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珠并不在意有没有人观看,仍就无情的演绎着余生,诉尽傅鸢的生死离别,凄惨快活都凝成一颗小小的珠子,便已然是写尽了一生。
甚至顾不得容齐身体不好,顾不得他天命之毒缠身,仍是决意将他带了上来,坐在了屋顶之上,风吹衣衫寒凉至极,容齐仅着了一件中衣,吹得容齐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疙瘩。
傅鸢虽未饮酒,却也是脑袋昏昏沉沉,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苏醒时,傅鸢是在容毅的榻上衣衫尽退,身上仅余了一件小衣,被容毅奸辱了三天三夜。这三日也成为了傅鸢生命中的噩梦。
容毅自云雨中脱身,笑了一声,“傅鸢皇后,堂堂一国之母缘何被送到了朕的床上,你不妨大胆的猜上一猜?”
傅鸢恨恨的瞪着容毅,目眦欲裂,眼仁简直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一般,“容毅,你算计于本宫还要挑拨本宫与陛下的关系?”傅鸢气愤到了一种境地,胸中的怒火涌上了头颅,激得傅鸢脸上红成了一片额角青筋直跳,宛若一个破落风箱左右漏气。
容毅笑得更加厉害了,目光灼灼,嘴上一抹邪笑肆意,好整以暇的看着傅鸢,“傅鸢,朕于皇宫之中初见了韵柔一面,惊鸿一瞥,日思夜想。同临皇说了这个事情约定要把韵柔送到朕身下,朕就以西启之力助临皇平定叛乱。只是不知为何,最终到了朕身下,竟是皇后娘娘呢?”
傅鸢顾不得身上宛若趁年马压般的痛感,往后退了许多,声嘶力竭,“我不信!我不信!你胡说!!你骗我!”
容毅笑得更畅快了,笑得脸上的肉都堆作了一起,“朕骗你?若未有临皇的同意,朕如何能在北临帝宫重重守卫之中,轻轻松松的将北临皇后压到身下呢?”
傅鸢连哭都哭不太利索了,“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假的,假的!!”
容毅看着傅鸢这个痛苦不堪的表情,忽而心中畅快至极,享受傅鸢这个痛恨到极度扭曲的表情,捏紧了傅鸢的脸,直视着傅鸢,“傅鸢,朕最爱看你这个表情,真是太美妙了。”
傅鸢挣扎着从容毅的手里把脸夺了回来,恨恨的瞪着容毅,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容毅怕是死了成千上百次了。
容毅笑得更畅快了,眉开眼笑,转身离开了。
傅鸢捧着脸,眼泪无知无觉的掉下来,泪眼婆娑。傅鸢心中的怨气恨气无休无止的攀升,恨韵柔无耻勾引宗政殒赫,分明韵柔是小小丫鬟和自己从小玩到大,更是因着这个情分才连嫁为宗政殒赫之妻都亲口点了韵柔为陪嫁大宫女。
陪嫁,陪嫁,却最终还是陪到了主子的床榻之上……
待傅鸢终于从这场伤痛之中走出来,改头换面前往护国将军府却发现将军府早已不叫将军府了,也同样改了名儿改名,改名为秦府了。傅鸢踉跄了几步,往外走去抓了一个行者问道,“你可知这将军府发生了何事?”
“皇帝在将军府搜到了龙袍,大怒,灭了傅家满门,午时行刑。”
傅鸢脚下一踉跄,腿都在发抖,颤颤巍巍的往外跑去了法场,因着体力不足甚至跌倒在地摔了一个狗啃泥,又爬了起来接着往法场去。
法场之上的监斩官已然扔下了令牌,刽子手手起刀落斩下人头,血液便如同井喷一样溅了出来,黏腻的腥甜的气息醺得傅鸢头脑发昏,傅鸢仔细辨别了才发现那被杀的正是自己的乳娘,头颅滚了几圈还能看见那乳娘的眼睛的圆睁着,死不瞑目……
接下来便是,大哥、大嫂、大哥家的的那个刚会说话的小男孩、二哥、娘亲、爹爹……傅家上下二十口人,就尽数被斩杀了,傅鸢已经哭都哭不出来眼泪了,心神大乱之下恍惚得连行刑是何时结束的都不清楚,冰冷的雨水落下来打湿了傅鸢的全身,傅鸢只觉得寒凉刺骨,却又觉得不仅是寒冷刺骨,如坠深渊。
傅鸢醒过神来将脸上的雨水胡乱抹了,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找了个破旧的月老庙将金簪熔了去典当了,买了一套新的成衣换上,前去乱葬岗在尸堆里找寻自己的亲人,最终力竭晕倒。
“娘娘,娘娘,你醒醒……”秦申坐在傅鸢身侧低声唤着傅鸢的名字,傅鸢躺在秦申就近寻的山洞里,身下躺的是从尸体上剥下来的衣物铺成的简陋垫子。秦申可以听到傅鸢的哭泣声和不安的呢喃声,连睡觉都陷入噩梦中难以自拔。
“陛下,陛下救救我。不……不,不要伤害我爹……不要杀我娘……他们……他们没有造反。爹!爹,救救我……容毅,容毅你放过我吧……”
傅鸢的呓语颠来倒去,叫人听不明白,瞧见傅鸢出了一身冷汗,秦申便又去临近小河将袖子扯烂了沾湿洗净,跑回去时又发现傅鸢已然不见了。秦申顺着脚程和时间以山洞为中心找了小半个侍从,最终在乱葬岗找到了傅鸢。“娘娘……”
“你唤我什么?”
