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最终还是把讳病挤走了。
作为条件,那个已经重新变为暗红色的小葫芦,被握到了沈默棠手里。
别说为什么不是长情,还能为什么呢?当然是讳病嫌弃。
长情好似听不懂这明晃晃话音里的意思,不仅是不生气,拖着椅子坐到桌前时,还不忘给已经挪走的讳病抛个媚眼。
收获了讳病如刀般的眼神,竟莫名和觅妒有些神似。
肇晚嘛,自然还是坐在沈默棠边上,垂着眸子,看不出到底带了多少欣喜。
当然,这是长情猜的。
虽然事实也大差不差。
但这下长情可高兴坏了,终于能让他听故事了不是吗?
嚼耳朵给他的小魔头只说到魔尊因讳病生病,又请了肇晚过来帮忙,至于这忙是怎么帮的,中间又发生过什么,及至为什么是现在这种场面。
那会儿已经太激动,没来得及听就跑了。
咳,总之,他很好奇。
“所以,有没有人能跟我讲一下发生了什么?”
沈默棠看着他不说话,肇晚不看他也不说话,讳病、讳病拿走了他面前的杯子光明正大给他下病菌,也不跟他说话。
长情愣了片刻,将视线转到门外,探出的脑袋们安安静静眨下眼睛,也没有一个人想要出声的意思。
冷场?
他?
什么意思?
难道这事儿只能他之后再去打探了吗?
长情不死心,又看向沈默棠。
沈默棠已经是跟他拉开好长一段距离,几乎要坐到他对面去,看着他的神色异样冷淡。
嗯,倒是和肇晚挨得挺近。
沈默棠察觉到什么,冷淡的紫眸微眯了眯,似是不满。
长情唇角笑意不变,“尊主……”
“怎么只有你回来了,其他人呢?”
沈默棠干脆利索地打断,声音已经恢复往日里的清脆,不见一丝沙哑音色。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体验卡在几分钟之前便已到期,但这阻止不了他懒得理长情的心。
谁让长情故意吓他的!
就算没做鬼脸,靠他那么近也是很吓人的好吧!
可长情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距离感天生就比别人要近一些。
往日里沈默棠没被吓到,全是因为眼睛就在长情身上盯着,一旦察觉过近,当场就会远离。
界限感明显的人大都会是这种反应。
边上的肇晚也是同样,长情有幸见识过,避得比魔尊都快,也更远。
但长情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便也丝毫不在意,只道:“都在,不过他们执意等在书房,我等下把他们叫来。”
沈默棠点点头,他不觉得长情会在这种事上骗他,况且那几位小魔头确实看起来更正经一些,能理解。
说来,这都快中午了长情才回来,也就是说,长情走了一天多?
不对吧。
小魔头走后顶多不到一个时辰长情就追上去了,那几个小魔头脚力绝不会比长情快,怎么能差出这么多?
脑中一个可能一闪而过,沈默棠急忙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是出什么事了吗?”
长情摇了摇头,“没出事,只是他们不肯放弃,还是去了。”
“那……”
长情伸手抢过讳病加料加到料都要比茶水多的杯盏,也不真是想喝水,他要真喝下去也有够他受的,所以只是让自己的眼睛有个去处,缓缓摇了摇头。
情况一目了然。
眷铃楼拒绝了。
沈默棠叹口气,心说果然不会让他们顺利。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意料之内了。
但沈默棠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似乎什么反应都正确,又似乎什么反应都不对。
大概是长情的反应看起来像是对这件事真正上了心,而上了心的,不止是长情一人。
如果可以,沈默棠并不是很想在肇晚面前继续谈这件事,他怕肇晚再连续过来一个月只为塞给他一张商号。
但气氛显然不对。
在沉闷气氛弥漫之前,沈默棠无奈扯起嘴角,试着对长情、也对周边所有的小魔头打气道:“别急,我定位了,下次咱直接瞬移去。”
沮丧之气肉眼可见退散,屋外的小魔头渐渐起了欢呼。
效果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沈默棠准备好的说辞绕在唇齿绕了几圈又回到了肚子里。
看样子也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了。
至于那这几位擅自加班的事,就之后再算吧。
是的,擅自加班。
明明应该以安全为先暂时撤回的,反而因为长情的消息互通,将安排好的行程打乱压缩,一来一回间,竟只用了一天。
要知道,随那个商家魔头出行的小魔头脚力都不差,就算把夜晚的时间都拿来奔波,那也得一整天才能到达。
是到达!
