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呈安把他锁在了庆云王府。自己换了身繁重朝服,去了咸阳宫。
沈呈安知道,这次秦王召他,一是为了这次萧承胤的事情,二是为了储君之事。
秦王已经时日无多。
按照原剧来说,秦王应是有心将储君之位传给萧则御的。
他对这个小儿子向来偏爱。
沈呈安得想办法,能拖则拖。
他径自去了景仁宫。路过乾元殿的时候,萧则御正在给李棠玉踢蹴鞠。
暗红色的袍袖舞动着,如东边旭日。萧则御靴尖一点,那蹴鞠就抛向了他头颅。他头顶着蹴鞠,转了几圈,笑着把蹴鞠丢给坐在一边看着的李棠玉。
李棠玉正走着神,忽地怀里多了个蹴鞠,迷茫地睁开眼睛。萧则御拉起他,将蹴鞠踮在足尖,教他技巧。
李棠玉只得去学。他耍笔杆子可以,玩这类竞技的,实在掌控不来,没一会儿那蹴鞠就掉了下来,拌的他当场摔了一跤。
萧则御立即去拉他,用手背垫住他后脑,护他不被摔伤,另一只手则钳住李棠玉下颔,猝不及防吻了上去。
李棠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红着脸去推他胸膛。
萧则御不容他违逆,一只大手紧紧锁住李棠玉双手手腕,使劲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去解他衣衫。
“莫...莫在这里......”李棠玉舌头都打着结,“别人会看见......”
萧则御不答,他有些地方其实和萧承胤很像,骨子里都带着股强势。他将李棠玉抱到一颗海棠树下,抵着树干,高大的身子紧覆着他,俯身再次吻了上去。
萧家不仅出攻,还出痴情种。
沈呈安乐滋滋地想。那海棠树下很快便传出了黏腻的喘息,树枝吱呀摇晃,那声音如猫儿一般,隐隐带着哭腔。
那李棠玉平日看着病病弱弱,高不可侵,没想到骨子里倒是那般勾人。
沈呈安袖手离开了,遥遥看见一个魏国的车撵停在宫门口,一些媵侍穿着红棕色的衣饰,工整候在两侧。
这架势......像是在送亲。
沈呈安记得原著并无这段,免不得疑惑。但还是与秦王通传了,抬步进了咸阳宫。
秦庄襄王穿着玄黑色朝服,正端着茶与下首众人说话。一名女子抱着琵琶,朦胧面纱半遮面,乌黑密发在下端系着个红结。
沈呈安进来后,旁边一众宦官婢女都齐齐行了个礼,恭敬道:“庆云王。”
那女子听到这动静,也望了过来,一双美目流光千转,只上半张脸,便已经是倾城绝色。
沈呈安看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拱手对着秦王行了礼,身姿毓秀,只一眼就叫旁人挪不开眼。
“呈安呐,快坐。”秦王将手摊向那女子,“这位是魏国嫡公主,闺名苏苏,你看看如何。”
魏苏苏看着沈呈安,浓密眼睫垂着,起身行了屈膝礼,道:“参见王爷。”
沈呈安心里猜出了七八分。这女子,恐怕是秦王有意赐予他为妃,用以牵制他的。
萧则御母亲魏王后是魏国长公主,一半秦国血统,一半魏国血统。萧则御亦有魏国血脉,若是日后登基,少不了大魏的扶持。
但萧则御想要坐稳大秦王位,必须牢牢把控住沈呈安。
若是放在以往,秦王根本不担心这些。
但现在秦王已经对沈呈安起了疑心。
他想叫沈呈安迎娶魏国公主,来替萧则御攥住沈呈安的势力,叫他专心扶持萧则御。
沈呈安略思索了一下,在一侧跪坐下,点头对魏苏苏示意。
无论从哪个角度想,沈呈安都不亏。论地位,魏苏苏是嫡公主,配他这个宗室养子,是沈呈安高攀了;论样貌,沈呈安虽名倾七国,但这魏苏苏亦是倾城绝色;论才学,沈呈安威名在外,魏苏苏也是柳絮才高。
沈呈安没有理由拒绝。
“如何?”秦王笑道。
沈呈安食指与拇指指腹揉搓,笑着眯了眼,不正面回答秦王,道:“娇花照水,仪态万方......久仰。”
魏苏苏款款行了一礼。
沈呈安略略冷了眸子,拿起案上茶盏,端起来抿了一口。
秦王见他没有明确表态,咳嗽一声,转着手上扳指,道:“那你觉得,做你的庆云王妃如何?有个人替你打理府内,也是不错的,能帮你分担分担。”
沈呈安轻笑一声,道:“魏公主贤良淑德,跟着本王,倒是亏了。”
他没想到秦王会这么急。
看样子秦国这次宫变迫在眉睫。
他得想个办法扶持萧承胤。
魏苏苏不答,犹端庄坐着。倒是旁边一个护送公主的魏国使者道:“王爷不必担心...君上他已经交代,大秦庆云王才貌双全,是个佳婿......”
