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之前易飞狂说的几句话，心情顺便变得烦躁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关你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鲸飞的呼吸好像变得滞缓了。
鲸飞许久也没说话，王从舟拿着电子板建模建得心里正烦着，便又说：“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来了。”
他说完后又有点后悔，心烦意乱地想挂断电话来个眼不见心不烦，鲸飞忽然说话了：“小舟。”
“别叫我了，以后也别打电话或者来找我了。”王从舟想着易飞狂，咬牙狠下心来说，“之前是我鬼迷心窍被瞎了眼，没看清你竟然会是这种人，我虽然有错，但以后也就别想着什么我玩玩你还是你玩玩我了，你不配招惹我。”
他一口气说完后直接挂断电话，根本不打算等鲸飞再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没什么好解释的。王从舟丢开手机后，心里跟着骂了一句。
“呸，狗东西。”
他正要继续弄建模，这时候手机又一次地响了起来。
王从舟十分不耐烦地接起来：“我不是说了别给我打了吗……”
“不是想看母亲吗？”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明天早上十点，准时来找我。”
王从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父亲锦承阳的声音。
“等一下！”王从舟大声喊道，“你是打算……”
“带上锦逸夏。”
锦承阳留下这句话后就挂断电话，留给王从舟一阵忙音。
他拿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愣，直到刚才的女孩带了一个人走到他面前来：“这个人说要找王从舟，我想可能是你的同学，于是带过来了。”
王从舟回过神来：“何嵚？”
“您老坐这享福呢？”何嵚说，“建模如何了？”
“还需要几个小时……”王从舟说，“但是我说过零点前一定会给出结果。”
“行啊，那我就坐这儿看你弄完。”
何嵚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坐下，却被身旁女孩按住肩膀。
她微笑着朝何嵚说：“小哥，这里是专座哦，除了老板和老板特别邀请的客人，其他人是不可以坐在这里的。”
王从舟和何嵚都是一愣。
何嵚不屑地笑道：“哈？一个破沙发还搞什么专座不专座的。多少钱，今晚我就包下来了。”
“专座的意思嘛，就是没有办法通过花费金钱获得的。”
何嵚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谢天逢手中端着开口的玻璃杯，走到女孩身旁将她搂过拨到身后去，这才晃动着酒杯朝何嵚举了过去：“不过也不是没有获得的途径。”
他的举动让何嵚误解这杯酒是给他的，于是正想伸手接过时，谢天逢却巧妙地避开他，将杯子放在何嵚身后的王从舟手中。
“这是葡萄糖溶液，先喝一点。”谢天逢一边说着，一边在王从舟身旁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横过一条手臂搭在王从舟背后，抬头带着点冷笑看向何嵚。
“这里的规矩只有一个，那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赌来决定。”谢天逢说，“只要你和我赌一场，赢了，今晚这里免费给你包场都可以。”
何嵚眉头微微一皱：“输了呢？”
“输了啊，我想想……”谢天逢神色浮现出些恹恹，颇有一种美人倦怠的美感，“你说呢，小舟？”
“别问我啊，”王从舟偏过头不让他靠自己这么近，“又不是我和他赌。”
“也对。”谢天逢赞同地点头。
他将何嵚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像是在掂量一件货物全身有什么可取之处，但越看越不满意，最后十分勉为其难地说：“输了……那你就把裤子脱掉，然后立即从我这里滚出去。”
何嵚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顿时气得涨红脸，咆哮道：“——你在耍我吗？！”
谢天逢嗤笑一声：“这么玩不起啊？”
何嵚果然被激得上头了，脱口而出：“赌就赌，谁怕谁！”
王从舟颇为惋惜地摇摇头：“他该说‘是啊’的。”
111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猥琐并且怂？”
