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胤浑身僵硬,当场石化。
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击了下。
他动了动喉结,似是嫌弃,蹙眉道:“莫唤我阿胤,我不喜欢。”
沈呈安犹往他怀里钻。萧承胤披着厚重的鎏金黑狐裘,咸阳的夜晚微寒,但他怀里却很暖。
那冷酒灌的沈呈安胃疼,身子像经历了一场倒春寒,傍着热的就眷恋,想把自己全部纳进去。
是也,沈呈安此时也分不清自己抱的到底是人还是被褥了,兀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额头枕在萧承胤心口处,阖眸要睡。
萧承胤薄唇轻抿,负在身后的手以微不可察的速度往旁边移了移,腾出空隙,让沈呈安方便趴些,但高挺的身形还是硬邦邦的,似乎并不为所动,道:“…不要乱动。”
萧承胤嘴上这么说着,脸上亦如往日那般威严冷酷,但缕缕墨发下的耳尖却红的滴血。
他抬眸,挑了挑眉尾,讽刺一般看向赵云致。
赵云致微微蹙了眉,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眼里逐渐爬上根根血丝。
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但还是掬起三分笑意,礼数周全,柔声道:“孤还有事,先行告辞。”
他摇了扇子,额前两缕额发微动,兀自绕过萧承胤,大步出了酒楼。
萧承胤心里万分舒畅,方才生出的怒意也瞬间消失殆尽。他拍了拍沈呈安的屁股,勾起唇角,道:“看在主动你投怀送抱的份上,饶你一次。”
他浓黑的长眉蹙起,“再有下次,莫怪孤心狠……”
沈呈安尚且不知自己无意识的动作救了自己一命。他被冷酒灌得头疼,倒抽了一口气,但双眸仍紧阖,没有醒的意思,反而越睡越沉了。
萧承胤索性将他抱起,让沈呈安伏在自己肩上,一手托着沈呈安的臀部,一手托着他的后背,一路回了太子府。
躲开了侍卫,萧承胤紧紧抱着沈呈安,几步踩上太子府外槐树的树干、枝丫,脚下一旋,用轻功进了府。
他轻飘飘地落地。萧承胤虽然以前翻过万丈高崖,但此时这三尺墙头却让他心惊胆战。他紧紧抱着沈呈安,在原地站了许久,见沈呈安全须全尾,犹在酣睡,才松了口气,往堂屋走去。
唤人点了地龙,又添了两盆炭火。萧承胤待这屋子渐渐暖起来了,才俯下身,把人轻轻放到榻上。
一个丫头要上前服侍,却被萧承胤制止了。他眸子微黯,道:“你先出去,这里交给孤。”
沈呈安这张脸平日里看着清冷,睡着了却格外可亲可爱,白皙的双颊上泛着一层淡粉色,薄唇微张,轻轻向外吐着气。
萧承胤看得心软,悄声单膝跪地,将沈呈安的白色长靴脱下,雪白的足衣便露出来,勾着线条优美的足部,细看似乎能看到他圆润的趾尖…
沈呈安上次虽在东宫住过一晚,但也是穿着中衣的。萧承胤还未见过他光裸的皮肤。
但他这身衣服又沾满了难闻的酒味,不能不换。
心里跳的剧烈。萧承胤的手微微发抖,抬手慢慢褪去了那冰蚕丝足衣。
足衣慢慢褪去,那比白皙的足部便显露出来,竟比那冰蚕丝都要白上三分,足背紧绷着,就连那足舟骨都生得恰到好处。
当真是极美的一副美人足。
鬼迷心窍般,萧承胤微微俯身,吻上沈呈安完美漂亮的脚踝。
沈呈安被蹭得痒,微蹙了眉,嘴里吐出一口气,似是有苏醒之兆。
沈呈安能感觉到萧承胤就在自己身边,含糊道:“还不睡么?”
萧承胤抬起头,眸子不知怎么就血红了。帝王被他这一句话砸中了心头,胸中翻滚起七分炽热。他起身,看着沈呈安,道:“唤我……”
沈呈安有些不耐烦地蹙眉,半梦半醒着,“唤你做什么…”
男主像是走火入魔般,将手抚上沈呈安脸颊,执拗道:“唤我,萧儿……”
语气虽温柔,但不容忤逆。
沈呈安想早点了结,便道:“萧承胤……”
“唤我‘阿胤’。”萧承胤道。
沈呈安嘟哝道:“你不是不喜欢这个称呼么…?”
