抖着声音说道：“不穿了，以后都不穿了。”
“对不起，秋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