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一个极其顺利的过程。
如果按照克洛德原先的设想的话。
可是,克洛德沉吟着,盯着精致的布料和线条,很是犹豫不决。
他真的只因为那根“银针”的尖锐便放弃使用它吗?
一件工具绝对不会无用。这根银针绝对是很关键的器具。他的脑海中,针线与布料相链接,布料与考验相链接,而最终考验又与头发链接了起来。
这根银针一定会关系到他的完成度。
克洛德曾经见识过许多妇女……使用这一小小的器具上下翻飞着将平整发布料变成衣物。
当然,他是隔着很远望见她们的举动,没有任何交谈,也没有任何接触,更没有无礼地注目过女士们的容貌,在这一点上克洛德一向遵从主的旨意。
他回想起曾经见识过的画面,又摸索着自己身穿的衣物,在脑海中构想着银针的用法。
在无数次思考当中,克洛德终于下定了决心。
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克洛德,什么都不行。
可原本在窗台处闪烁着奇异光芒的针,如今……想到这里,克洛德站起身,来到了木制的窗台前。
木制的窗台处依旧滴落着点点血迹,克洛德嗅了嗅气味,血腥味依旧新鲜,他不由得想起之前的场景,突然意识到,原来当时的那位小姐是被针戳了手指,因此才眼泪汪汪。
针果然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器具。克洛德在心底愈发地笃定了。
他的心又略微地退缩了起来,在危险的边缘忐忑不安。
谁也不知道克洛德当夜纠结了些什么,不过第二天,克洛德眼睛周围倒是黑了一圈,他苍白着面孔,低声向西尔维亚小姐讨要了那根凶器“银针”。
幽灵格瑞特先生趁着克洛德心神不定的时候悄悄去晃了一圈,发现亲爱的神甫先生捏着手指,在对布料下手,动作已经极其地精准熟练了。
西尔维亚布置的任务,克洛德完成的很好,或者说,是过于好了。
他完美地将布料缝合成了手套的模样,虽然有一些小瑕疵,但对第一次接触针线的人来说算是令人吃惊的结果了。这甚至不应该是第一次接触针线的人应该做出的成果。
黑发的青年几乎是晃晃悠悠地将手套交到了西尔维娅的手中,显然已经几天没有入眠,他紧咬着嘴唇,一脸紧张:“还不够完美,会影响到我的头发吗?”
他对头发的执着简直让人吃惊。西尔维亚沉默着,她墨绿色的瞳孔紧盯着克洛德不放。眼前的黑发青年整个人除了头发之外都是乱糟糟的状态,
青年的双手被胡乱地用布条包扎着,不过看起来并不是为了处理伤口,或许以青年认真的性格,是为了防止血液浸染到布料上,破坏作品的完美程度。
西尔维亚可以想象,在重重包扎的布料之下,是多么的千疮百孔,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天才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快速地缝制一件手套,一定经历了很多吧。八壹中文網
“我觉得……”西尔维亚抬头看了克洛德一眼,又低下了头,“我是说,你……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姑娘。但我想,一个人的品质并不完全取决于外貌。”
克洛德显然是愣住了,他像只惊呆了的兔子一样,望向了西尔维亚。他的表情完全掩盖不了他的想法。
西尔维亚不太清楚克洛德自己知不知道,但是克洛德十分不擅长掩盖情绪,这是一个事实,而现在,克洛德很惊讶,他在惊讶于西尔维亚知道这件事情。
“为什么不直接去追求那个姑娘呢?我相信她会被你打动的。”
其实原本她的打算就不是帮这位神甫医治他的头发。而是在他坠入地狱深渊前将他拉回来。
“他的心在腐烂,西尔维亚。”金色的神明这般说道,“阻止这一切吧。”
西尔维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她希望能够帮助这一个可怜的,钻进死胡同,被牢牢地束缚在那阴森的黑色建筑中的可怜人。
但在她说出这一切后,黑发青年的脸却是更加苍白了起来,他颤抖着垂下眼眸,不安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现在就去追求那位姑娘吧,克洛德!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克洛德恋慕的姑娘一无所知,并不知道爱斯梅拉达现在还是个孩子的西尔维亚极力地展现着自己最大的关怀。
她哪里知晓,克洛德定下的,是十年以后的计划呢。她又哪里知晓,克洛德是从十年后的深渊、从那痛苦的死亡中爬出来的呢。
而克洛德的脸色则是忽白忽红,他抿着嘴唇,往后退了又退:“我一定要给您答案吗?这关乎着我的头发吗?”
“克洛德,也许你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也没有和女性接触过,你的相貌在所有青年中算得上是佼佼者,就算衰老,那也或许是十年后的事情了。因此我希望你能给我答案,这不仅关乎着你的头发,也关系着你以后的人生。”棕色头发的姑娘踮起了脚尖,一脸严肃地看向了站在她面前,眼睑处依旧青黑,看起来不知道熬了多少夜的青年。
西尔维亚的内心也是这么想的。到底是什么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么大的压力呢?如果继续下去,不仅仅是头发的掉落,还会是一个人人生的堕落吧。
而这是西尔维亚不希望看到的。
“我……”青年人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你听说过东方,我是说那据说处于世界的中心——所谓中原之国吗?他们有一句俗语,有一句很美丽的诗歌。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我感受到了自己或许会有着这样悲惨的命运,因此我不得不急躁。”
“我不愿意用衰老的容貌去见我心中的那位姑娘。”
西尔维亚再次沉默了:“……”无言的寂静席卷了这个小小的空间。她是耳朵出了什么毛病吗?虽然这位克洛德先生言语很美丽,但是无论如何,听起来,都是一个变态才能说出来的话吧。
克洛德同样也很犹豫,他内心知道这是多么超乎世俗的话语,随着这一大段话语的说出,他感觉他积累的全部勇气都倾斜而出,他的皮囊空落落的,只能强撑着那华丽的壳子,不至于使他跌落。
他只是茫然地睁着那一双辨不清目的地,逐渐褪色的瞳孔,期待着,又或者是等待着面前的姑娘对他的批判。
他只是个胆怯的胆小鬼罢了。
“我知道这是错的。”他轻声地,仿若带着哭腔地,自暴自弃地说道。
与此同时,面前的这位姑娘却是也说道:“虽然我很意外,但是我很开心你愿意说出这一切。我很希望能够帮助你。能和我谈谈你喜欢的那位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