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颜顺着傅书珩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她问:“怎么了?”
傅书珩看得不真切,“没什么。”
“你能陪我回趟申城吗?我有点事情要处理。”许知颜晃晃手机,屏幕停在订票页面,“半个小时以后有一趟高铁,现在过去应该来得及。”
傅书珩问:“你要回家拿东西吗?”
“不用,明后天就能回来。”
“那走吧。”
下午四点不是高峰期,出租车从酒店到高铁站只用了八分钟,许知颜把手机递给傅书珩让他把身份证号码输进去,一起买了车票。
车站鱼龙混杂,不时有人贼头贼脑地关注路过的行人,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手里的贵重物品。
傅书珩警惕,下车便注意到路边三五成堆的混混,他走在许知颜背包那侧,握着她的手腕穿过人群,一直到上车都没放开。
许知颜昨日烦思忧心,整夜难眠,高铁缓缓开动,她倚着窗子凝着窗外倒退的风景,不一会儿就被困意夺走了精神。
许知颜闭眼小憩,环境作祟,她睡得不安稳,眼皮颤动,傅书珩抬手关了她头顶的暖风,几次去她家里,都见着小太阳摆得离床很远,怕冷又倦热。
傅书珩脱下自己的外套,轻搭在许知颜身上,许知颜被外套带起的风惊醒,迷蒙地看着眼前人。
傅书珩压低声音,“是我,睡吧。”
许知颜微阖双眼,半睡不醒地换了个坐姿,脑袋自然靠在傅书珩肩头。
再次睁眼,高铁已经到站,窗外漆黑一片,回到这钢筋水泥堆砌的城市,想见星星都是奢侈。
许知颜把衣服还给傅书珩,“你在申城有地方住吗?你要不找个酒店,我给你报销?”
“我有地去,你忙你的吧。”傅书珩摸出打火机,“你去哪儿,我先送你。”
许知颜说:“我叫了出租车,不用送了。”
傅书珩用那晚遇险前的眼神瞧着她,仿佛说着“又想再栽一次?”
许知颜笑说:“这是申城,不会有事的,我到地给你发消息。”
“行。”
许知颜上了出租车,傅书珩留意记下车牌号,总觉得她是会丢的小孩子,半刻都放不下心。
傅书珩不说,许知颜就默认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富主儿”,继续以之前的糊涂模式相处。
许知颜打车来到许知时江边的公寓,输了单元门密码上了楼,走到门前,她本着“尊重”原则,伸手敲了敲门,实则是怕撞见不该看到的事情。
许知时刚洗完澡换好浴袍,头发还滴着水,就听到一阵许知颜独有的敲门声,他从架子上随意拽了条毛巾,慢悠悠来开门。
“你不是知道密码吗?敲什么门。”许知时用毛巾擦着头发,偏开一个身位让人进门,“怎么回来了?”
许知颜蹬掉高跟鞋,眼神在许知时身上滴溜溜打转,“你这是……刚完事儿?”
“家里要是有人我还能放你进来?”许知时把湿毛巾丢在许知颜脸上,差点把她砸倒。
许知颜摊来沙发上,揉了揉脚,“那你怎么这么早洗澡?”
许知时懒得理她,他朝门外望了望,没看到许知颜的行李箱,“你这是彻底回来了,还是来探亲?”
许知颜拉许知时坐下,抱着他的手臂把今天下午和张映南的谈话内容悉数讲给他听。
“哥哥,你说我该怎么选。”许知颜倚在许知时肩头。
她从小主意大,可人是情感的矛盾体,难免有权衡取舍之时,每每遇到此类难题,她总会想到许知时,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下午她急着回申城的原因。
许知时没正面回答问题,说:“吃饭了吗?”
许知颜摇头。
“哥给你煮面吃。”许知时起身往岛台走。
许知颜要求,“加把青菜哦。”
“事多。”
公寓有许知颜的换洗衣物,她进了自己常住的屋子,从衣柜拿出一套家居服换上,出来正赶上面条出锅。
许知颜束好头发,坐在岛台高桌边,那小勺喝着面汤。
许知时问:“你喜欢演戏吗?”
许知颜想了想,把筷子搁在碗沿,转过椅子面对许知时,“最初我以为自己是为了反抗爸妈才跑去溪城当演员,可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以我的脾性根本受不了那些委屈。”
许知时说:“那就去做,别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你就是太要强了,大多数人拼尽一生往上爬就是想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势地位,善用优势并不可耻,何况这是爸妈凭借自身创造出的有利条件。”
许知时的一句话让许知颜定了心,前路风波她已有预知,她只是需要一个人赞同这个略为鲁莽的决定。
“至于张映南,你们除却必要的交流,最好保持距离。”许知时怕张映南会因为风蓝对许知颜有什么不当行为。
“嗯。”
许知颜下午喝了两杯咖啡,食欲消磨,吃了几棵菜叶就抱了,她气馁说:“高言竟然是那部戏的摄影师助理,两个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烦。”
许知时收了碗筷,“之前骚扰你的那个小畜生?”
