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闻站在旁边,盯着他,不,应该是他手中的卡片,眼神不加掩饰的贪婪。
“不是吧,”王从舟心惊胆战地想,“这晚上你他妈压我都能赚个几百万了,还要盯着我手上这五十万?!”
随即他反应过来崇闻想做什么了。
王从舟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撞上后方的白鲸。
他扭过头,白鲸在看着他。
“我没有想到,在你的内心深处,也想要他们重新见一面。”白鲸说,“我替他感谢你,让他能够再见到齐宿。”
王从舟愣了一下,说:“你说话好像谜语。”
“我也能解开所有的谜底。”白鲸道,“不必担心,所有谜语都会有解开的那一天,只不过不是现在。你和我们也还会再见到的,只不过到那个时候,你也该想起自己是谁了,还有——”
“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白鲸露出大大的、开朗的笑容,伸出空着的手摸了摸王从舟的脑袋,像是邻家大哥哥。
“但是千万不可以忘记,”他注视王从舟身后,“他一直都在等你。”
王从舟正要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崇闻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忽然响起:“小舟!”
“靠。”王从舟顾不得身后那白鲸意有所指的人,连连后退,“这个混蛋!”
他捏着手中的卡扭头就钻进人群中,再顾不得问白鲸更详细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摆脱崇闻,不能让他抢走这张五十万的卡。
崇闻一直从他手中抢走钱,或者是欺骗,或者是强占,因为崇闻知道王从舟和锦逸夏有一个赌鬼舅舅,并且会把债务赖在他们兄弟俩头上。
所以他要时刻保证王从舟没钱,还不清舅舅容楚辰的赌债,到最后毕业时,王从舟就会因为欠债失信而无法顺利毕业。
就算侥幸能够毕业,应该也无法进入高校深造。这样的话,他只能去求着崇闻,求崇闻帮助自己,这样就算是让自己彻底和这混蛋绑定在一起。
“……才不会让你得逞。”王从舟挤过人群,装作没听见崇闻在后方大声的喊叫,“别以为我还是原来那个人,连这点把戏都看不穿。”
人群堵住了门口,碎玻璃渣滓掉了一地,衣着光鲜的人们不想被尘土弄脏衣角,于是连走个路都要挑着位置走,很快就让狭窄的酒吧门被堵住。
王从舟试图拨开人群,但他没能成功,反而被几双手推倒在地上,之前受过伤的膝盖再次跪在地上磕了一下,大概是又破皮出血了。但他没有功夫去管这些,眼见崇闻要追上来了,王从舟连忙一低头穿过人群,朝酒吧二楼走去。
二楼主要是餐厅和休息区,这个点大家都在下面玩、喝酒,没什么人待在这上面。于是王从舟试着退了几扇门,都被锁上了。
“小舟!”
崇闻恶鬼一般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王从舟伸手在面前门板上拍了拍,依然无人被锁住了,他只得继续往前走,并且为了省时间,顾不得再挨着一扇一扇地推开那些门查看情况。
“系统系统告诉我,谁是这里还开着门的屋子?”
王从舟怪声怪气朝111问,也难为他这么紧急的关头还有闲心玩笑,没想到111这次竟然还挺配合的,没有故意怼他:“最后那个。”
“好系统!”王从舟大喜过望,连忙快步冲向走廊尽头,“虽然平时没什么用,但关键时候不会坑我。”
111:“……”
然而当他走到那门口,看见门上标识:“……”
“卫生间?”王从舟推门走入其内,顺手关上门锁上了,“对啊,我可以从这里的窗户跳出去。”
他踹倒放置在旁边的清洁用具抵住卫生间门,因为卫生间的锁也可以被从外面打开,只要崇闻找到他的去向,很快就能够闯进来。
卫生间的光线略显暗淡,一侧的单独隔间整整齐齐地关着门,十分安静。王从舟看也没看,径直走向窗边,伸手试图打开窗户。
“好像打不开!”王从舟道,“下面是密封的,通风窗口在上方。”
“只能找东西砸开了。”
王从舟转身走向堆放杂物的角落,试图从中找到可以砸开玻璃的硬物,他的脚步声掩盖了旁边隔间细微的动静,于是就在他低头认真地翻找时,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隔间门打开了。
隔间内的人影忽然伸出双手,一手捂住王从舟的嘴,另一只手锢在他腰间,将惊恐万分的王从舟拖了进去。
门板被合上,卫生间再次恢复了安静,外面的灯光不知怎么的竟无法照亮隔间内,更加暗淡的环境中,王从舟后背靠在一个人温热的、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坚实有力的胸膛上。
被抓进去的一瞬间他确实是害怕的,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因为这个人不是崇闻,身上的气息却是熟悉的,能够让他感觉到安心的。
王从舟只是一时间没想起身后这人可能是谁,他听着将他紧紧搂抱在怀中的这人沉稳的心跳声,开始思索是谁把他抓了进来。
然而没等他放松了一分钟,温热湿润的触感贴上他耳边,那人竟然大大方方地开口了:“在想我是谁么?”
