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权争夺的戏码告一段落后,梁嘉莉的实验渐渐有了突破。
周三上午，上城公墓园。
梁嘉莉一身黑色连衣裙，抱着一束雏菊,陪沈芝梅一同去公墓园扫墓。
今天天空意外下起了一丝丝蒙蒙细雨。
撑开伞，扶着沈芝梅走在一排排墓碑中间的小道上。
因为不是扫墓时节,此刻的公墓园内清冷异常。
除了两个穿着透明雨衣的清洁员正在墓碑楼道处打扫,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韩素的墓碑，就在第五排,第8个位置。
两人找到墓碑处，站定，沈芝梅望着墓碑上韩素的照片，不由沉沉地吐一口气，说：“今儿，我跟嘉莉来看你了。”
梁嘉莉将伞递给沈芝梅,蹲下身,把雏菊放到墓碑前，抬手将墓碑上因为风吹日晒弄脏的照片,擦擦干净。
擦完,看着照片上微笑的女人。
眼眶一红,很想哭,但又怕惹得奶奶也伤心,便忍着。
那年，韩素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中间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沈芝梅继续道：“今天过来看你,是想告诉你,咱们的嘉莉结婚了,你在泉下也可以安心。”“还有……我那个不肖的儿子,如果有一天能找到他，只要那天我还活着，我一定会亲手带他过来向你赎罪。”
墓园四周混着雨丝的风，零星飘在沈芝梅脸上，湿冷，沈芝梅闭闭眼，道：“假如，永远找不到他，到时我下来，给你赎罪。”
“奶奶，”梁嘉莉怕沈芝梅有太多的心理负担和愧疚，急忙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天下雨，我们早点回去吧。”
沈芝梅摇摇头，“难得才来这么一趟，让我陪你妈妈说说话。”
梁嘉莉为难地点点头，起身，走到沈芝梅身旁，手搭在她肩膀说：“奶奶，您不用太有负罪感。”
沈芝梅没接话，目光定在韩素的照片上。
视线渐渐开始浑浊。
过了好一会才说：“嘉莉，假如有一天，找到你爸爸了，而我又不在了，一定要带他来这里，让他跪着给你妈妈赎罪。”
“嗯。”
在梁嘉莉的印象里，她的爸爸梁寇文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甚至对她和她妈妈还不错，所以，她一直不明白，那年，梁寇文为什么会突然杀了她妈妈？
然后凭空消失。
她想不明白。
从公墓园出来的时候，雨依旧在下，梁嘉莉搀着沈芝梅沿路开始打车。
没走多远，就有一辆黑色的奔驰开到她们身后，朝她们按了按喇叭。
起初，梁嘉莉以为是陌生车辆，准备搀着沈芝梅避让到一旁。
奔驰车依旧在按喇叭，按了一会，就听到车子停下的声音和车门打开声，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撑着伞，小跑到她们面前，将她们拦下，“梁小姐，宁总让我过来送你们回去。”
梁嘉莉警觉地看着他，今天早上从公寓出来的时候，宁泽已经早早去公司了，她都没来得及跟他说要去扫墓。
所以，她不太相信这个司机的话。
“你等一下，我问问宁泽。”拿手机，开始给宁泽打电话，很快，电话通了，问了几句后，梁嘉莉就挂了电话。
这个司机，确实是他派来的。
顿时，梁嘉莉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梁小姐请上车。”
“好。”
坐上车后不久，宁泽就发来一条短信：【警惕性不错，值得表扬!】
梁嘉莉靠在车垫上，给他回过去：【我小时候差点被绑架，所以后来就知道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像他们这种出生优渥的人，基本都会接受这方面的培训。
就是为了防止被人绑架撕票。
【嗯，这段时间我会比较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你。】
【我知道的。】
【等忙完这阵，我会去瑞士好好补偿你。】
【嗯。】
【对了，我妹妹月底也会去瑞士，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好。】提到宁泽的妹妹，梁嘉莉脑子顿时闪过那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照片，看起来很可爱，就是不知道他妹妹会不会接受她这个大嫂呢？
……
下午，梁嘉莉去酒厂做实验，依旧是那位司机送她过来，司机说：“宁总吩咐了，这段时间，他负责她的出行和安全。”
从车上下来，撑开伞，准备进厂里。
没走几步，就看到撑着一柄橘色雨伞的董歆，站在厂房门口，似乎在等她。
董歆跟宁泽之前谈过，她是知道的。
那么，董歆找到这，是不是因为宁泽想找她茬呢？
想到这，梁嘉莉在原地犹豫了会，最后还是选择走过去，跟她面对。
“董歆。”站定，梁嘉莉先开口：“你是来找我的吗？”
董歆点点头，抬眸看梁嘉莉的时候，漂亮的眼眶内布满红血丝，这是昨天一夜没睡的结果，“昨天，黄胖子告诉我，宁泽跟那个比他大很多的女人领证结婚了，我听了不敢相信，所以，今天我跑来确认一下，是真的吗？”说到最后的时候，董歆的声音有些破音。
