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休沐,景承业一大早就被卫邵琪拉出去闲逛。说是过几天便是阮陵雪的生辰,要给她好好挑件礼物。
景乐枫一看两人要出去玩,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马车上,景承业懒洋洋地靠着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鼻间沁人心脾,她却没由来的觉得烦躁。景乐枫扒着窗框看着外面。卫邵琪看着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东市和早市不同这里卖的东西一般比较精致,价格也很精致。所以顾客一般都是些富庶之人。下了马车,三人一边逛着着一边玩着。
有些老板一见卫邵棋来了,可谓是激动的不得了,“卫少爷,今天小店又进了几个人新鲜玩意要不要来看看?”
“是吗,”卫邵琪摆摆手,“有没有适合送姑娘小的玩意?”
老板笑得更开心了,脸上都多挤出了几条褶子,“有的有的!”
这是一家首饰店,走进去的第一感觉就是金灿灿亮堂堂的。格式各样的发簪、步摇、珠钗、耳环、手镯挂满了墙面。柜台上摆着一只青花缠枝香炉,白烟缓缓飘出。
一进门看见这么多漂亮东西,景乐枫早已将二哥丢在身后,独自玩耍去了。
店内的小姐三五成群,她们聚在一起或聊八卦、或聊妆容。偶尔还有配着夫人前来逛街的老爷,他们大多心不在焉。眼睛看着这处心里不知道想的啥。
景承业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两眼无神好似神游天外。
“我说你怎么无精打采的,难得休息出来完不开心吗?”卫邵棋说道,“还是你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景承业叹了口气,说道:“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就是昨儿个夜里蝉鸣了一晚,睡的不太好罢了。”
自前天见过简怜云之后,心情就奇怪的微妙。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可事实的确像她所说那般,明明无冤无仇他也还是三番五次去找她麻烦了。
也许是看不惯她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许是的乐枫费劲心思想将他们凑成一对的心思过于明显,让他在潜移默化中把简怜云当成了假想敌。
这么想来,这些日子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景承业暗自握紧了拳头想着一定要好好找个时间当面道歉。
卫邵棋看他愣神愣了半天,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你怎么又呆了,现在是阳春季啊,哪会有什么蝉,你是不是耳鸣了?”
想通了心事,景承业精神也好了许多,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现在全好了。你不是要看礼物吗,愣在这干什么,走啊。”
只留下卫邵棋一人呆站在原地,他自言自语道:“怎么一个个都奇奇怪怪的。”
对于卫邵棋来说,挑礼物实在是个困难的事,他干脆将当下最流行的款式都买了一份,简直让老板高兴坏了。
挑选完礼物已经是晌午,景乐枫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摸着肚子嘟嘟囔囔:“吃东西去吧求求两位大哥了,你们不饿我都快饿死了。”
“瞧你那样子,我简直怀疑景家平时饿着你了。”卫邵棋嫌弃地看着她,“走吧走吧,我带你去那家新开的酒楼里。”
“略略略!”景乐枫回了他一个鬼脸,“我又没吃你家米!”
酒楼是最近新开的一家,生意十分的红火,除了二楼的雅间一楼坐满了人。还没进门就能闻到一股菜香味叫人食欲大开。二楼的雅间布置的很别致,桌椅都是选用的桃木,颜色漂亮。窗户后面还正对着一片樱花树林,享受美食的同时也能享受美景。
三人还没来得及找位置坐下,就在楼梯口遇见了熟人。卫邵棋高兴极了,“陵雪?你也来这吃饭呢?”
阮陵雪拢了拢耳边的秀发,轻声说道:“卫公子?真是巧啊,我是碰巧挺朋友说这里新开了家酒楼想来尝尝鲜。”
“那正好啊!”卫邵棋说:“我们也是来吃饭的,我在楼上定了雅间,一起吧。”
阮陵雪看了看卫邵棋,又看了看景承业,红着脸说道:“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卫邵棋将身后的景乐枫拽出来说道:“乐枫也在呢,刚好给你做了伴。”
于是,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景乐枫瞅着走在最前面的阮陵雪,嘟嘟囔囔道:“真是倒霉,走哪儿都能碰上她,跟个瘟神一样!”
落座后,卫邵棋点了几份招牌菜,将菜单递给阮陵雪温柔地说道:“我随便点了几个,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那声音就如同在蜂蜜里拌了碎玻璃听的人嗓子难受。
阮陵雪接过菜单,递给了景乐枫说道:“我吃什么都可以,还是让乐枫看看吧,她还是个长身体的孩子呢。”
“我有什么好看的,这些东西我平时都吃腻了,还是让姐姐选吧,这些东西姐姐平日里也吃不上。”景乐枫毫不客气的回怼道。
阮陵雪笑了笑说道:“乐枫这点还真是跟怜儿一模一样呢,怜儿平日里就是这样的性格,无意中得罪了很多人。”
卫邵棋也跟着附和道:“像她有什么好的,从前嚣张一点也就算了,现在还是那个样子。”
“倒也不全是吧,”景承业说:“应该是什么苦衷吧。”
菜饭的香味渐近,小二摆好饭菜微微一鞠躬,“各位客官慢用。”
不得不说,这酒楼新开业就人满为患是有道理的,每道饭菜的样子不仅精美,味道也是好极了。
卫邵棋赶紧往阮凌雪碟子里夹里一块鸡肉,“陵雪,你尝尝这道菜,这肉香而不柴,真是好极了。”
阮陵雪没有吃碟中的菜,而是说道:“怜儿就是性格太要强,自家道中落后就不愿同先前的朋友过多往来,其实我哪里会看不起她呢。就像昨日集市遇见,我还关心了一番怜儿,可惜她并不领情。”
景乐枫看着阮陵雪那个可怜兮兮的,整天假惺惺的样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她说道:“那简家欠债的时候,你怎么不帮帮怜儿。”
“实在是我能力有限。”
“对嘛,”卫邵棋十分同意阮陵雪的话,“承业你觉得呢?简怜云是不是太过分了!”