“他不求我们公主以后能有多少荣华富贵,只要过得幸福,便是好的。”
“君上他还说...若是庆云王娶了我们公主,他愿意将大魏南的一些城献给大秦,权作公主嫁妆......”
秦王闻言,笑道:“哦?魏王如此心诚......”
竟是直接把他婚事与秦国国事绑在了一块儿。沈呈安看了看秦王,一眼便看透他在逢场作戏。
他如今进退两难,只得笑道:“多谢魏王......本王定会...好好待公主。”
秦王闻言,大笑,推杯换盏:“哈哈哈...好!好事!”
他豪饮一杯,将杯子倒置过来,示意杯中酒尽。
下首的宾客立即也斟满了酒,说了些祝酒词,恭贺大魏公主和庆云王。
下了酒宴。秦王由沈呈安搀扶着,入了玄阳宫。
他老态龙钟,走了这几步已经喘了数声。他扶着沈呈安的手,坐到榻上,扶着胸口顺气。
“呈安呐,”秦王笑着,抬眸看他,“寡人活了这么多年,身边人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连寡人那两个儿子,心里也并不与寡人亲近。”
沈呈安垂下长睫,笑道:“君上真龙之威,自是常人不敢接近。”
秦王闻言大笑,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抬起粗糙大手,覆在沈呈安右手上。
沈呈安目光一凛,但没有发作。秦王抚了抚他手背,拽着他,道:“你过来...坐到榻上。”
沈呈安道:“臣怎敢。”
秦王严肃了神色,道:“如今寡人钟鸣漏尽,你也要与寡人离心了吗?”
沈呈安凝目看了秦王片刻,最后还是掀开下摆,坐到秦王旁边。
秦王紧紧抓着他的手,道:“寡人记得...当年你刚进秦庭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叫寡人一看,便心生欢喜......”
沈呈安道:“君上谬赞。”
秦王握得他紧,扳指咯得沈呈安生疼。他继续道:“当时寡人...刚质赵回来罢。你由一个宦官抱着,见了寡人这个生人也不怕......大秦王室里,唯有你与寡人亲近。”
沈呈安轻笑。
秦王道:“呈安......寡人是看着你长大的。寡人知,你表面上是则御外家,其实你心里向着承胤。”
沈呈安不动声色,只抬眸看他。
秦王摆摆手:“你那些手段,瞒得过承胤和则御,瞒不过寡人。”
他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又咳嗽数声,道:“寡人心里都明白......承胤这个儿子,跟寡人最像......不仅是样貌,还有手段......”
“如若他继承王位,必会使我大秦兴盛,子孙万代无穷尽......”秦王道,“寡人也知,则御昏庸,是个扶不起的......作为一位国君,寡人心里明白该用谁,寡人想,你也明白。”
前世秦王从未与沈呈安这般推心置腹过。沈呈安叹了口气,道:“亲幼子是人之常情,君上想立则御为君,也无可厚非。”
秦王闻言,滞了一瞬,看向沈呈安,道:“呈安,你以为,寡人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般扶持则御?”
沈呈安愣了片刻,道:“那君上的意思是......”
秦王冷笑了声,道:“寡人苦了一辈子,也为大秦百姓操劳了一辈子......寡人想有私心一次。”
他看向沈呈安,呼哧呼哧地咳嗽着,“寡人其实一开始,是想叫承胤即位的,否则也不会立他为太子......”
“但是,”秦王目光锐利,“他与你,太亲近了。”
“你入他府内多次,他数次出巡,你都跟随......你当寡人不知?”
“这次你随他出去,消失数月。百官起了疑心,还是寡人替你遮掩......”
沈呈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还是笑道:“君上英明神武......臣自知瞒不过。”
秦王“呵”了一声,冷笑,“庆云王府里,有的是寡人眼线......你易容,寡人也早就知晓。”
他紧紧攥着沈呈安的手,扳指在他手背上嵌出一个深红印子,
“呈安,你自小便有主见。”
“你既有心扶持承胤,寡人偏不叫你如意。”
“这大秦,包括你......都必须遵从寡人的意愿。”
“没人能违拗寡人。”
“哪怕是寡人的儿子。他既碰了寡人东西,寡人叫他死,也不足为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