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棠恨不能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肇晚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温和的视线静静垂在他的身上,却烧燎起令人无法抗拒的热意。八壹中文網
“可以告诉我吗?”
理智告诉沈默棠不可以,但事实是,如果他什么都不说,罅隙说不定会就此产生。
别说生气,沈默棠呼吸的气都快没了。
仔细想想,原文中肇晚和越星洵都没有互相吸引,他哪来的妄想觉得世界线会变动到那种程度啊。
怪就怪他被肇晚的笑颜迷了心窍。
沈默棠深吸一口气调整下混乱的心跳,顺带着给自己打气,首先鼓起勇气扭头面对了肇晚。
却在触及到肇晚视线的一瞬间溃不成军。
要不你还是凶一点质问我吧,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不由自主的,他垂下了视线,“我、我就是想到了不好的东西。”
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他能怎么说呢?
说他想到肇晚可能会和原文中的主角受越星洵结成道侣,于是乎,妒心大发?
沈默棠也说不明白,但只要一想到肇晚和别人在一起,他就觉得心里酸胀得厉害。
尤其还是在肇晚坦然的笑容冲击之后。
要是属于他就好了。
在某一刻,他真诚这样想道。
这就显得很奇怪了,好像他不满的源头,只是因为站在肇晚身边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是属于正常朋友间应该有的占有欲吗?
他不懂,便只能将这一点理解成大脑受到冲击过后产生的错乱想法。
“所以就、有些不对劲了。”
这也是肇晚最终看到的结果。
然而肇晚却少有的刨根问底,这才试着理清某些不合理,仍是抓紧一个关键点道:“那为何是越星洵?与他有关吗?”
沈默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有关,但那是他记忆中小说故事线中的越星洵,跟现在的越星洵无关,或者说,至少暂时无关。
越星洵如今是肇晚师父吗?不是。
越星洵如今已经在惹事需要寻求肇晚的帮助了吗?貌似也没有。
那么作为一个普通关系的同门,他们不可以见面吗?当然可以。
他没有任何理由对越星洵表现出期待,以及肆意将其牵扯进与越星洵无关的逻辑里。
想清楚这一点,沈默棠再次摇了摇头。
肇晚眼中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沈默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他也不想骗肇晚,怎么说昨天他还因为肇晚对他的欺骗行径感到不高兴来着,这就让他角色互换,他怎么做得到嘛!
虽说好像也可以说并不是一回事。
沈默棠一颗心又开始感到沉重,沉得他想要放弃挣扎。
然而他还是吊着一口气抬眸对上肇晚的视线,好似豁出去一般道:“你见过越星洵的吧。”
毕竟不出意外的话,弟子大选时还是肇晚带着越星洵赶到的。
肇晚如实点点头,不止是弟子大选,在那之后,他也有见过越星洵几次。
而且有一次,越星洵在与他偶遇之后,猛地冲上来,举着他写出的双月宗监视报告,问他魔宗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只纠正说:是双月宗。
然后越星洵看向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
肇晚没能理解那代表着什么,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说完就走了,越星洵没有追上来。
眼见着肇晚在想些什么的样子,沈默棠俯身靠近肇晚,伸出一只手比划着,“那阿晚有没有觉得他很特别?闪闪发亮抓眼球的那种。”
肇晚却摇了摇头,在沈默棠面前,越星洵、或者说任何人,都只会显得普通。
沈默棠嘶一声后仰几分,心里也犯了迷糊,不死心又问道:“那资质方面呢?”
肇晚意欲摇头,想想还是止住,“尚可。”他没仔细看。
看起来也不是多么夸赞的态度,大概真的就在“尚可”的范围内。
毕竟只相当于是原文故事线的开始,会这样觉得也正常。
但肇晚的话,不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决定收徒的吗?
沈默棠整个糊涂起来,“那你为什么会想要收他为徒?”
肇晚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问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反而缓缓摇了摇头,将真相和盘托出,“是我父亲的决定。”
也就是长天宗的宗主。
沈默棠哑口无言,这倒是未曾设想的道路,怎么说都好像跟原文相差甚远。
莫非只是保证节点,肇晚不主动收就让他被动收,被动也没成功就至少先保证无异于原文的联系?
说来,作为参考的还有一个——觅妒。
就算闭宗后觅妒没按照原文跟越星洵扯上关系,也好像有另外的东西作为替代绊住了越星洵正常赶上弟子大选的脚步。
——他从祝原思那儿打听来的。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明,只要越星洵的行动不会偏离掉主线,某些角色跟越星洵产生的关联,就可以说是非必要的呢?
