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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第 19 章(1 / 1)

司宏听得侍女的报信,匆匆赶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桃苑之中遍地狼藉,百年桃树被拦腰斩断,花叶落了满地。

空气中浮动的不止馨香,还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还好端端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个司娆,她把玩着腕上的镯子,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

被削断了一半的院墙上,挂着条半死不活的黑蛇;司阮阮唇角溢出鲜血,半跪在黑蛇旁,满脸泪痕。

“姐姐,你出手也太重了!他不过是一条灵智初开的小蛇,你有什么不满你冲我来,何至于一上来就是这样狠厉的杀招!”

司宏看了这样的场面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即脸色一沉,沉声道:“司娆,自你失踪,阮阮整日以泪洗面,她如此担心你的安危,你却一回来就对她出手!

“我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司阮阮趴在墙边啜泣,唇边挂着一丝血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一见到司宏连忙站起来,她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声说:“阿爹,我相信姐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讨厌我了,才会一时失控出手的……”

司宏闻言更气。

身为玄音城的护城主,他被尊称为清源剑尊,一生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

“你在魔域那些年当真坏了心性,竟对你妹妹也下得去手!”

司娆游离的神思回笼,看着眼前的二人。

司宏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司阮阮护在身后,他们一个怒不可遏,一个泪眼盈盈,站在一起好似是亲生父女一般。

若是以往看见这一幕,不说难过,心情低落总是有的。

只是如今她看着这一幕,甚至能抽出心思评判一下司阮阮的演技,许久不见她还是老一套啊。

司娆客气而疏离地对着司宏行了一个晚辈礼,唤了一声:“父亲。”

甚至连多余的解释都没心思说。

毕竟他已经认定了司阮阮是弱势的一方,而她就是那个欺压小白花的恶人。

她转身向卧房走去,打算把这一家子和乐的画面关在门外。

但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落在司宏眼中,就成了大不敬。

他没想到小时候也曾手把手带大的女儿如今怎么生了一身反骨。当即怒不可遏地打出一道凌厉的袖底风。

“逆子!你什么态度!”

已经上过一次当,司娆自然不会再毫无防备。

她微微一侧身,那一道凌厉的袖底风便擦肩而过打在门上。

但毕竟是冲她而来,到底是没能完全避过,擦着手臂过去,露出一点浅浅的血痕。

司娆开门的动作顿住,望着手臂上的伤口有片刻的出神。

司娆垂眼,望着手臂上渗出的一丝血迹缓缓道:“父亲也没问我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有没有遇到危险……一上来便是兴师问罪,父亲想让我给出怎样的回应呢?”

“是诚惶诚恐还是涕泗横流?”

司宏也没想真的伤她。

他别过眼,高大的身躯有些僵硬:“你这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吗。是你自己任性,莫名跳崖也不给家里传信……”

“是我想不开要跳崖,还是被什么东西蛊惑,还是受了奸人胁迫……父亲有查过吗?”

闻言,伏在地上哭泣的司阮阮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攥紧了司宏衣角的下摆。

“父亲一来就是兴师问罪,仿佛认定了是我顽劣不改,伤了你的宝贝女儿。连院里浓重的妖气也能视而不见。”

“是没发现还是……故作不知?”

司娆的声音越来越轻,分明说的是质问的语句,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反问自己一般。

雕花的房门在面前合上,那一道纤细得显得有些孱弱的身影在面前消失。

门上一道手风留下的深深痕迹,刺眼得厉害。

司宏面色一怔。

他不是听不出,她口中说着“宝贝女儿”,话里话外都带着浓烈的讽刺。

怎么就这样了呢?

司宏怔然地立在原地。

小时候她轻得仿佛没有重量,他也曾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怀里,生怕力道重了伤到,力道轻了摔了。

她还是小小的一团时,也会满眼孺慕地唤他爹爹;小手拿不动剑时也会娇气地冲他撒娇……

是什么时候,那一声爹爹,变成了客气而疏离的“父亲”?

司阮阮望着司宏变幻莫测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阿爹,幽幽它不是妖物……它只是受伤了我才收养了它,它不会伤害姐姐的,姐姐或许是反应太过度了……”

司宏的目光还久久地停留在那一扇合上的房门,良久才移开视线。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空气中浮动的妖气,那是有妖物使用了力量才留下的气息。

只是司娆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司阮阮却受了伤,他一时失望加上愤怒,才……

司宏攥紧了拳头,头一次生出了类似茫然的情绪。

司宏却望着在墙上生死不知的黑蛇,冷了眉目。

他皱眉说道:“司府不留妖物,你尽快处理好。”

