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川听到柳淮秋的话没什么表现。
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让柳淮秋赶紧离开。
毕竟如果他感染瘟疫这件事传到朝廷，昌北县基本就算是被放弃了。
虽然城门早就封了，但毕竟现在还是他在管理，如果被朝廷接手，柳淮秋是真的别想出去了。
“抓药的人还没回来吗？”顾黎川迫切的问道。
其中一位大夫以为顾黎川想要尽快试药，边安慰道：“很快了，王爷别着急，毕竟有些药珍贵，有的药店不一定有，得多去几个药店问问。”
大夫的话刚落地，抓药的人便喘着气跑了回来。
“来了。”大夫看见那人手中的药，十分激动的接过下人手中的药，开始准备熬制。
一个时辰后，药终于熬制完成，黑糊糊的汤药被端到顾黎川面前。
因为全部是毒药熬制而成，大家都不敢近身，生怕会不小心吸入，毒发身亡。
只有柳淮秋想要去端大夫手中的汤药，喂给顾黎川喝。
大夫侧了下身子，躲开柳淮秋的手，“钦差大人还是不要碰的好，这可是有毒的，即使这药能将王爷身上的病治好，你一个健康人还是不能碰的。”
“更何况，咱们现在还不知道这药有没有效。”
顾黎川听到大夫如此说，立即沉下脸，威胁柳淮秋，“秋秋，你别碰，你要是敢碰，我现在就让玄影送你走。”
顾黎川虽是染了瘟疫，说出的话有气无力的，但他的气势却是一点没减。
如今顾黎川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柳淮秋也没有心思与顾黎川顶嘴。
而且如果顾黎川喝了这个药有效，他还要照顾顾黎川，当即便顺了顾黎川的意，没再上前想要碰那碗药。
顾黎川出声道：“直接端给我。”
大夫有些犹豫不决，毕竟眼前这人是王爷，是皇上的亲儿子，如果这碗药真的没效果……
“王爷，你知道的，这药……”
“本王知道后果，你能不能别再啰嗦了，本王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染上这个东西早晚都得死，如果没死，就算是本王的福报了。”
“本王现在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能将昌北的百姓脱离苦海，如果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县令突然开口道：“王爷千万别这么说，自从王爷从京城过来，做了什么，臣相信昌北的百姓都看的清清楚楚。”
“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只能说明昌北的百姓没这个福分。”
“自古福祸相依，臣觉得这个药也许能见效，并且王爷也能平安回京。”
顾黎川笑了笑，“行，既然大人都如此说了，那本王就浅浅信了大人的话，本王能平安回京，昌北的黎民百姓也能平安。”
说完，顾黎川就接过大夫手中的汤药，眼也不眨的直接灌了下去。
柳淮秋一直站在一边安静的听着顾黎川与众人交谈。
直到他看着顾黎川将碗中的最后一滴药喝完，才一声不吭的接过药碗，又端了杯水给顾黎川顺药。
凑近顾黎川身边问道：“怎么样？感觉难受吗？”
“身体有什么变化？”
至于顾黎川没有和他交谈遗言，他毫不在意，因为他相信顾黎川不会死。
一个那么威风的王爷会死在这种穷乡僻壤？
怎么可能？
说出去谁会信？
如果顾黎川和他说了遗言，他才是真正的看不起顾黎川。
顾黎川将水喝完，看了房中没有眼色焦急等待结果的几人一眼。
县令最先接收到顾黎川的意思，连忙开口道：“王爷已经喝完药了，不可能会这么快出结果。”
“咱们先出去，让王爷好好休息一会。”
大夫也赞同县令的话，“也对，即使见效也不会这么快，咱们围在这里也没用，如果没效果，咱们还是得想办法给王爷解毒的，虽然可能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有甚于无。”
说完，几人都退了出去，只剩柳淮秋一人。
“秋秋，你等我说完再出去。”顾黎川想去抓柳淮秋的手，却是怕自己传染给柳淮秋，伸出的手只能紧紧抓着被单。
柳淮秋看到顾黎川的动作，主动抓住顾黎川的手，不让顾黎川挣脱，“你别着急，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出去。”
“但是你不能和我说遗言，你不会死的，如果你和我说了遗言，我恨你一辈子。”
顾黎川笑了笑，“不是遗言。”
他要说的也的确不是遗言，不过是他的肺腑之言罢了。
毕竟他要死了，想来想去，还是将自己的感情告知给柳淮秋。
这样一来，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遗憾了。
柳淮秋的眼神望着顾黎川，不自觉都变得温柔起来，“既然不是遗言，那你说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我……咳咳”大概是药效起作用了，顾黎川刚一开口突然猛烈的咳了起来，身体也开始变得忽冷忽热。
镇定的柳淮秋突然慌了神，“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别着急，我在呢，你慢慢说。”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柳淮秋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顾黎川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顾黎川咳了好一会儿，憋的满脸通红，才渐渐停下来。