王从舟瞪大眼,身后的人松开捂住他嘴的手,但是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王从舟幻听似的听见那人轻笑一声,接着,质感略显粗粝的布条落到他眼睛上,被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拿着绕过他脑后,打了一个不紧不松的结。
“鲸飞?”王从舟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紧张,抬手抓着身后那人的手腕,“是你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刚在楼下,猜到你会上楼。”鲸飞趴在他耳边说话,音质依然偏冷,呼吸却是热的,“所以专门上来堵你了。”
王从舟紧张地咽了咽喉咙,他感觉到鲸飞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不一样,但说不出来不同之处在哪里。
鲸飞不会害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盘旋着这样的意识,于是他也不那么害怕,只是有种本能的危机感。
……或许是因为鲸飞可能并不像表面这样,对他无动于衷。
这想法流星一般划过,很快就被弃之脑后,王从舟很快就无暇去细想这些,因为鲸飞从身后搂着他的力道越发加重,仿佛要把他按进身体里才会罢休。
“你干什么?”王从舟用力抓着他的手腕,“崇闻……崇闻在追我!快点放开我,等会他进来了,他会把我的钱抢走!”
王从舟忽然想起齐宿,猜到鲸飞应该是被他带来的,连忙又说道:“我也还想救你,想让你从齐宿手中解脱出来,不会、不会继续保持那样的关系……当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王从舟真的把自己和齐宿当包养关系了?鲸飞有点无话可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只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他避讳的态度让王从舟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顿时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握紧拳头:“那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王从舟想伸手拉下系在头上的布条,鲸飞却拦下他的手,下巴抵在他肩上,鼻尖若即若离地碰到他脸颊上:“你在害怕?是害怕崇闻,还是害怕我?”
王从舟再一次地忍不住动了动喉结,他不敢说出来那个答案,但他感觉鲸飞在明知故问,
“膝盖。”鲸飞忽然说。
走神的王从舟愣了一下:“嗯?”
鲸飞冰冷的指尖搭在他短时间内遭到两次重击的膝盖上,轻声说:“不疼?”
“啊?啊、不,不疼!”王从舟连忙说,“小伤,一点小伤,我从这里回去后就包扎。”
鲸飞没有对他的信誓旦旦做出表态,只是松开搂着他的那只手,而后朝上移动到他的唇侧,轻轻抚摸着他的嘴角。
他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在王从舟嘴角处碰了碰,然后用两指撑开他的口腔将那东西塞了进去,并且禁锢着王从舟的舌头,让他没有机会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唔!”王从舟一惊,但很快弥漫开来的甜味让他松懈下来,那是糖果,鲸飞仿佛无时不刻都带着这些小玩意儿,并且总是不管他的意愿就往他嘴里塞。
又拿糖果收买人?我倒想看看你要干什么……王从舟吞了吞唾沫,舌头在鲸飞还留在他嘴里的指尖舔过。
身后的身体似乎轻轻震颤了一下,王从舟倒还没意识到什么,半点没有危机意识地继续嚼着糖果。
“行啦,”他含含糊糊地说,“不陪你玩了,我真的赶时间……唔!”
膝盖处突然被湿巾按住,上面应该有酒精,冰冷刺骨的感觉霎时过电般传入脊髓。王从舟痛得差点从鲸飞怀里跳起来,牙齿磕在鲸飞指关节上。
鲸飞语气平静:“先帮你处理伤口。”
王从舟心惊胆战地靠在他怀里,仔细听了听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崇闻不时传来的喊声:“小舟,你在哪里?我知道你在这里!”