秦申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明白傅鸢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了,却只是茫然的看着傅鸢,轻轻的颤抖着再唤了一声,“娘娘……”
傅鸢冷笑一声,嘲讽道,“娘娘?什么娘娘?当真是天下最讽刺的事情。”
秦申不明白傅鸢到底经历了什么,却又不敢问,灵活的转了个称呼,“小姐,你怎么又来这乱葬岗了啊,乱葬岗阴煞之气深重,会败掉身体的。”
傅鸢淡淡的看了秦申一眼,继续在尸堆中翻找着自己的亲人,傅鸢绝不能让他们留在这乱葬岗,绝不能。傅鸢的手上被开始出血,指头肿大,也全然不在意,反而是这样的十指连心之痛掩去了心中的怨恨来。“秦申,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秦申跪下来,虔诚道,“愿为小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傅鸢露出一个笑容来,“待我找到我亲人的遗体后,还求你将我和我的亲人藏在一处。我活着是个不孝的女儿,死了也要和我亲人在一处,哪怕舍了魂魄血肉也要向他们赎罪。”
秦申怔愣在原地,瞠目结舌,万万没有想到傅鸢竟是这样的请求,竟是这样的请求……秦申努力收刮着腹中的话语,“小姐,若是将军他们还活着也不会看着你这个样子的啊……小姐,小姐,你要活下来,将军府的冤魂鬼煞都会希望小姐你能还将军府一个清白的。”
死寂一般的心中忽而又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了自己全新的活下去的意义,死灰中染出一点点火星最终汇成了燎原之势,誓要将北临王室和西启王族烧个一干二净,为此不惜粉身碎骨。傅鸢抬起头来,眼中被刻骨仇恨染的熠熠生辉,一下一下的在翻找着尸堆,终于在尸堆不起眼的一个角落中找到了小侄子的身体。傅鸢颤着手将小侄子抱了出来安置在了乱葬岗的边缘。
……
秦申同傅鸢一起将傅家上下二十口埋葬在了西启与北临交界处的,不属于北临也不属于西启的一方小小的岛屿。
回北临的路上,傅鸢忽然脱力晕倒,人事不知,醒来时发现秦申正坐在傅鸢身侧,眉眼低垂像是有些苦恼的样子。傅鸢笑了一声,竟也觉得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是自己承受不了的了,“秦申,说吧,我怎么了?你哭丧着脸。”
秦申声音低低的,“小姐,你……有喜了。”
傅鸢脸上瞧不出来一点点喜色,明显愣了一下,“既如此,就劳烦秦申你为我准备一碗坐胎药将他送走吧。”
秦申脸色更难看了,眼中蒙了一大层尘埃遮住眸光,雾沉沉瞧着骇人,“傅鸢,我得到了消息,秦永给你下了天命之毒,这个孩子你必须得生下来。”
傅鸢脸上红红白白,五官都仿佛脱离了她的控制,做不出来一丝一毫的表情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傅鸢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仿佛被别人所操控着,完全不知道那话是怎么被说出来的。“秦申,天命之毒是何种毒。”
秦申牵起嘴角想笑一下,尽量温和些,却怎么也温和不起来,“天命之毒,乃是前毒医大道尊,无寐于舍了一身性命炼制,无药可救。这奇毒会掏尽人身体中血肉,留下一个臭皮囊饱受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万虫噬身。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中毒之人会身体衰败极易染病,每一丝病痛可能会导致身死的害群马,加之这毒对精神的折磨,每一刻都恨不得自尽,消磨意志,比剥皮抽筋更为可怕。”
傅鸢勉强笑了声,想起来当日从容毅的百般折辱之下活下来前去将军府之时,看见那纂了秦府的高门大户,那秦府二字极为熟悉,傅鸢一眼就能断定那必是宗政殒赫亲笔所写。傅鸢只觉得讽刺,何以为秦家会一夕之间官拜宰相,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傅鸢仰头大笑,笑得都要喘不过气来,笑的眼泪横流,好像要笑尽了这半生孤苦。八壹中文網
“天命之毒。”秦申继续道,“天命之毒虽不可解却可以转移,怀胎之时日日用药养着孩子,及至临产前夜用金针过穴将天命之毒引至胎儿体内,到临产便剖腹取子,唯有如此,方和活命。”秦申脸上亦是看不出来喜怒,好像只是简单的在陈述着这桩事情。
傅鸢闭了闭眼,“你给我一些时间。”
秦申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临走之时又道,“我派了心腹为将军府的人守墓,小姐你不能尽孝,便只能这样聊表孝心了。”
眼泪落了下来,傅鸢抬手抹了眼泪,“秦申,多谢。”
秦申没有回答,离开了。
一个过去,傅鸢可以感受到这个孩子在腹中慢慢长大,有时她也能摸着小腹同孩子说说话,更多的时候是以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腹。这个孩子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傅鸢那三日的噩梦,堂堂一国之母,被自己的陪嫁丫鬟韵柔抢了丈夫的爱,也是因为韵柔她被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上,受尽羞辱。
毒发之时果然如同秦申所言,万虫噬心,生不如死,傅鸢愣是靠着一股子恨意撑了过来。
毒发之后第三日,傅鸢苏醒,看着秦申,“你为我准备药吧,将天命之毒引入这孩子体内。”
秦申终于松了一口气,比起一个虚无缥缈的孩子自是更在意傅鸢,话语都轻快了些,“是,小姐,我这就派人将施针的大夫和药都准备好。”
傅鸢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