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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喜忧参半(1 / 1)

太阳已经一天天远离北回归线向南半球靠拢,西伯利亚冷空气霸临北方,热气团败走,娇枝嫩叶扛不住岁月的磋磨,绿里沁出黄,沁出红,沁出黑的斑点来。

大哭过一回,痛吃过一回,索友顿时觉得晦暗的心里松快了许多,看看马上就到上课时间,她拉开抽屉,抓出镜子,涂了层的口红,拎起一本早已准备好的绘本——《猜猜我有多爱你》,大步走出办公室,刚出门,她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返回,将挎包拉开,抓出那个红绒盒,转转,看看,一脚勾出办公桌底下的垃圾桶,丢了进去。

“哼,小子,也是有故事的人嘛!”,她不自觉地调侃了这么一句,又往教室走去了。

下午课预备铃声已响起,听课的老师拎着凳子也来了,但当他们看到教室里这样的布置,还是不由愣了一下,当然,不让她们愣一下也不是索友的做派,几个老师愣罢,也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齐刷刷坐在讲台上,面对着下边儿。

愣头愣脑的一年级小学生们叽叽喳喳撞进了教室才发现这样的变化,于是教室里开始吵作一团,尖叫声,拉桌子声,推凳子声,互相询问声旋即混做一片。然而,孩子们还是根据桌上角自己的名字找到了座位,等正式上课铃声响起,除了几个极其捣蛋的捣蛋鬼还在地下打闹外,基本上已经各就各位。

校长最后一个进来,他在门口站定,佯装一惊,然后往教室后面瞟了一眼,老师们纷纷站起让座,校长摇着他光明的头,坐在光明的黑板前,然后摩挲着他光明的慧根,跟在座的老师们说:又是小索的风格。

进行过例行的课前收心口号后,公开阅读课正式开始,索友将那本《猜猜我有多爱你》的封面放在了投影仪下,自己看着同学,一个一个地看,看他们的眼神,看他们的表情,看过一圈之后,她弯着腰,眨巴着眼睛,手扩在嘴边,仿佛要大声呼喊却声情并茂地问道:“猜猜——我——有多爱你?”紧接着,她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同学们,不要抢着回答我的问题,请你们仔细观察并且想象,这幅图片里的两只兔子,有可能是什么关系?”

全班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妈妈跟宝宝。

所以索友格外侧耳留意,是哪些孩子说出了爸爸这个答案。她第一个留意到的,是刘恒。

然而,她没有把这个问题继续下去,她开始一页一一页地读,听课的校长,听课的老师,连听课的孩子都那么入神,因为索友同时分饰了两种角色,一个大兔子爸爸,一个小兔子宝宝,读到“哦,这我可猜不出来”时,大家都能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和谐自然,充沛的感情使简短的一句话变得字字珠玑;从她探寻的目光和欢快的疑问中,老师们听出了作为爸爸的些许得意与殷切期待,而孩子们却听出了爸爸的求知心切和年老无知;读到“我的手举得有多高我就有多爱你”时,索友像个天真的孩子,做出踮起脚尖举手的样子,过分的夸张与专注,使她的双耳变形,面目狰狞,仿佛今天就要执著到房顶上;读到“我爱你,像这条小路伸到小河那么远”时,索友直接比划着,从教室里出去了。

整个教室笑成了一片。

然后,她杀回教室,歪着头问学生“你们有多喜欢我”,这下,教室里出现了感人的一幕,这群豁牙露齿的小孩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举着肉滚滚的小胳膊,举过头顶,有的看看旁边的同学高过了自己,紧忙踩上了凳子,爱干净的女孩脱了鞋,踩上了桌子,而所有的听课老师傻眼的是:不到一分钟,所有孩子等整齐划一地举起了手臂,纤细的,粗壮的,黝黑的,白净的,索友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出来。

她在教室里哇哇大哭,她哭着说:宝贝们,老师太感动了,老师用一辈子来爱你们......

这回,教室里安静了,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里,竟也有泪光闪动。

小小的插曲之后,教室里出奇地安静了下来,跟索友想象的如出一辙,当她站着不动时,孩子们突然像炸了锅,高声喊叫着:索老师,再读一遍,索老师,再读一遍。她知道,他们还喜欢看她适当的洋相,于是,她绘声绘色地,连读带演地,又进行了一遍。

哪怕是一片树叶,一枚果子,都用感情打磨出来,这就是索友对学好语文的看法。

两遍下来,孩子们对书里的基本熟悉了,所以,接下来,她设计了即兴话剧表演,第一组的时候,索友配音,由两个同学一组,站到教室的中间来,铺上预先准备的小垫子,根据配音进行爸爸和宝宝的表演,第二组的时候,配音工作就由教室一部分孩子完成,第三组时,整个教室开始了大合唱,当第四组表演时,情况就更加令人满意了,他们的表情,他们的眼神,无不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和幸福,让在座的老师们无不惊叹,一本绘本,竟被孩子们这么忘我的欢喜。

到最后一遍结尾部分时,大兔子把小兔子放到用叶子铺成的床上,亲了亲小兔子,对他说晚安。然而,情到深处,那个充当爸爸的小男孩儿,直接亲亲了旁边躺着的小女生,深情地对她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

这对于还没有男女意识的一年级垂髻小儿们来说,本是一个温馨的画面,然而,还是出了意外,有几个年月大一点的孩子竟然大声邪笑起来,进而捂着嘴笑得浑身乱颤:他亲女生啦,他亲女生啦。

索友震惊了一下,但不愧是校长的女儿,她很快舒展了微蹙的眉头,换了一种更加愉快的表情,带头鼓起掌来,并大声问:你们想不想要这样一个爸爸,想不想要爸爸的‘晚安吻’?还是在索友的意料之中,孩子们连同刚才笑得那几个不假思索大声回应:想!

“那就回家让爸爸陪起来好么?跟爸爸要‘晚安吻’好不好?”

......

这时,乍一看,教室里已经没有了上课的样子,孩子们站着的,坐着的,凳子上跪着的,也有自己出去尿尿的,但都不影响整体气氛,而且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孩子们的注意力,都在情深意切的索老师身上。

第二项内容,索友设计了思维发散课。根据索老师的引导,他们也很爱爸爸妈妈,但爱妈妈的更多一点,他们对着不知在哪忙着的爸爸妈妈说:妈妈,天上的星星有几颗,我就有多爱你;妈妈,我的爱永远比你挣的钱多一块;妈妈,我的爱是奥迪车,永远比你的电动车贵,......有个不善言辞的孩子,索友格外注意了一下,她把她叫了起来,那女孩使劲儿往下揪了揪衣服,扶着桌子,怯生生地说:爸爸,你有多爱手机,我就有多爱你。说罢,教室里哄堂大笑。

然而,听课的老师和校长没有笑,他们跟这个孩子一样,知道有多少父母受制于手机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如果说孩子的自控能力差,而受制于手机的家长的自控能力,简直是太差,上行下效,大人这么沉迷于手机,何况是孩子呢?

一本薄薄的绘本用了整整两节课还多十分钟,临近下课时,索友终于回到了刚开始的话题上,她叫起了刘恒,问他,为什么你觉得是这本书画的是“爸爸和宝宝”?

刘恒依然是拘谨地站在课桌旁,双手贴于裤缝间,站军姿一般,有些遗憾地说:我爱妈妈,妈妈知道,不用猜,我爱爸爸,爸爸不知道,他得猜......

索友的脸一下子变了,她尴尬地笑着,不知所云地说: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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