“我这不是猥琐也不是怂。”王从舟纠正它，“真男人就该进退有度，这哥们连谢老板的名声都没打探过就敢冒然和他打赌，难道我还要夸他一句勇气可嘉？怂人胆大还差不多。”
谢天逢坐在沙发上朝旁边招了招手，立即有侍应生拿来一副扑克，他接过那一叠扑克抽掉面上两张，随手朝上方一挥，在满天纷纷扬扬如雪花一般散落的扑克中盯着何嵚，阴冷地笑了：“玩法就是从这其中拿到一张数字扑克，谁大，谁就是赢家。”
何嵚慌慌张张地抬头盯着漫天纷飞的扑克，试图从中尽可能找到一张数字足够大的扑克。谢天逢却垂着眼镇定自若地坐在王从舟身旁，看也不看面前的，随手接住一张飘落到他肩膀上的扑克。
王从舟也跟着凑热闹拿了一张扑克。
何嵚终于在扑克掉完之前拿到了一张，他看了一眼牌面，露出有些得意的笑意，看向谢天逢：“可以开牌了？”
谢天逢做了个手势：“请。”
“我是9！”何嵚晃了晃扑克，“你的呢？”
他自信地认为从一堆扑克中已经拿到点数足够大的，不相信谢天逢闭眼靠瞎摸拿到的扑克点数还能大过他，颇有一种志在必得的优渥感。
谢天逢笑笑，随手将扑克牌丢了出去，扔在何嵚脚下：“啊，我是10呢。”
何嵚满脸的笑容几乎是瞬间就僵住了。
谢天逢抬手示意旁边的人清理烦人的家伙，自己转头去看王从舟手中的牌：“拿到了什么？”
王从舟将扑克牌翻转过来，亮给他看。
谢天逢仔细看了看：“……是king啊。”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一条短信被送了进来，屏幕上的联系人依然显示一条陌生的数字，没有名字。
王从舟打开手机，看到了那条新来的短信——
【抱歉】
他几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谁发的短信，真是奇怪，明明应该会有很多人都该向他说一声这句话，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正确的人选。
“女朋友？”谢天逢看着王从舟删掉短信，随口问道。
王从舟收起手机：“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
发出去的短信等了很久也没有回复，鲸飞静静地在办公桌前坐了许久，最后默默地收起手机。
易飞狂身旁的男人拿眼神示意她：“都是你的错。”
易飞狂瞪他：“关我屁事！明明就是齐先生做得不对！”
“他真的有说过‘齐荆是大骗子’这种话？”鲸飞忽然开口问。
被点到名的易飞狂一个激灵，连忙说：“是的！王从舟当时十分生气，他说齐荆就是欺骗他感情的大骗子！”
她没说王从舟还顺带批评了“鲸飞”，本想这是和自己男朋友的事情，不太好捅到齐先生面前去搞得人尽皆知，于是自动略掉了被王从舟一起怪罪的另外一个人。
“不应该……不应该会知道的……”
鲸飞低下头几乎将额头挨在桌面上，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侧：“明明这张脸都不一样了，他不可能认出来……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他会恨自己欺骗了他么？答案是一定会的，刚才那些反应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易飞狂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搞砸事情了，忐忑不安地喊了一声：“齐先生……”
鲸飞坐起身，眼神无光地看着他们俩。
“他凶我了。”鲸飞低声说，“他从来都没这样凶过我。”
易飞狂毫不怀疑，现在只要王从舟在这里，面前这人能委屈得哭出来。
身旁男人十分小声地说：“我感觉齐先生的一颗少女心都要碎成渣了……”
易飞狂吸了吸鼻子，也很小声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我也感觉心都要碎了。”
“齐先生。”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门，“关于今天与锦氏集团的投资会谈记录和汇总我拿过来了，请您看一下。”
易飞狂和男人退到旁边去，齐次格协会的负责人拿着纸质档案走进来，将档案袋放在桌上。
“集团的董事长希望明天再次约见您，他说会向您直观讲解医疗生产线项目。”负责人微微鞠躬，“您是否要去呢？”
鲸飞沉默了好一会儿。
“去吧。”他转头看着窗外夜色，“正好我有一个猜测，需要验证一下。”
负责人点点头：“我会将您的想法传达，那么就先告辞了。”
她离开后，鲸飞朝身后摆了摆手：“你们也出去吧。”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后，窗外夜空中划过一道星辉，好似天际垂下的一滴眼泪。