不过身上的发热感还在继续。
才喝了药这么一会儿，反应就这么大。
看来果真是毒药。
如果现在再不说，可能真就来不及了。
顾黎川抓着柳淮秋的手，不管不顾的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秋秋，我喜欢你，无论你对我是什么想法，我都喜欢你。”
“我什么都不图，只希望等我走了后，那人能好好待你，你也不要太相信别人，别人说的不一定全是对的，即使是以前真心待你的人，早晚也会为了利益变心。”
“记得多一个心眼。”
“现在你马上跟玄影走，我让玄影出去，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到京城，平平安安的活下来。”
顾黎川一连说了这么多话，将他全部精力都用完了。
他刚说完，就吐出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而柳淮秋早在顾黎川说出那些话时，红了眼眶。
眼泪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往下掉。
“顾黎川你醒醒啊，我都说了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我不要听你的遗言，我不要，你给我醒过来。”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不会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你。”
柳淮秋的哭声传到门外，县令与大夫听到后，全都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王爷他这是？”
柳淮秋看到大夫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抓住大夫的衣摆，求大夫救顾黎川，“”大夫，你救救他，他不会死的。”
“他是王爷啊，那么多人都忌惮的王爷，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县令扶住柳淮秋安抚，“大人，你先别激动，先让大夫看看王爷的情况好吗？”
“说不一定王爷只是将那些毒素吐出来了，王爷本身并没有事。”
县令也看到地上的一滩乌黑的血。
他内心的恐惧不比柳淮秋的少，他也希望顾黎川没事。
如果顾黎川有事，就证明他们这整个昌北都没救了。
此时的大夫也不像先前那样临危不惧，他颤抖着手去探顾黎川的鼻息。
当他发现顾黎川还有微弱的鼻息时，瞬间松了一口气。
“没事，王爷他没事，他现在还没事，古籍上就是这样描写的，喝完药会吐血晕过去，只要还有鼻息就不会死。”
“只是王爷吐的血是黑色的，这一点和书上不一样，不过应该没有大碍，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解毒，只要把毒性解了，王爷应该就能醒了。”
大夫激动的往外走。
柳淮秋后知后觉的拦住大夫，“你刚刚说顾黎川没事是吗？”
“那意思就是，顾黎川不会死了，是不是？”
即使刚才大夫已经说过了，柳淮秋也迫切的想要再得到一个确认的结果。
在顾黎川晕过去的那一刻，柳淮秋便觉得他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的心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过。
即使是听到康王纳妾，他都没有如此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就是不希望顾黎川死，不希望顾黎川离开他。
县令也十分激动，“这样是不是证明，昌北县的百姓有救了？我是不是不用再看着那些尸体被焚烧了？”
“是是是，都是，如果王爷今天晚上没事，那就都是，你们不要再拉着我了，我要去搞解毒的药，你们先给王爷不停的喂水，尽量先解毒。”大夫推开县令与柳淮秋跑了出去。
而反应过来的柳淮秋上前给顾黎川灌水。
顾黎川闭着嘴，水喂不下去，喂一勺，有大半勺都溢了出来。
柳淮秋看见这种情况，想也不想的，直接喝了一大口水，抬起顾黎川的下颌，想嘴对嘴给顾黎川喂下去。
县令红着脸，尴尬道：“大人，那个，王爷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你若是这样喂，怕是……可能会传染给你。”
柳淮秋听闻，解释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柳淮秋是真的不在乎。
他相信顾黎川没事，如果顾黎川有事，他可能也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
好像没了顾黎川，这个世界好像都变得那么没有意思了。
柳淮秋说完，直接嘴对嘴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