“嗯?”景承业突然被问,想了想说道,“性格要强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如若平时被问道这样,他一定会跟着卫邵棋一起义愤填膺,可今天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阮陵雪话里有话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你今天怪怪的!”卫邵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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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里,简怜云走着逛着,休沐日的集市比平时更为热闹,大大小小的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
依照着记忆简怜云来到了之前的摊位前,东西依旧分门别类放得整齐,铺面干净的不得了,柜台擦得铮亮。只是比起那些热闹的铺面,明显有些冷清了。
她上前扣了柜台,老板着才懒洋洋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是你呀。”
简怜云有些吃惊,问:“老板你还记得我?”
老板换了一个姿势,懒洋洋地说道:“我这铺面都没什么客人,你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哪能记不住。怎么,那么多东西这么短时间就卖了?看不出来小姑娘挺厉害的。”
简怜云笑了笑,仔细说来这事还得益于那些小混混,要不是有他们那一出,这东西估计得买上十天半个月。
想到那群小混混,她忽的就想起了那个络腮胡男人,想起了那只簪子。她将簪子放到柜台上问道:“老板,这簪子还有货吗?”
老板只瞅了一眼,便信誓旦旦地说道:“有啊,多得很。怎么卖得不错吗?”
簪子的设计很特别,有种别样的美感,可成簪阁的簪子设计大多固守成规,简怜云有些不相信络腮胡的一面之词。
她问道:“这发簪的设计很特别啊,这集市里只有你一家有卖呢,是你设计的吗?”
老板沉默了会,说道:“是我年轻的时候,和夫人一起设计的。”
听到这个回答,简怜云也愣了一会,她问道:“那您夫人......”
“几年前战乱逃亡,我们就分开了。得有个五六年了吧,我虽一直在找寻她的下落,可多年过去毫无音讯。”说着,男人眼里渐渐泛起了泪花,“真是的,我和你一个小姑娘说这么多干什么。”
简怜云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之前我在南口镇上卖簪子时,有个男人找到我。他说镇上的成簪阁里有一模一样的簪子......”
男人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他激动的拽住简怜云问道:“小姑娘你是说前面那个南口镇吗!”
他的力道有些大,把简怜云的胳膊都拽红了,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放开手再确认了一遍:“是前面那个南口镇吗?”
得到确认之后,他立马找了一辆马车,拉着简怜云就朝南口镇赶去。
成簪阁门前,简怜云反复确认了他不会过于激动后,两人一起进了成簪阁。作为镇上最大的一家饰品店,成簪阁不仅面积大装修更是豪华。
两人来到柜台前,简怜云将那只簪子放到柜台上问道:“掌柜的,我想见见这个簪子的制作者,可以吗?”
掌柜的瞅了她一眼,问道:“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男人赶紧上前解释道:“这个簪子的设计和我一个朋友的设计有些像,我想想见见这个人。”
“说什么呢!”掌柜的呵斥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去去去!一边去!”
话还没说上几句,就被赶了出来,男人有些垂头丧气,“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简怜云刚想说些什么安慰他,肩膀就被拍了一下,她回过头,一个声音响起:“小姐!真的是你!”
就连简怜云十分惊讶,“李嬷嬷!你怎么在这?”李嬷嬷从前是段兰月的贴身嬷嬷,家住邻镇后来被段兰月还了奴籍。
李嬷嬷指了指手中的包裹说道:“人老了,也没有什么力气了。就只有手艺还值点钱,时不时会做一些簪子来买。”
简怜云赶紧掏出簪子问道:“那李嬷嬷,你知道这个是谁做的吗?”
李嬷嬷接过簪子端详了一番:“这看着好像是魏盈做的,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李嬷嬷你能带我去见见她吗?”