也不是说不通。
可觅妒能被简单替代,肇晚呢?
什么东西能替代肇晚呢?
毕竟这个男人的战力,还真不是谁能替代的,要不然也不会专设置这样一个人物为越星洵兜底,还因此减少了其他角色的表现机会。
肇晚见着沈默棠已经神游,突然道:“那棠棠呢?”
沈默棠猛地回神,“啊?”
肇晚不急不缓道:“越星洵,棠棠与他有过接触吗?”
沈默棠下意识摇了摇头,旋即意识到肇晚的困惑依然没能解决,问这一句不过为了试探。
想想便举起手掐起指头,“这样说吧,我先前算到你会收越星洵为徒。”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真话没错。
沈默棠阵器双修,尤其是法器,本就算是逆天行道,会算一些东西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肇晚静静等待着他继续。
沈默棠轻咳一声,故弄玄虚道:“但我觉得你们不是很合适,就提了一嘴,然后我算到的东西就不作数了。”
至于为什么不作数,肇晚再清楚不过,微一颔首,接纳了他的说法。
沈默棠叹出口气,也没察觉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他,干脆心一横打算全盘托出,关于肇晚结局的部分。
“那只是一部分,我还算到,收他为徒之后,你会陷入到危险中……”
话音未落,他的眼前已经一片花白,耳畔嗡鸣不止,异样发生了。
这是目前还未发生的未来,与不管前因后果是什么,总之已经成为定局的“过去”全然不同。
原来刚刚不阻拦他是这样的原因。
看来他还是庆幸得太早。
好想吐。
桌面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已然深深陷入掌心,沈默棠拼尽全力保持面上的平静,继续道:“尤其在……”
肇晚察觉到不对,瞬间按下他状似掐算的手,无意之中,那只手已经不可控在发力,指节苍白。
“不要说了。”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
然而沈默棠却顽强摇了摇头,既然要说,就要说清楚,不然白白枉费他的痛苦。
压力骤然飙升,沈默棠反手掐住自己的大腿,狠狠拧住,挣扎着从齿缝说出最为关键的信息。
“……环海……”
他好似被挤进了罐头里,四面八方的压力不断向他压来,呼吸都是痛的,“深处”二字再无法说出口。
战栗感彻底破坏掉他的身体机能,他再无力支撑自己,猛地脱力倒在一侧。
肇晚接住了他。
“棠棠!棠棠你怎么样?棠棠……”
沈默棠想告诉他说自己没事,但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数十只银镯功率全开,用尽一切手段护卫他的安全。
属于肇晚的灵力将他包裹,将他与外界一切事物隔绝,试图隔绝伤害他的一切。
肇晚的胸膛厚实温暖,比任何法器阵法都要可靠,他几乎要在这里闭上眼睛。
睡着了的话,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他不忍心。
他好像、看到肇晚猩红的眼睛,也好像、听到肇晚无助的嘶吼。
一滴泪滑落眼角,沈默棠用尽全部的气力,只紧紧拽住肇晚的衣襟,不让他离开自己分毫。
“别……怕……等我……一下……”
肇晚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体内,仿佛这样的话,他的痛苦就可以由他分担。
还真是纯粹的……担忧。
沈默棠费力弯起唇角。
尽管这个场面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但他想,他不需要嫉妒越星洵了。
一声铃音清脆入耳。
紧接着,不计其数的铃音有序叠加,以某种固有的节拍震颤。
是有用的。
战栗感渐渐消退,沈默棠的眼前终于一点点重新拥有色彩,鼻尖满是肇晚的气息,令人心安。
“棠棠……棠棠不痛……”
低声的耳语带着些许沙哑,肇晚在一遍一遍向他重复,一遍一遍安慰他,似乎也在安慰自己。
沈默棠鼻子一酸,差点当场哭出来。
铃音阵阵,一重重洗刷,终于让沈默棠感觉到自己的手脚。
艰难控制着胳膊搂住肇晚,沈默棠咧开嘴角笑笑,用气音安慰道:“好了好了,不痛了。”
肇晚的身体明显一僵,却不知为何,一反常态不肯松开他。
沈默棠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跳动得很快,砰然有力。
安心闭上眼,沈默棠只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深嗅嗅肇晚的气息,先时的慌乱感似乎已经消淡,渐渐转为平静。
沈默棠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他知道,不需要他再多说些什么,肇晚已经能够理解他所说的一切。
如果肇晚注定和越星洵撇不清关系,那就如他先前所说,让另外的谁跟肇晚一同前往环海深处。
而现在,他在想,是不是应该给自己发一张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