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京城有四大世家,垄断各行业命脉。分别是沈家的兰圣集团、顾家的盛瀚集团、柯家的慕思集团、以及赵家的修仁集团。
因为沈百川宠妾灭妻,兰圣渐渐没落了,现下风头最盛的是顾家,也就是顾淮铭父亲手下的盛瀚。
但是就算如此,顾家也不得不受另一个世家的掣肘。就连顾淮铭这类潇洒惯的贵公子见到了这个世家的人,都要先赔上三分笑意的,唤声哥伯的。
那就是京城萧家,以及他们手下的英华集团。
萧氏行事低调,但势力遍布商、政、农、医、娱乐业...萧家的人平时不轻易招惹谁,但若真得罪了他们,叫你消失到一点痕迹都查不出来不过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
这也是沈呈安父亲沈百川千方百计想要攀上萧氏的原因。
但沈百川穷尽本事,也不过只能攀上萧氏的一个旁系。他只能让沈呈安与萧家旁了不知多少旁系的萧琪琪结婚。
萧琪琪跟萧家嫡系的关系差了不知几百个轮回了,不过是萧家嫡系看着同宗的薄面,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看得过去的工作。
沈呈安挂了沈百川的电话,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对着顾淮铭道:“不用管他们,先去医院。”
顾淮铭推了下墨镜,道:“要放在前两天,英华倒还不必叫我们太过忌惮...你知道萧家嫡系子孙单薄,萧老四十岁才得的一个儿子......”
“二零年的时候,萧少爷的私人飞机坠海,一直没打捞上来。萧老与夫人恩爱,他意思是看夫人身子不好,就算儿子没了,也不会再要孩子了...萧家没有继承人,等萧老一殡天,英华差不多就完了......”
沈呈安点点头:“这我知道。”
顾淮铭看了眼沈呈安,痞里痞气地笑了下:“但你知道么,前天萧少爷回来了。说是被坠海附近一个村的渔夫救了,这两年一直在养伤,醒了就立刻回英华了。”
沈呈安微微蹙眉。
顾淮铭道:“萧老和萧夫人自然高兴,说是这两天叫萧少爷熟悉熟悉公司,就将全部家业全交给他,老两口出去环游世界......”
沈呈安蹙眉道:“媒体对萧少的曝光好像不是很多...他叫什么?”
顾淮铭道:“曝光当然不多。二老看他们这儿子跟宝贝似的,在坠海前一直没公布过他的身份信息,就昨晚跟四大世家开了个发布会,让大家见见萧家这正统的继承人。”
“我昨晚去看了发布会,这少公子长得那是真帅呐,”顾淮铭的食指敲击着方向盘,“跟本少我的颜值,也就是差了一个指甲盖吧...他说自己好像叫什么......”
沈呈安不知为何心里一紧,直直地看向顾淮铭。
顾淮铭道:“叫萧雁。”
沈呈安松了一口气。
顾淮铭道:“不过这绝对是化名。我叔是公安局的,跟我透露说这萧公子,名字其实是三个字。”
沈呈安:“三个字?”
“对,三个字。”顾淮铭道,“不是我吹,我以前研究过一段面相,这萧少的面相是个痴情种。依我看,萧雁这名字就是他自己起的,应该是为了纪念谁......至于他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估计只有他们家人知道了。”
沈呈安不搭话。顾淮铭又看向他,痞笑道:“而且本少看你的面相,像极了我顾家的媳妇儿。老婆,什么时候嫁,八千万的聘礼够不够?”
沈呈安眉心微蹙,又催他:“好好开车。”
过了一会儿到了地方,顾淮铭踩了刹车将车停下,道:“中心医院到了。我带你去看阿姨。”
他扭身又去看赵云致和谭瑞瑞,道:”您二位熟悉地儿么,要不要我带你们去?小姑娘,你母亲是挂的哪个科?”
赵云致礼貌笑道:“熟悉的,到这里就可以,谢谢了。”
他扶着谭瑞瑞下了车,又对沈呈安他们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沈呈安从后视镜看他背影。顾淮铭解开安全带,挑了下眉尾,道:“你真认识他?”
沈呈安长叹一口气,道:“不认识。”
前两世是为了做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了,他没有必要再去打扰赵云致的生活。
现在这样,挺好。
顾淮铭痞笑道:“还不认识...不认识你能现编一个名儿骗人家?”
他晃着手里的钥匙:“...沈过,这名字好啊,杨过...过儿啊,你是不是还会驭雕?”
沈呈安:“......那我喊你什么?铭姑姑?”
