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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选择宽恕(1 / 1)

电脑下方的时间已悄然走到十一点三十五分,孟乐乐知道儿子这时候已经到家,她忐忑不安地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糊涂了?还是被命运逼迫到了没有原则底线的地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把那个戒指给了儿子的班主任。

索友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连同她身后的闪着幽幽亮光的黑板背景,周围每个家长的期待的目光,微张的嘴巴一起,在孟乐乐脑海里如同电影一般,静静地回放。她被她那种光明磊落正义凛然感动着,但转念又想,八年前她怎么不能正义凛然一次呢?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她现在至于这样孤魂野鬼吗?至于这样落魄无奈吗?儿子至于这样孤孤单单吗?她至于编着童话般的谎言欺骗孩子吗?她每次跟儿子说到海军爸爸,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掉下来,她说的海军爸爸,其实就在这座城市,离她家不到三公里的地方,儿子前脚留下的脚窝,后脚可能就被爸爸踩上,她的忐忑不安之感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愤愤然,她想,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到底是谁之过?难道真就是她的一意孤行,或者仅仅因为父母的婚姻带偏了她的认知?......

十年前,孟乐乐还是刘筠的那个下午,当她没有喝下毛母的那碗冒着热气的奶茶时,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走母亲的老路,婚姻由着父母摆布,为了结婚而结婚,嫁给自己不中意的男人,到头来再落个败坏家风的恶名,她的婚姻观里只有两条,为爱结婚,或者单身。

然而,毛母的话还是深深地伤了她的心,并对母亲产生了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矛盾心理,于是出了奶茶店,她便以打工为由,离开了家,孑然一人来到了省会。

孟乐乐看看办公桌上儿子的照片,想起曾经的幸福时刻,她沧桑的嘴角蒸出浅浅的笑——

毕业那年,毛儒钧跟刘筠这对小情侣,从各自所在地出发,在北京汇合,为了方便爬长城,住进了长城脚下的公社,这个别墅群是由十二名亚洲知名设计师设计,由北京soho公司打造的风格迥异的分散型森林别墅群,毛儒钧两个月没吃早餐,攒了将近三千元,买了两天两晚这里最有特色的竹屋,淙淙流水,竹篾茶屋,江南蕴意尽显无疑,刘筠脸红心悸地想,住在那里的第二天早上,毛儒钧一睁眼便翻身上马,后来她无数次回想,就是在那一次,自己中标了.....八壹中文網

来北京玩耍的第四天,他们在八大胡同里,碰到了一个据说百算百中的算命的老头,毛儒钧不迷信,刘筠却好奇,于是花了五十元为两人开了一卦,不料结果非常不尽如人意,有缘无分走不到一起,刘筠心里不踏实,拗着跟老头讨了个破解术。老头介绍给他们两根开了光的项链,说戴上它,不是你们不会分离,而是你们不能分离。那是两根半个葫芦形状的孤品项链,是钥匙和锁孔的设计,锁在一起,正好是个沙漏型。她把写“地”的一根戴在毛儒钧脖子上,自己戴上了“天”,天公地母,家的标配,天长地久,时间见证永恒。毛儒钧坏笑着说:万一我命中率高,我的儿子就叫毛树吧,大地给予养料,长天给予阳光,我们的儿子就是高山仰止的大树。刘筠羞红了脸,她从来没那么狠心地擂了毛儒钧一拳,说道:不行,我爸叫刘树,叫毛恒还差不多......

后来,忙于应聘,忙于工作,忙于心痛,刘筠竟忘了自己已经三个月没来月事的事。那还是她在逛超市时,看见一排排品牌各异的卫生巾时想起的。她紧张坏了,彻夜未眠到第二天早上,冒着北方凌厉的北风找了一家小诊所,也是在那里,一个简单的条形塑料棒结束了她平淡的生活。

刘筠怀孕了。

她在诊所的长条凳上呆坐了好一会儿,然后步履沉重地走向正忙碌的大夫,跟她说,“帮我打了吧!”大夫一愣,问她是一个人来的吗?刘筠点头说是。

大夫见多识广,但还是有些替她难为情地说:孩子大了,已经有了心跳,要引产的,这大小是个手术,要有家属签字的。

说到心跳,刘筠这才意识到,小腹左侧有种小鱼露出水面吐泡泡的感觉,不时的一下一下,那个现象已经有几日了,只是自己没想往那方面想。看来已经是个小东西了,是像毛儒钧呢还是像她,如果像毛儒钧,也有她刘筠一半的美貌,如果像她,一定也会有毛儒钧那忧郁的神韵,她神情恍惚地想。

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还是痛苦纠缠着刘筠,她缓步走出诊所,回到了公司宿舍。那天,她有多少个联系毛儒钧的念头,但一想到毛儒钧他妈那张鹰隼般的眼睛,便放弃了。又经过了一夜艰难地抉择,年少不经事的刘筠无畏地决定了,留下这个孩子,人们说孩子是爱的结晶,是爱的终极版,既然深爱却不能拥有,留个结晶不也是个念想么。

然而,命运还是跟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在刘筠怀孕四个月时,公司里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死乞白赖地爱上了她,给她全心尽力地关怀,在他强追不舍地攻势下,刘筠决定给他一个万念俱灰地打击,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的事实。让刘筠没料到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毫不迟疑,坦然接受,还突然抱起她原地转了两圈,笑说自己是既得利益者,就这样,刘筠率先食了言,没有嫁给爱情,而是搬进了那个男人的家,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她竟产生了无法名状的依赖感。

转眼间,孩子出生了,那个叫孟安安的男人,成了孩子的父亲。生产那天,孟家一家激动万分,为这个于他孟家而言的野种前后奔忙。刘筠于心不忍,月子坐到一半,便佯装不习惯婆婆的饭菜生活,借口将婆婆打发回家,看着婆婆拎着衣物袋跨出家门的背影,刘筠再也忍不住,她放声大哭,几次晕厥。她知道,于她于孩子,都没有资格、不该得到这样的优待,而这个男人以及他的家人,把一个女人该享受到的,统统给了她。

办理出生证明时,孟安安跟刘筠说,孩子的孟安安名字他已经想好,大名小名一起叫,就叫孟毛豆。

刘筠愣了,这明显是提醒孩子的血脉,这对孟安安不公平,这就意味着,不管谁呼叫儿子的名字,每叫一次,就在孟安安的心口扎一针,提醒他,他的儿子是一个毛姓男人的种。

但孟安安似乎很无谓,他往下拥拥刘筠的刘海,亲昵地说:宝贝,想多啦,难道我一开始不知道吗?这是个事实,就要欣然接受,有个爱他的父亲,还有个亲生的父亲,若像人们所说,如果父亲是大树的话,两棵大树的力量,他不是能走得更高更远吗?

.....

十一点五十下班,孟乐乐再看看电脑下方的时间,数字已经变成十一点五十分,这个三十五岁不到、却显沧桑疲惫的女人倒吸一口凉气,她自责又遗憾地想,早就下了班,还愣着干什么?于是腿起手落,手还在抓皮包,腿已经离开了桌子三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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