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惊接过下人递来的手套，修长手指在喻明里的汽车车盖上敲打着，仿佛在衡量这台车的价值。手下那些人走过来朝他微微摇头，他就抬眼朝喻明里看去。
虽然眼睛里淡然冷漠，但还是让喻明里的火气一下上来，他冷笑：“看我做什么，你们找到人了么？”
“把他藏哪了。”
喻惊绕着汽车走了大半圈，在尾部停下，伸手打开车尾门，神色低沉盯着空无一人的车厢。
“就好像if和or事件，if就是喻惊死了，程序走向原世界线，or就是喻惊没有死，另一个结局就是齐笙会死，你和喻惊却因为齐笙产生隔阂，在逃离他禁锢的途中被喻明里亲手杀死。”
王从舟伸出去一半的脚停在空中：“……”
“但是现在第二个结局也不可能实现了，因为齐笙死不了，你没发现？”111说，“所以我说这个世界崩得面目全非。”
“要怎样齐笙才会死？”王从舟心道，“我遵循你的话，进入虚拟空间，到底要找什么？”
111又不说话了。
王从舟现在也懒得分神去考虑那些事情，喻惊手下在搜查汽车时，他从车底滚了出来，借着旁边车辆的遮挡，几乎又顺着原路返回，甚至快要走到他房间的楼下。
111忽然开口：“你从这里逃出去，就知道到底要找什么了。”
“是吗，”王从舟绕过脚下的草丛，从别墅后走向正门，笑道，“那我可就更要努力逃出去。”
别墅里所有人都被带走去寻找王从舟，然而被找的这个人正大摇大摆从正门折回。王从舟上楼根据111的指引找到喻惊的书房，从里面拿走一件喻惊的外套穿上，上衣口袋里有一张权限卡。
下楼路过餐桌时，王从舟拿起摆放在桌上的花瓶，出门时还很仔细地关上门。
他朝庄园大门走去，在那名守卫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一花瓶把人敲晕了。
庄园正门开启的声音几乎惊动了所有人，喻惊满脸寒霜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手下人已经冲了出去，飞快赶到还在缓慢开启的大门处。
然而除了徐徐开启的大门和昏迷在一地花瓶碎片中的门卫，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调监控找。”喻惊抬手，“他还在这里。”
喻明里幸灾乐祸冲过来：“还等你调监控？早就跑了吧。”
喻惊冷漠地朝他看了一眼，喻明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监控来得很快，喻惊很没耐心地直接分了二十个屏，在实时监控中看到王从舟正朝停车场走去。
他很机敏，如果不是监控，大概所有人都要被他牵着鼻子走，看样子目标是停车场后方围墙，打算从那高墙上翻出去。
喻惊一言不发朝停车场走。
他的心情和耐心都在被消磨，虽然很清楚王从舟不可能从这里跑掉，王从舟想逃的意图才是让他愤怒的根源。
但王从舟对这一切仿佛毫无觉察，他并没有像喻惊在监控中看到的那样，正努力爬上墙，而是躲在靠近庄园大开的正门旁侧死角，等待所有人离去。
111虽然没办法阻止喻惊，但作为系统它可以在监控画面上造假。来来回回绕了几圈，111一开始为王从舟设计的逃跑计划差不多也达成，现在就算是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喻惊估计也要很久才会发现。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是个天才！”王从舟看着一堆人又朝停车场涌去，心里乐得不行，“要是没有你，我一个人肯定跑不出去。”
111：“做人要小心乐极生悲。”
“怕什么。”王从舟说着就走出来，站在庄园大门前，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这自由的气息！”王从舟高兴得不行，“久违了。”
他忽然感觉身后有动静，一瞬间背后也产生凉意，仿佛被猎人盯上。
“别告诉我，喻惊这么快就回来了。”他心里朝111道，“自由的气息！我才感受了一秒！”
111：“……这个时候展示你那乌鸦嘴的鬼能力你他妈是有什么大病？”
王从舟猛地转身，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虽然心里并不觉得害怕，但是身体却下意识地做出反应往后退了半步，那样的退缩激怒了身后那个看着他的人，喻惊愤怒而压抑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这么恨我？”他问，“不择手段也要从我身边逃走。”
“只是不想过被禁锢的生活，”王从舟握紧拳，“有什么错？”
喻惊好像沉默了很久。
“这个时候偷偷从门口溜走，你觉得逃跑成功的胜算有多大？”王从舟分神偷偷和111说，“趁他还在发愣。”
111：“我觉得你是傻逼。”
王从舟：“……”感觉111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嘴更毒了。
“是的，错的都是我。”喻惊说，“爱你是我的错，禁锢你也是我的错，想要保护你是我的错，讨厌你跟着别人离开，全部都是我的错。”
他冷而清的嘲讽声笑了起来：“一切都错在我爱你，对吧？我没有办法了，只能一直错下去，因为你不明白看到所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是怎样的感受，我想要自私的不让自己受到伤害，有什么错？”
他的反问让王从舟哑口无言。
“他真的是齐荆啊。”王从舟恍恍惚惚地想，“看到我死在面前的人，只有他而已。”
假如一开始不是用那样的方式把他抓回来，关在这地方那么长的时间，或许他还可以好好地和齐荆谈谈。可惜那样的方式，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所有可能性。
“承蒙你的爱，我受之有愧。”王从舟难得这么正儿八经一回，“但任何人，都没有理由，也不该被剥夺自由。”
门外响起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沉重的车身从转角处突然闪现，以与外表极为不符的动作撞进正大门，在离王从舟半步之遥的位置停下来。
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发出令人发毛的刺耳声，后座车门猛地弹开，男人探出身搂着王从舟的腰将他带进车里。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发动机几乎是一瞬间被点燃，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那辆属于喻明里的“专座”咆哮着扬尘而去。
喻惊站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三秒，才腿软地追上前两步，最后双膝一软朝前跪在尘土中。
他抬头望着远去的车影，目眦欲裂，许久后才发出一声撕心的怒吼：
“——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