魏盈家住在南口镇后面那座矮山上,李嬷嬷一边走一边说:“我认识魏盈也有半年左右了,我记得这簪子当时被成簪阁花了五十两买断了,后来就没见过她来镇上。”
不一会她们就来到魏盈家门口,男人紧张地上前敲了敲门,半晌没有人应,回应她们的只有鸡叫。
“也许是搬走了吧。”希望落空,男人有些失望,他说道:“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小姑娘,陪我跑了一趟。”
突然,他们背后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背着一捆材,手里还抓着一只兔子,似乎是个猎户。
“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在下正在寻一名故人,多处打听找到了这儿,如今看来是找错了。叨扰仁兄真是不好意思了。”他说完,鞠了一躬。
猎户说道:“不算叨扰,希望你能早日寻到故人。”
这时,他身后响起一名女子的身影,“相公,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不进门……”
当她走上前,看清面前几个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男人看着他也瞪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三人面对面坐在院子的小桌前,男人率先开口说道:“盈盈,你……还活着我真是太高兴了……”
魏盈的眼眶红了,她抽泣着说:“康辰,我真的没想到你还活着,那时候大家死的死,逃的逃。我听村长说你已经死了,我……”
猎户看着俩人,沉默了半晌。
这时,屋内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孩子摇摇晃晃地跑进魏盈的怀里,她赶紧问道:“成儿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孩子摇摇头不说话,将头埋得更深了。
周康成颤抖着问道:“盈盈……这是?”
魏盈摸了摸眼泪说道:“康辰,这是我们的孩子,我给她取了名字叫周成,希望他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猎户这才开口说道:“我是五年前在一座荒山上发现的魏盈,当时她怀着孩子掉进了猎物的陷阱里,身上伤口很多。不得已我将她带回了家中……”
至此周康成沉默了良久,“当年军队袭击了村子,我收了伤和村长一起逃了出来,后来又遇上军队,我们便走散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寻你的下落,我……”
孩子抬起头瞅了瞅魏盈,眼泪汪汪的。她摸了摸眼泪,将孩子抱到周康成面前说道:“成儿,这是你的爹爹,快看。”
周康成激动地抱住了孩子。
孩子扭扭了身体,见魏盈没有反应便“哇”地一身哭了出来,“娘亲不要我了吗!娘亲……”
半晌,周康成失落地走出院子,简怜云想上身安慰几句,便被李嬷嬷拉住了,“小姐,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下山的路上,周康成跌跌撞撞连续摔了几次,回到集市后,他已像无事发生的样子。
简怜云也不好多问什么,将清单交给他后,便坐上了回南口镇的马车。
刚一回到家,简觅就兴冲冲跑进了她怀里,不停地喊到“姐姐!姐姐!”
段兰月笑着说:“觅儿这孩子在院子里等了半天,可算等到你回来了。今天怎的去了那么久?”
简怜云叹了口气,将今日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竟有这样的事……”段兰月说:“这掌柜的也是个可怜人,兵荒马乱的年代发生了这样的事。”
简觅迷迷糊糊地看着段兰月,也学着来一句:“真是个可怜人~”
惹得段兰月和简怜云都笑了。
晚饭时,简怜云理了理厨房里的食材,决定晚饭就吃酸菜黑圪条。
先将白面和高粱面和好。可简怜云自小在南长大和面对于她还说还是有些生疏了。
段兰月笑了笑,撸起袖子说道:“和面还是我来吧,你瞧你这孩子笨手笨脚的,哪里是进厨房的料。”
将和好的面擀平后切成条煮熟后捞起,锅中热油将豆腐块煎到两面金黄后,加入酸菜翻炒一会后,加入汤。
等水开后加入面条再煮一会,就可以出锅了。
经过两天的下厨,简觅对姐姐的厨艺可谓是五体投地,满满一碗面不一会就见了底。
段兰月也很吃惊,简怜云从前可从没下过厨:“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从前看别人做过一些,”简怜云说,“都是些简单的。”
第二天一早,简怜云将事先准备好的木板挂在门口,就准备开业了。福数的马车很快就将货物带来。
也许是少了一个热门商品,商铺的客人明显的少了一半。就算摆出了“团购”的牌子,也没能吸引到多少客人。
恍惚间他听到店内的客人在聊天。
“镇上那间新开的酒楼你去了吗,听说那里的东西可好吃了。”
“前几天去了一次,味道还不错,就是人太多了。”
“那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打包啊。我上次就打包了一份东坡肉。”
“打包都凉了,也不是那个味了,就没有什么方便的东西。”
吃的又是方便的东西……简怜云突然想,她可以尝试一下辣条这东西啊!
之前在现代尝试过手工的辣条制作,方法不算难,原料在这个时代也容易买到。
她从账本上撕了一张纸打算将原料写清,可还没动笔。就被突然出现的一双手拿走了纸。
“咳咳”景承业咳嗽了两声,说道:“你在干什么?”
简怜云一看见他,就有一股无名之火隐隐冒头:“景大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顺道来看看……”景承业抬头四处看看,说道:“你这儿生意挺好的啊。”
“难道景公子今天来小店就是来视察民生的吗?”简怜云说:“本小店不景气,还真是对不起。”
“我……”景承业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先前是我无理,很多时候误会了你,现在……我想对你说对不起。”
“嗯?”简怜云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要让景承业这种自尊心重的人说两遍道歉,当真是比登天还难,他说道:“没听到就算了,反正以后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景承业是真心实意在道歉,可鉴于他之前劣迹斑斑,在简怜云看来他的话是在是没有可信度。
“那可真是太好了。”简怜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