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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久想着沈关口中的“价值“，手也没闲下来。沈关绑的活结很巧妙，居久能摸出结的大致回路，手指却被牵连，使不出劲。
磨蹭几分钟还没解开结的居久果断放弃，秉承着“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的准则，选择作弊。
居久摸到他手上的戒指，准备把软绳割断。
“嘀嗒。”
“……嘀嗒……”
液体滴落在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人的喘息声，利器在地面滑动的摩擦声，在空旷的走廊异常明显。
居久停下了动作。
走廊夹缝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个成年男性，居久双手被绑，行动不自由。如果这时候有人想要他的命往里面走，居久避无可避。
沈关离开前说的话居久还没忘，这个时候人应该都往大厅去了，那在外面的男人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是跟踪沈关，还是偶然到这里来的。
脚步声停下了，有什么东西滑落在地上，发出“叮”的响动，可能是武器。
人的喘息声逐渐变小。
好一会，外面没有动静。
居久打开护目镜的追踪功能，他在刚才沈关碰他的时候，给人贴了个可溶入皮肤的追踪膜，一贴即中。
就算沈关发现了，也不可能把他的皮撕了不要。
象征沈关的小圆点匀速移动，为居久提供了前往大厅的路线。
居久深吸一口气，红外线热感能探知外面的人仅有一个，这是个好消息。但情况仍旧棘手。男人离夹缝太近，如果他堵在夹缝过道里，居久就不得不跟他正面交锋。
狭窄的过道很大程度限制人的动作。
戒指与软绳相触，堪称多功能的戒指单面升温，形成热浪的割面，软绳被切断。
居久把背在身后的手挪回前面，发现手腕上并没有勒出来的痕迹。是把他的抱怨记在心里，所以收敛了力道？
好吧，居久承认，他确实是沈关口中的“小孩”。在弩i箭射杀范围内动手，外面意图不明的人一定会死。
居久摸着金属制的弩i箭，弩i箭冰冷的触感让他一颤。
要是y1829在就好了，居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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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外
修理工倒在墙边，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和无力感朝他袭来。
走不了了，他已经跑不动了。
今夜，吴昊单方面地发起暴i动，让他的人把其他人都赶到大厅去，好统一控制起来。劳改所明面上的规则只有一条，不死人即可。
警卫系统存在跟不存在一样。
修理工在劳改所待了很多年，见过很多事。所以他并不觉得“不死人”这种规则能带来劳改所的和平。
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太多。
劳改所的人分为两类，内城人与外城人。在这里，多得是不明缘由就进了劳改所的倒霉蛋，修理工就是其中之一。
几年前，他完成工作回家，一觉醒来就被押送到了劳改所。一路上，不管他如何解释如何求饶，那些机器人都没有理他，它们只会不断重复一句话。
“报告：据可靠消息，抓捕对象违反《新纪元法规》二十一条，需进入劳改所终身改造，以上。”
“《新纪元法则》二十一条？不是早就被删除了吗？”事情的发展有些荒谬，修理工不禁出声。要不是他的手环和传讯装备被强制收走，他早就报警投诉这些攻击性机器人了。
每一位基地公职人员在就职前，都要经过重重考核，法律法规作为其中的重中之重，更是烂熟于心，不可能忘记。
《新纪元法则》条例众多，经过两百余年的删删减减，有些废除的法则条数会自动过掉。
修理工记得很清楚，他们当年学法则的时候，二十一条作为作废的法则，被删出了学习范围。
“你们这是滥用职权，这是违法的！”
机器人本来不打算搭理修理工，但修理工实在是过于闹腾，给他们的押送工作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似乎是带领者的机器人扭过头，向修理工投放影像。
“……嘀……重新核实资料……”
“报告：抓捕正确，抓捕对象确实违反《新纪元法则》二十一条。本指令由基地内城七重核实，确认无误。”
七重核实，确认无误。
机器不会说谎，它们只会遵从人类指令做出行动。为首的机器人完成义务，留下“再反抗就注射镇定剂”的话后，转身过去不再搭理修理工。
脑子一片混乱的男人就这样被押进劳改所，脖颈扣上了监视他的颈环。
劳改所的规章制度并不严苛。除了每月的体检以及12（原液）这种劳改所特别制作的营养液发放，他们不会受到任何虐i待和体i罚。
劳改所的制度是每个人必须进行劳作。每次参加任务做出的贡献，都能换成住宿和其他无伤大雅的小要求。
在这里，除了自由，他们的日常生活都得到了极大的保障。
有时候，修理工看着身心愉悦，有私人爱好的同伴，会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们真的是犯人吗？