鲸飞打开手机看了看，没有新消息，于是这样的无声等待似乎也变得可笑了。
“我讨厌你。”
他合上手机，在寂静的房间中轻声自语。
·
晚上十一点三十七分，王从舟完成建模后，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谢天逢最后是看在王从舟面子上没把何嵚扒光裤子赶出去，不过王从舟也懒得去管何嵚还在不在外面守着他，直接把数据打包后发了一个加密序列给郑天恒。
酒吧热闹不减，随着入夜后来了不少赌博的人，但这些完全影响不到王从舟，他给谢天逢说了一声，打算今晚上就在这里睡了，明天正好直接去锦承阳那里。
他拿着手机先给锦逸夏发了短信，十分不意外的没有收到锦逸夏回答，也不打算再等。
不过王从舟也没把手机收起来，他有点无聊地翻了一会儿这部老式机子，开始思考恢复删除短信的可能性。
“再来一条短信呗。”他默默地想，“要是再来一条，我就原谅你。”
他没能等到再来一条短信，躺在沙发上，在一片吵闹声中睡着了。
·
王从舟刚醒来一会儿，就收到锦逸夏发来的消息：【我到了】
他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潦草地收拾后准备和谢天逢道个别，但是酒吧的人说他还在睡觉，王从舟便托人带了个话，匆匆离开白鲸号酒吧。
这里到上次去的锦承阳住所只有几分钟的走路时长，别墅外早已有人等候，王从舟一到就将他引了进去。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被带着从正门进入，何书在大厅迎接了他，锦逸夏坐在旁边沙发上。
“欢迎您。”何书微微低头，“锦先生安排我来接待你们，请这边走。”
锦逸夏点点头，起身跟在何书身后，王从舟连忙跟着上去，发现这是直接去母亲房间的路。
“夫人早上吃过药后一直都醒着，你们直接进去就可以，但是锦先生说只允许你们见她十分钟。”何书推开房间门说，“到时候我会来提醒你们。”
等到王从舟和锦逸夏进去后，他关上门，重新回到楼下，迎接接下来到来的客人。
“欢迎您，齐先生。”何书恭敬地低头，“锦先生在楼上恭候多时。”
“有劳。”鲸飞微微点头，“不是说来观摩医疗生产线项目么？直接开始就好。”
何书礼貌地说：“项目正在准备中，可能需要十分钟左右，锦先生还想和您说几句话。”
鲸飞似乎有点不耐烦地上了楼，他并不想和锦承阳谈什么，没觉得有什么好谈的，于是将手机拿出来，很快将一众短信扫过，依然没有看到那个人任何联系他的消息。
他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了，以至于前来迎接的锦承阳想和他握手，都被他一眼冷漠地瞪开了。
锦承阳没说什么，收回手，做了个手势示意鲸飞在沙发上坐下。
“没想到齐次格协会的负责人竟然如此年轻，”锦承阳说，“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鲸飞有些心不在焉道：“谁不知道锦先生年轻有为，老当益壮。”
“哈哈哈，过誉，过誉。”锦承阳客气地笑笑，“看您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鲸飞淡淡地“嗯”了一声。
就在锦承阳说话的这个间隙他编写好了一条新的短信，在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发送键。
他觉得不该继续这么纵容王从舟凶他，不然以后王从舟就会爬到他头上去，根本管不住，所以必须要等王从舟先服软才能够原谅他。但王从舟这么长时间都不理他的情况还没有遇到过，鲸飞感觉到了史无前例的棘手。
“问的正好。”鲸飞说，“你帮我思考一下，假如和对象冷战了，要不要先道歉？”
锦承阳一愣，显然这个问题和婆媳之争一样，是个千古难题，不是一般的棘手。
“这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吧。”锦承阳迟疑一下，说。
鲸飞将手指放在发送键上，抬头用澄澈的眼睛冷漠注视他：“如果这个人是你儿子呢？”
锦承阳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的后续还要棘手。
“那就命令他道歉吧。”锦承阳说。
鲸飞久久地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怎么？”
“已经发出去了。”鲸飞索然无味地收起手机，“脑子突然控制不住手了。”
锦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