而不是把事情办完还赶回来!
所以他才会在信封中一并定位,本是打算了事后直接把小魔头们传送回来的。
结果就出了这种事。
好在定位下来的点被记住了,多少还算让人欣慰吧。
欢呼声中,长情微不可察向讳病轻挑了挑眉。
这个、可以当做理由的吧。
关于魔尊为什么是魔尊。
讳病偏过了视线,看向似乎是自信满满的沈默棠,无言将长情的挑衅忽略。
或许可以。
但结果尚未注定。
下一瞬,长情也将视线转移,目标却是肇晚,他已经看着沈默棠欲言又止很久了。
长情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弯起的媚眼中暗藏精明,趁着沈默棠还没有注意到肇晚的动向,快速落下棋子,“剑尊可是有话要讲?”
沈默棠微怔,扭头看向肇晚,却见肇晚侧目看向了长情,还因着长情的声音明显有个回头的动作。
而回头之前,那视线分明是朝向着他。
要命。
他光顾着盯长情了,都没注意到肇晚在干嘛。
但肇晚是关注着他的,余光里瞥见他疑惑的目光,便直言问道:“在下逾越,双月宗可是要办什么事?”
沈默棠脑子里的天线嗡一声,连忙就是摇头。
长情却点了点头,“是在办事。”
肇晚丝毫没有犹豫便相信了长情,又问:“不知在下可否帮得上忙?”
沈默棠只当自己是吃了嘴慢的亏,急忙拒绝道:“不用不用,不麻烦你。”
长情在同时笑出了声,“剑尊可真是心善。”
肇晚轻摇摇头,“谬赞。”
嗯?
等等。
怎么好像一直回答的是长情?
就在沈默棠疑惑之际,肇晚又道:“不知在下能否耳闻?”
沈默棠一边摇头一边脱口道:“不能。”
长情轻点点下巴,“也不是不行。”
肇晚抱拳行礼,“还望长情兄告知。”
啊。
直接把名字都喊出来了。
这、这,他是看出来了,不是嘴快或者嘴慢的问题,是肇晚压根就没想着顾他。
怎么着?明明他才是魔尊好吧!
沈默棠不忿,当即伸出手掌挡到肇晚面前,“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肇晚转而面向他,略显执着的目光静静将他纳入眼底,似是蛊惑。
“我在听。”
“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沈默棠的气势,就这样“啪”一声,没了。
刷地收回胳膊,沈默棠赌气般扭过脸,不情不愿道:“讲吧!”
肇晚眸色微变,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喜色,“多谢。”
沈默棠只从嗓间哼出一个音节当做回应。
周围魔头皆是欢欢喜喜看了一场热闹,但嚣张到在沈默棠面前表现出来的,长情是独一个。
长情的狐狸眼都笑眯成一条缝,嘴角更是快要咧到耳朵根,压制几次才忍住没给两人浇把油。
不过肇晚在消失不见的这一个多月里,总算是有所长进,终于拿捏到魔尊的性情。
看看看看,都直接你了我了,亲密程度变化明显啊。
反观魔尊嘛,能被吃得这么死也不容易,就不评价了。
沈默棠余光里瞥见,总感觉长情这样子就不像是在想什么好事,在长情注意到他扭转过来的视线里,快速瞪了他一眼。
长情笑得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