顾淮铭笑了下。他看向前面,道:“其实阿姨情况已经稳定了的,但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沈宅不适合回去,我没让沈百川把她接走,一直把她留在医院。这里医疗条件也好,适合养病。”
沈呈安道:“人一直是你照顾,钱也一直都是你掏吧...多少钱,我还给你。”
顾淮铭道:“不用。不止我,还有柯朔柯大医生。他也有钱,你花就行,花的越多他越高兴。”
沈呈安:“......”
两人下了车。顾淮铭从后备箱里提了个果篮下来,把车锁上,两人去了住院部。
沈母住的是vip病房,环境极好,也安静,平时由两个护工轮流照顾着。
顾淮铭道:“都查清楚了。夏岚是沈百川秘书,两人早就勾搭上了。夏岚在你母亲水杯里下了药,导致脑萎缩,这才成的植物人。”
沈呈安:“......嗯。母亲刚住院的时候,夏岚给我拍过视频。”
顾淮铭深吸一口气,拍拍他的肩:“一切都会好的。”
沈呈安沉默着推开门,走到病房里。
沈母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眉眼亦如两年前那般温柔,胸膛上下起伏着,苍白的手腕搭在床边。
沈呈安跪到地上,抓起母亲的手,放在自己脸侧。
顾淮铭将果篮放到一旁,悄声掩上门扉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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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胤在庆云王府坐了一晚上。
此时已经渐渐入秋了,晚风里也夹着一丝凉意。
晚上浓重的露水浸湿了萧承胤衣衫,额前碎发也黏连在他脸侧。不过是一晚上而已,他鬓上竟然生了五六根白发,夹在满头青丝里,格外抢眼。
心里像是缺了一块儿,空落落的。萧承胤将头倚在门框上,双目无神,看着庆云王府屋檐上的那尊圆月。
秦兵自是担忧他安危,都执着长戟,护卫在他身侧。
“胤儿,喝些水吧。”赵芷柔端了碗温水,送到萧承胤唇边。
萧承胤倒是没有拒绝。他张口喝了,又起身,对着一位秦兵道:“回宫吧...把庆云王的尸身停在正堂,举国戴孝三日,三日后出殡。”
他是秦王,他不能在将士面前展现懦弱。
庆云王新逝...现在大秦朝局动荡,萧承胤不能垮,他一垮,大秦就完了。
秦兵应声。几个人抬起沈呈安的尸身,往正堂而去。
路过萧承胤的时候,沈呈安的指尖还往下坠着血,有一滴就这么滴在了萧承胤靴尖前。
萧承胤不知自己怎的,眼底就变得血红了。他摇摇晃晃地抬起脚,跟着沈呈安的尸身走。
那段路格外漫长,萧承胤从来没有觉着自己走过这么难走的路。庆云王府的余火未烬,就着飞灰,落在萧承胤的眼睛里。
他该高兴的...沈呈安死了,没有人再跟他作对,没有人再折磨他了。
可是萧儿也没有了,他长夜无尽,他没有光了。
沈呈安身上承担着他最极端的爱与恨。这两种感情将萧承胤的灵魂劈成两半,一半化在鬼蜮业火里,一半化在烟花风月里。若是只有一种,也不至于叫萧承胤这么难受,但两种混在一块,萧承胤就觉得自己快疯了。
但爱他是真...爱他爱到怕他冷,怕他热,怕他饿,怕他睡不着,连他咳嗽一声都觉得自己心尖儿在颤。
燕萧说,等他杀了庆云王,便去娶他。
萧承胤不禁心想,沈呈安在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结局。他从一开始便布下了局,把所有人都安插在棋局里,被他利用吞噬。
沈呈安向来是个心狠的,他连自己的命都算了进去,全然不顾自己逝去后,知道真相的萧承胤该怎么活。
萧承胤眼底越来越红。他眼睛有些不太清明,挟裹着一抹疯狂。他高大的身形散发着骇人的威压,遮住月光,像是一只纸人。
搬尸身的两个秦兵不禁一个寒战,都低下头不敢看他。
“萧儿......”萧承胤唤。
没人应答。
沈呈安这次连斜睨他一眼都没有了,身上全是被萧承胤搞出的伤痕。
他后脑的伤甚至没有恢复,凝滞成血块,结在发丝里。
“萧儿......”
萧承胤又唤。他这次是彻底疯了,竟摇摇晃晃地上前,把沈呈安尸身抱起来,转身往屋外走。
秦兵对视一眼,紧跟上去。
萧承胤亦步亦趋地往外走,抱着心上人遗体,一路走回了咸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