听着，就像木瓷杯掉在地上后碎裂发出的声音。
“嗯。”
董歆瞬间失笑一声，果然是真的。
她还能怎样？
是不是该彻底死心了？
收起唇角那抹快要僵掉的失笑，继续说：“我很喜欢宁泽，喜欢到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可以跟他比，那么，梁小姐你也有这样喜欢他吗？有吗？”
梁嘉莉抿唇，没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她心虚了。
“看起来，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这样就蛮搞笑的，对于那么那么喜欢他的女人，他不要，偏偏就喜欢那种不是那么喜欢他的女人，就比如梁小姐你这种。”
真是，够可笑。
“董歆，我跟宁泽已经结婚了，请你以后不要骚扰我们。”
“放心，我不会再骚扰你们，但是我替宁泽真心觉得不值，实话告诉你吧，宁泽跟我在一起，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因为他根本没喜欢过我，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他就够了，直到有一天，突然冒出来一个你，起先我以为他是讨厌你的，因为有段时间，他的确表现出对你的种种厌恶，但是后来，他却突然转变，就像变了一个人，我就不服气，像个傻x一样跑去偷偷跟踪你们，我才知道，原来，宁泽真正喜欢的女人，是你。哦，对了，还有件事，我也不想让宁泽背负这个罪名，那天在游艇上，推你下水的人，是我，跟宁泽一点关系都没有，呵……你还给他甩了一巴掌……”董歆握着伞柄，越说越激动，最后没控制住，眼角掉了一滴眼泪，“宁泽什么样的男人？他能喜欢上的女人，一定是他特别喜欢，但是你呢？据我观察，你应该也没有特别的喜欢他吧？所以……我替他不值，那么喜欢的一个女人，却不够对他真心。”
董歆的话，听起来没什么特别攻击性的侮辱词，但却每一字每一句如滚着热浪的铁钳一般烙在梁嘉莉的心坎上。
很难受。
“被我说中了，是吗？”原本毫无表情的唇角瞬间跳出一抹嗤笑，“这么看来，其实我也没有输的很惨。”
起码，那个男人，比她先输了。
梁嘉莉依旧没吭声。
董歆看了她一眼，心底某种对她这种女人的恶心感，瞬间翻涌而出，原本还有一丝谈话欲望，现在已经彻底消散。
准备离开，梁嘉莉开口：“董歆，如果你说的喜欢是像你那种很快很突然地喜欢，我的确像你所说的那样，没有那么肤浅马上就特别特别的喜欢上他，但当我打算跟他生活后，我对他的喜欢并不会比你少，这就是爱情和生活的区别。”
前者，当激情褪去后，基本就会归于平淡。
后者，慢慢喜欢，最后，这样的喜欢反倒并不会那么容易就因为没有激情而崩散。
董歆默默听着，唇角动了动，“那样最好。”说罢，握伞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看到离她们已经很近的男人。
董歆一惊，没想到宁泽会突然出现，那么刚才她们的对话，他听到多少了？
脸色不由微僵，蠕蠕唇瓣说：“宁……泽。”
听到董歆喊宁泽的名字，梁嘉莉回头，果然看见撑着一把黑伞的男人，就站在董歆身旁，质问她：“谁让你来的？”
“我……”董歆到底是有点怕宁泽的，被他言辞那么凶的质问，刚才跟梁嘉莉掐话的气势，早被灭得干净。
“宁泽，别为难她，让她走吧。”梁嘉莉觉得董歆也不是那么坏的女孩子，只是太喜欢宁泽了。
“你走吧，以后不准再来这里。”梁嘉莉的话，宁泽是一定会听得。
董歆知道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就是个笑话。
忍着眼里快要呛出来的泪，看了眼宁泽，什么话也不再说，挺直背，踩着湿哒哒的地面，往酒厂铁门外走去。
走出酒厂门后，因为走的太急，高跟鞋踩到一块石子，差点摔倒，等站稳，手里的伞也掉在了混着泥水的路上。
没了伞的遮蔽，密集的雨丝淋下来，将她脸上的妆容全部晕花。
低头，看向自己脚上这双原本很干净，此刻却沾了淤泥的银色镶钻高跟鞋，就像现在她的自己一样。
狼狈。
终于，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开始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头顶遮来一把伞，黄胖子看着眼前哭成泪人女孩，心疼道：“董妹妹，别哭了，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宁泽一个男人，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不怕找不到比他更好的。”
“哎……董妹妹，别哭了，这外面下雨，你又淋雨了，会生病的……”
不过，黄胖子说这些没用，董歆依旧捂着眼睛哭，黄胖子拿她没辙，又不能丢下她不管，只能撑着伞，站在雨里，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