无论是外城或者劳改所，都能被称为梦里的理想乡，永恒的乐园。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这种幻梦是一种正常现象。
如果没来到劳改所，修理工也不会费心思去思考这种本质吧——他们的生活确实很幸福，文职人员不会接触到血腥的工作。
身上的伤口在流血，体温也逐渐下降。修理工苦笑着，心想所谓的幻梦也并不是绝对的。
在劳改所里，他的存在不高，完全是凭着手艺在几方势力里混。
修理工的实战能力并不强，哪怕跑出来，身上也挂了彩。
闪着红光的走廊上，修理工视力退化后的双眼模糊地看着对面黑暗的夹缝。
“这就是……最后？”修理工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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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还好吗？”
有人在叫他。
“你没事吧。”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死了吗？”
还挺好听的。
修理工感觉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些什么，甜丝丝的味道占据了他的味蕾，让他有了点精神。
他睁开眼，看到一个戴着护目镜的年轻男人，正在拍他的脸。红光反射在年轻男人的银色护目镜上，平添妖异。八壹中文網
“……你是人吗？”年轻男人的脖颈没有戴颈环，不是劳改所的人。是从外面来的……
劳改所是不会有除了犯人之外的活人，这是这么多年来的规定。修理工还记得六年前，劳改所来过内城的人类代表。
那个代表是个女人，她身还带着个年幼的男孩。她的权限似乎很高，直接与警卫系统交涉，交换了某项权利。
那之后没多久，劳改所上一代的三派对立愈演愈烈。
某一夜，某一个和今晚绝对相似的月夜，第一个人的死亡造成警卫系统的苏醒。
修理工不知道警卫系统排除人的标准，他只知道，那一晚，大半的犯人死伤殆尽，连尸i体都没留下。
外来者进入劳改所，是危险的信号。
修理工在虚幻与真实的光感里，看到稚嫩的青年动作顿了一下。
让他满怀戒备的外来者听到他说话，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当然是人了。”
“那你是来处理我们的？”满身血污的男人问道。
弩i箭在手随时准备动手的居久：“？”
这是什么问题。
“……当然不是。”居久回答。
男人颓然一笑，不说话。
居久看着眼前邋遢丧气，后背在墙壁蹭出大片血痕的男人，有些茫然。他跟这个男人无冤无仇，当然不可能动手杀他。
小圆点已经很久没有移动，这代表着沈关已经到达大厅。居久看着浑身是血的男人，犹豫了一下，男人的呼吸平稳，没到要死的地步。
“……”要放着不管吗？
几番权衡下，居久从物资包里拿出能包扎和止血的物品，放在地上。他不知道这个男人算不算好人，所以不打算为他治伤。
留下这些东西，不过是怕死掉个好人。
“劳改所里不能杀人。”
沈关的话还在耳边。有这条规定在这，就算有人追到了男人，他也不会死。
居久叹气，准备把丧失求生意志的男人拖起来放到夹缝里。他还没碰到人，带着破空之势的斧子就朝他砍来。
居久后退几步，侧身躲过向他砍来的斧子。
刚才说的“杀了我”只……只是伪装？就为了引他接近，好反杀？
居久震惊，这就是人类的险恶吗。
眼前的男人实在是太颓废且丧气，就像走入极端的孤魂野鬼，只凭着一具皮囊撑到现在。
真是好伪装。
光凭外表和神态，根本不能相信他会有心力去砍i人……
不愧是能进劳改所的人，太剽悍了。
“你冷静一点。”居久开口，想稳住男人。
“呵。”修理工颇为遗憾的甩了甩斧子，带得未凝固的血沫飞溅，有几滴溅到修理工脸上，他也不以为然地抹掉。
修理工满脸满眼写着可惜，“还以为偷袭能命中。”
男人眼里，满是不能拖一个人下地狱的遗憾。
居久：“……”
讲道理，你赢不了我。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居久试图缓解男人对他的杀意，“我没想杀你，我只是想把你拖进夹缝里，那里比较安全。”
“哦？”修理工听到居久的话，用一种奇异的、看小孩般的眼神看着居久，他好像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一样。“你为什么这么好心？”
居久发誓，他听出男人是在嘲讽他。
可不管换什么角度，他不对男人动手，于男人而言不该是件好事吗？
居久看向他的手，修长的五指在粘腻的红光下仿佛沾上一层血色，他想到沙漠里被他杀死的变异生物，那股腐臭的血腥味。
有些不解。
他轻问：“……救人需要理由吗？”还是说拯救他人本就是错的。
“救人确实不需要理由。”修理工心里想着这位内城派遣来的人真天真。面上将遗憾收去，假装平缓了情绪，“但以你的身份来救人，不合适。”
居久：“……”
他的疑惑被更大的疑惑冲散。
这世道怎么回事？剧本一本接一本。江燕是，黄天是，这个第一次见到的人也是。
你们脑洞也太大了吧。
居久扶额，觉得他最不像人的一点应该是脑补能力不足。
无语的青年心想：我连我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你们怎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果然，他平庸的脑补能力无法与这些人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