萧承胤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孤喜欢……”
沈呈安被他磨得没了脾气,乖顺道:“阿胤。”
不知何时,腰上蓦地一痛,似是有人将他抱起,沈呈安倒吸了一口气,又连唤了几声:“阿胤、阿胤…胤哥哥……”
萧承胤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心中意气翻滚腾跃。
沈呈安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服软道:“胤哥哥,莫要闹,睡罢。”
萧承胤久久没有动静。沈呈安也懒得抬眼,浑浑噩噩地,只觉得自己身边有人躺下。
太子府的榻极软,甚至比庆云王府的都舒服很多,沈呈安睡得也愈发昏沉。萧承胤替他摘去脑后发钗,又将丝被盖好,才放心躺下。
沈呈安有个赖毛病。因为天生体寒,所以特别喜欢傍热的东西。
而且他在萧承胤身边也特别安心,不自觉地就往帝王怀里凑去。
沈呈安侧过身,拱了拱,在萧承胤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手也抬起,搭到帝王的腰上,将脸埋在萧承胤胸口。
萧承胤将他耳边一缕乱发揽到耳后,趁沈呈安熟睡,闭上眼睛,温柔而虔诚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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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起,沈呈安又被萧承胤喂饱了一顿早膳。这次早膳与上次有了明显不同,上次沈呈安没动的那些都没再做,这次虽也有很多新菜式,但却都是偏甜的,正遂了沈呈安心意。
沈呈安因着昨夜喝了冷酒,晨起胃里还是不舒服。萧承胤便叫人将那些易胀胃的撤了,喂了沈呈安一碗枸杞小米粥,饭后又让他躺在自己膝上,给他揉了一刻,才堪堪缓过劲来。
“这次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萧承胤用掌末轻轻按揉着沈呈安胃部,问道。
“过会儿就走罢,不要耽搁太长时间。”沈呈安道。
萧承胤微侧了头,天知道他多想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为了燕萧,他也不会太过隐忍。等他布下的各个棋子发挥了效用,登上了大秦王位,就定把燕萧锁在后宫。
沈呈安见时辰差不多了,道:“该回去了。”
萧承胤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他面上虽未显出什么,但沈呈安知晓他不开心。但因着剧情,沈呈安又不好在他身边多逗留,只得叹口气,与萧承胤辞了别。
萧承胤照例送他,等沈呈安走远了,才折返回堂屋。
沈呈安赶在辰时前归了庆云王府,换回了庆云王常穿的那身玄色云纹衣服,坐着车撵,让赵信送着入宫。
大秦是三日一朝。沈呈安先前因病告了六日假,今日正好入朝。
他脱下马甲,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墨发用镂空银冠束着,长眉斜挑入鬓,潋滟的眼睛里满含着野心和冷漠。他肤白胜雪,在遮挡着阳光的昏暗轿中更显得白皙。
庆云王的车撵一直行到宫中丹陛下。陆续有官员入朝,熟络些的与他打招呼,不熟络的遥遥拱手以示尊敬便罢了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怕他。
沈呈安负着手入了秦宫。这次早朝的事情沈呈安早知了,无非是有关魏国过了渭水,兵逼大秦边疆的事情。
原剧里受萧承胤作为公子,出兵魏国,一战成名。但秦前些年刚历经了长平之战,虽取了胜,但也伤了些元气,这些年也只一直在徐徐恢复。
沈呈安这次要做的任务,就是说服秦王委派公子胤出征。
这次战役凶险万分。但也是个极好的历练立威机会。
只是若和命比起来,历练有时就显得没这么重要了。因此原主才竭力举荐了萧承胤去领兵。
等到了辰时一刻,百官陆续到齐。都跪到宫殿里,山呼万岁,祝秦王洪福齐天。
秦庄襄王待礼毕,蓦然注意到站在丹陛下的沈呈安,先愣了一下,又道:“庆云王你…身子大好了么?”
沈呈安脸色还有些苍白,站久了也有些头晕脑胀。他回了句“并无大碍”,道:“劳烦君上挂心。”
秦庄襄王便安排身旁宦官给他赐一些补品,才回归正事,开始引出这件魏过渭水、兵逼国界这件事。
因刚举行了春试,朝中有新来的官员,道:“这各国在秦…不都有质子么?为什么还会做此等引战之事。”
另一个官员道:“话虽这么说,但魏国质子去年便染了恶疾,在咸阳病逝了…再者,质子都是各国王室的弃子,君王并不会真的在意。”
“那现在怎么办?南楚、北赵、东韩都在虎视眈眈,谁知这又是不是那个苏秦的合纵计谋!!”
朝臣纷扰。秦王正乱着,却听到底下一声熟悉轻笑。
沈呈安按着台本,作了一揖,道:“若要出征,臣有举荐人选。”
“爱卿讲。”秦庄襄王道。
“大秦公子胤,德才兼备,骁勇善战,或可担任北伐之职。”沈呈安道。
众官员同时噤声,朝堂上鸦雀无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呈安在故意把萧承胤往火坑里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