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戛然而止,嬴乔抚了抚衣袖,眼睛抬了抬,眉目一挑,笑的风流又浪荡,“怎么回忆起的都是我的亏心事?”
“嗯?”嬴乔一个劲儿的追问,似乎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我看到这间屋子才慢慢想起来的”张起灵依旧半蹲在地上,直视他的眼睛“你当初为什么要走?”
只留下一封信,信上写着“已走,勿念。”
——就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此后竟了无音讯。
成年人的告别没有盛大的欢送,只是在晴朗的一天黄昏,不告而别。
“欠的人情总是要还的。”嬴乔依旧笑着说,可是眼睛却偏了一下。
“嬴乔”张起灵轻嘲“你还骗我?”
嬴乔似乎感觉自己这般出尔反尔有些不太好,有些不确定的说“当初受了点伤,要回去修养。”
见张起灵似乎相信后,松了一口气,嬴乔暗道,稍微少了些细节不算骗吧?
殊不知张起灵的心已经揪成一团,他知道这时候嬴乔说的话确实是真的,却是要反着理解。
——嬴乔说自己,受了重伤,不得不修养,还说他是因为自己而受伤。
他张起灵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付出?
“那年的月亮,你看到了吗”张起灵心脏抽了一下,说。
“很漂亮。”
“那你之后还走吗?”
嬴乔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另起一个话题,“你怎么和吴三省一起夹喇嘛了?”
张起灵的眼圈似乎红了片刻,轻声说“我想找你,又怕你如果回来的话,回家却找不到人。”
——要是没人给你开门,那你真的不进来了怎么办?
所以我就一直等啊,盼着那个不告而别的人会从推门而进,拿着酒,眉毛微挑,笑得疏朗又风流。
后来失了忆,忘记了一切,却也习惯了在黄昏的时候坐在藤椅上远望。
习惯了在藤椅上发着呆,总是回忆着过往,遗憾着遗憾。
原来人都是一瞬间变老的。
所幸啊,还会再遇到你。
赢乔停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他这人,最是吃软不吃硬。要是张起灵强硬的质问,他可能还有些办法,毕竟他以前都是这般应对的。
可是要是他这般几乎把自己的心剖出来,告诉他,在你走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你。
最是心诚最不能被辜负,自己当然也不能免俗。
明明他是这般冷淡的人,可却偏偏做出这般的姿态,拿定了自己。
“不走了。”赢乔嗓子微微顿了一下说,“赖在这里了。”
张起灵“嗯”了一声,眼睛泛出了光芒,他的脸是一种干净利落的冷冽,是不争不抢的月光,不耀眼却足够皎洁。
赢乔语调微扬“你该多笑一笑。吴邪说你要是肯笑一下肯定很好看。”
张起灵扭头看着他,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怀疑。
吴邪自然没有这么说过,他曾经对自己小声嘀咕过,“那个小哥儿成天苦着张脸,要是乐一下,肯定有很多女人愿意为他花钱。”
吴邪说完还摇了摇头,看着赢乔说,“乔哥长着张不近女色的脸,真是可惜,要是这脸给我的话……”
张起灵看着赢乔的脸上说“你也多笑一笑。”
嬴乔对他笑时,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眉梢绵延,像是淡淡的云月,温柔的暮霭,
对别人时,笑得疏离又礼貌,又或是讥讽。
在他面前,嬴乔似乎从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坦坦荡荡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赢乔听到这话时,停了一下,转了转眼珠,笑了出来,“可以。”
张起灵看着嬴乔手上的佛珠,有些突兀的问,“你之前是什么样的?”
嬴乔曾经只是偶尔会提起自己遇到些什么,却从来没有讲述过他的从前。
赢乔眼睛迟疑了一下,回忆说,“我六七岁的时候,正是爱玩爱闹的性子,人憎狗嫌。后来大了些,知了一些事,知道父亲不喜欢我这般性子,慢慢改了一些,但还是无济于事。”
看着张起灵有些惊讶的目光,似乎感到不可思议,赢乔眉眼微微带笑,“后来我外祖父把我送到他旧交家,我便拜了师父,学了武。”
嬴乔拿着佛珠转了转,继续回忆说,“后来师父告老还乡,我也回到了咸阳。”
张起灵慢慢的听着有些古老的名称,从嬴乔口中一一诉说。
张起灵并没有表示太多的惊讶,只是看着嬴乔疏朗的眉眼,在心中慢慢勾勒出他不为人知的模样。
快意恩仇,少年侠气。
“那时候父亲把希望都寄托在大哥、三哥身上,我回到家中也并未受到重视。”嬴乔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说“我在他们心中大概是个多余的人,或许他们那时候就在想,为什么我会活着回来?”
九岁离家,最是辛苦。从那之后,顽皮的孩子变得沉稳。他是如何咬着牙一点点挺过来的,其中的心酸只有自己知晓。
“父亲不重视,亲人不担忧,唯一称得上朋友的只有家中的一只狸奴。可还是在我走后丢失。”嬴乔讲着这一切,冷静的仿佛是别人的故事。
“它那么乖,怎么可能会走丢呢?”
“那它去哪里了?”张起灵的手指握成拳,手心几乎发青。
“它被丢了。”赢乔笑的有些讽刺“那些自诩君子的人怎么会亲自下手去做这种事情呢?”
“他们不过是向仆人表达了一下不喜。便有许多人争先做这个事情。毕竟只是得罪一个府中不受重视的六子,丢弃一个随时会伤人的长毛畜生而已。”
“它什么错也没有,只是它不愿意亲近那个高高在上的表小姐罢了。”赢乔笑得有些讽刺。
“什么叫刁奴?这便是。”赢乔风轻云淡的说“我那时连书都不敢读。”
——因为一旦我读书,便是妄图染指未来嫡子在朝廷中的位置,他们怎么可能放任我出头呢?
所以我只能读佛书,对于儒家,法家,道家,我只能不敢兴趣。
毕竟像我母亲这样的小门小户人家出身,生出来的儿子自然也是低人一等的。
“你的父亲不管吗?”张起灵漆黑的眼睛眨都不眨。
“对于父亲而言,重返朝廷,光宗耀祖才是最重要的。情爱对他来说太过轻薄。”嬴乔漫不经心的说
“直到后来跟了一个主子,情况才慢慢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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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点想写嬴乔和盗笔众人的校园小短篇(我的内心告诉我,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