“快快快……快点。”王从舟有点哆嗦地说,“他要来了!他要来了哇啊啊,再不跑我们俩都跑不掉的!”
鲸飞微微皱眉,将沾满了王从舟唾液的手指拿出来,放在他腰间轻抚了一番,而后缓缓往下移动,按在王从舟腰部往下的位置。
王从舟:“……??!!!”
“不可以叫。”鲸飞在他耳边低声说,“崇闻要找到这里还有一会儿,但如果你一叫,他就会立即冲进来,然后就会看到……”
王从舟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先把手拿出来!别!不要摸——”
“痛的时候会硬,紧张的时候会硬得更厉害。”鲸飞不紧不慢地说,“你的身体好神奇。”
“混蛋!才不是因为那个!”王从舟差点大喊出声,“是你摸的!是你摸的好不好……咦?为什么这段对话好熟悉。”
“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硬了,”鲸飞淡淡地说,“因为我,是么?”
王从舟:“……”
“不是!才不是!”他有点恼羞成怒,“是个男人被这样摸都会硬……这段对话也好熟悉,咦咦咦?”
“你在凶我?”鲸飞又朝他靠紧了一些,“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还惦记着另外一个男的就算了,你还凶我?”
王从舟:“……”
“难道我说错了?”鲸飞依然用那种很稳的语气说着气死王从舟的话,“你老是这么口是心非吧,但是身体又很诚实,这就是最好的证据了。”
他拿开放在王从舟膝盖上的酒精湿巾,十分满意地听到王从舟发出一声难忍的吸气声,然后将绷带的一端咬在齿间,一手帮王从舟纾解因他而起的欲望,一手给他包扎被清理过后的膝盖伤口。
“啊……”王从舟仰头绷紧了脖颈,死死咬住嘴里的糖这才没叫喊出声,“别、放开……放开……”
他真的是又痛又爽,头皮都在止不住地发麻,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想要从鲸飞的禁锢中挣脱,但又贪恋背后那温度带来的安心感,仿佛自己给自己套上枷锁,再也无法完成逃脱这件简单的事情。
“小舟——”
崇闻的声音停在卫生间门外,推门的声音响起,崇闻似乎发现了门被抵住,在外面笑出声来:“小舟,你在这里躲着啊。”
王从舟身体猛地颤抖一下,黏腻的冷汗粘在脸侧,意识恍惚得差点忘记自己身处何处。但是崇闻的声音让他清醒过来,卫生间外窸窸窣窣的撞门声在空旷幽静的室内显得刺耳,如果不是身后这人在,这将是一场令人绝望的追逃。
“别闹了……快点放我离开。”王从舟抬手隔着布条,捂住发热的眼睛,掩盖住在这个时候暴露出的脆弱,“求你了、求你了,鲸飞,鲸飞……”
鲸飞没有说话,他侧过头咬住了王从舟脑后布条的结,将它打开,让那布条轻飘飘地滑落到王从舟嶙峋的锁骨上,他的吻也跟着布条的轨迹,落到怀里的人喉结上。
眼前一时有点无法适应光线微弱的隔间,王从舟恍恍惚惚好一会儿,忽然听见自己鼓噪不已的心跳,也听见了另一个人并不那么平静的心跳声,在这一刻,只有他们两个的人空间中,却胜过了任何可以说出的话语。
“鲸飞……”王从舟胡乱地喃喃道。
“嗯,”他的声音依然偏冷,但又好像被染上了王从舟的气息,所以变得缱绻,“不要这么叫我。”
王从舟的心里忽然浮现出来一个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进入系统111所说的虚拟世界后,他的记忆仿佛崩盘似的不起作用了,在现实世界中的很多事情都被忘记,自己的过往和人际关系,自己的关键信息,年龄出生等等,甚至包括那个他最想要救的、最喜欢的、最重要的,也是最开始为之来到这些世界的人,全部都被模糊在记忆中。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记忆出问题了,但好像并非那样,即便是重要的东西忘记了,还有一个名字依然被他深深地记住,可能再不会有提起的机会,但也无法忘记。
鲸飞将绷带一圈一圈紧紧缠绕在王从舟受伤的膝盖上,漂亮的眼睛自上而下俯视他略显茫然无措的眼神,在不言不语的静默中注视他。
在情迷微醺的惶惶中,王从舟自己都没意识到,开口低低地道:“……荆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