说完司宏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仿佛多待一刻都难以忍受一般。

他脚步匆匆,失了平日的稳重。

看着父亲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司阮阮还怔怔地留在原地。

没料到这一次她都受伤了,父亲还是没有处罚司娆。

良久,她忽地自嘲一笑:“果然还是比不过亲生的吗……”

……

今晚司府张灯结彩,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是为了庆祝司府的小女儿成功筑基,举办的宴会。

宴上司阮阮装扮得像个小公主,但却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她。

虽是以庆祝为名举办的宴会,众人聚集在此处却是为了聊别的事情。

他们口中不时流露出些“天地异象”、“气运”、“地狱”之类的话,司阮阮也并不感兴趣。

她时不时地有些出神。

她一直在担心司娆会突然在宴上出现,然后说出些什么。

可是她迟迟没有出现,她反而更加焦急了。

她还是在想,那突然出现的光盾究竟是什么。

寻常的法器只是护主也便罢了,可它居然还能有如此厉害的反击招式……

司阮阮攥紧了指尖。

她这个姐姐,不仅没死成,似乎还得到了什么新的机缘。

上次的事情,她已经有了警惕,再要想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司阮阮在原地出神,忽然看到一袭白衣胜雪的身影从外走来,他一出现周遭的所有人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她面色一喜,快步向前走去。

“寒溪哥哥,你怎么来了!”

覆寒溪面上难得地带了一丝浅笑:“来庆祝你成功筑基。”

司阮阮面色一红:“寒溪哥哥竟会取笑我,你才是真正的少年天才啊。”

覆寒溪淡淡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最近就在家修炼吧,尽量不要出门,通天塔最好也不要再去了。”

司阮阮目露一丝不解:“怎么了?”

覆寒溪面色沉凝:“长哭崖出事了。”

司阮阮心脏猛地一跳,呆滞地看着他。

“怎么了?被吓到了?”覆寒溪轻笑一声,“没关系,天大的事有我们在前面顶着,你只管好好地修炼。”

“这个消息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开,魔域人必定蠢蠢欲动,近来麻烦恐怕不少……”

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司阮阮已经听不太清楚。

她只是忽然想起,那一枚她小心求来的金铃,就是把司娆引到了长哭崖。

魔域人会将她用作祭祀,然后她会在祭祀中因为鲜血流干而死去。

给她金铃的人如此说道。

可是司娆不仅活着回来了,身上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保护着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阮阮,阮阮?”覆寒溪见她迟迟没有反应,“你怎么了?”

司阮阮回过神,她摇摇头,然后露出一个有些迷惑的神情。

“可是寒溪哥哥……”

“我有一个姐姐,她曾经跳下了长哭崖,忽然又好好地回到了家里……”

覆寒溪面色沉凝:“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约……就是今天吧。”

“她已经失踪有一段时间了,家里人都以为她已经死掉了呢……谁知道今天突然回来了。”

司阮阮皱了皱眉,回忆一般地说道:“而且她出现的时候,我似乎还感到一阵强烈的威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哥哥你说她是不是和长哭崖的事,有什么关联啊?”

覆寒溪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阮阮,这个消息很重要,但兹事体大,我还要先回禀宗门。”

“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打草惊蛇,但她若有什么异动,你随时来找我。”

司阮阮乖巧应是。

说完,他脚步匆匆,竟是不顾城内禁飞的禁令,匆匆化作一道流光远去了。

司阮阮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沉寂了一晚的脸上带上了笑容。

传言长哭崖下镇着一个大魔王。

修真界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姐姐却好死不死地和这样的魔头扯上了关系。

如今她不能杀她,但上清宫和各大门派也饶不了她。

如果爹爹那样正派的人物知道,姐姐和那大魔头有了关系,恐怕也会极度厌恶吧……

……

司娆在房间内打坐,蓦地感觉有些冷,睁开眼却发现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

她站起身准备去关门,一晃眼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黑影,她眼中带上了一丝欣喜:“你也出来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然。

她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一道黑影不过是窗外的斜斜月光照出的一道树影。

她眼中的喜意散去,在原地呆站片刻,缓缓抬手关上窗,坐回原来的位置。

在崖底,每日只能枯坐在山洞中,她本以为那样的生活枯燥且无聊。

陡然回到这熟悉的世界,她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意。

毕竟司府里的生活,也并没那么平静愉快。

她忽地想着,若她能出来,水妖是不是也已经离开了长哭崖?

那他会去哪里?

去找一个更大的水池吗?

她这样想着,脑海中竟模模糊糊地出现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漆黑高大的巨门,上面刻着飞天舞女,和垂悯众生的佛;门前是两排燃着火的明灯,长长的白玉步道一眼看不到头……

这是什么?

司娆一愣,那画面便转瞬从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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