许知颜点头。
“让他消失又不是多难的事,别因为他影响自己的决定。”
许知颜生性善良,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想赶尽杀绝,有我保镖在,他也做不了什么。”
话题转向傅书珩,许知时故意打趣:“你和你保镖关系倒是好。”
许知颜面色不自然,试探问:“你说如果我喜欢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会有什么后果?”
许知时丢给她一个苹果,开玩笑说:“剥夺你姓‘许’的权利吧,吃完早点睡觉,我被公司那群老头快整疯了,先睡一步。”
分别之后,傅书珩回到五年前买的房子,物业为长期没人住的房子提供清洁保养工作,哪怕这么久没回来,屋内也干净雅致。
在高铁上睡了两个多小时,这会许知颜毫无睡意,她打开阳台门,坐在摇椅上吹风,放空思绪。
手机屏亮了起来,在四下如墨的环境里,有些许晃眼。
臭保镖:【你到家了没?】
小知了:【到啦,你呢?】
傅书珩环顾没有人气的房子,心里空荡荡的。
臭保镖:【在朋友家。】
小知了:【你这臭脾气还有朋友呢?】
臭保镖:【……】
订票网站发了短信回执单,许知颜不看这类信息,又没有人给她报销,她想划上去,一用力竟然点开了,刚准备退出,傅书珩的身份证号码映入眼底。
1月22日,今天是他的生日。
许知颜看了眼时间,22:32分,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傅书珩接得很快,“喂?”
“今天是你生日啊,你怎么不说呢?”许知颜问。
独自在外时日已久,傅书珩都快忘了过生日是什么滋味,傅书庭和傅父刚才给他发了祝福微信,他才想起来自己今年都二十九岁了。
傅书珩说:“忘了。”
许知颜:“你朋友家在哪里?”
“东江附近。”
“我也在这附近,你知道江边的和佳广场吗?”
“知道。”
“那你出来,给你过生日,我很快到。”
傅书珩没来得及拒绝,许知颜就挂掉了电话,她搜索了公寓附近的蛋糕店,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件衣服,挎包出了门。
她跑去还在营业的蛋糕店,差一刻钟蛋糕店就要打烊,店员正在处理面包,许知颜买下了冰柜里最后一个蛋糕,嘱咐店员给她一包蜡烛。
傅书珩先她一步到了江边,坐在长椅上等她,远处有人提着盒子一路小跑,到他跟前时,还喘个不停。
“赶上了。”许知颜把盒子放在长椅上,拉开丝带,往蛋糕上插了两根蜡烛。
许知颜捧着蛋糕站在傅书珩身前,还没缓过劲来,说:“23:46,生日快乐。”
傅书珩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蜡烛,烛火间,许知颜冻得通红的小脸,嗔喜迷人。
傅书珩作势要吹,许知颜探手护住火苗,“先许愿,两个,一个留在心里,一个说出来。”八壹中文網
许知颜执意如此,傅书珩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她的样子。
“吹吧。”
“一起吹。”
许知颜切了蛋糕,把带有生日快乐的铭牌插.在傅书珩那块上。
她拿着纸盘坐在栏杆上,堪堪与傅书珩一般高,她问:“你多高呀?”
“187。”傅书珩注意许知颜的动作,怕她掉江里去。
晚风吹起许知颜的衣摆,丝丝凉意透进衣衫,许知颜把手缩在衣袖里,用一小截指腹捏住盘子,申城比溪城要冷一些。
傅书珩问:“昨天那个男的……是你前男友吗?”
傅书珩顾念着许知颜的情绪没昨天在她伤口上撒盐,他纠结了一夜该怎么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才显得不冒失。
许知颜摇头否认,横横不悦说:“还没在一起就把我渣了。”
傅书珩侧身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人渣你也能喜欢?”
许知颜以为他在同情自己,笑着说:“谁还没个耳聋眼瞎的时候。”
她故意凑到傅书珩身边,“我眼光一向很差。”
傅书珩不说话,她也不自讨没趣。
许知颜问:“你刚才许了什么愿?把能说的那个告诉我呗。”
“反正也实现不了,懒得说。”傅书珩把盘叉放回盒子。
许知颜跳下来,“人要有梦想,说不定就见鬼了呢,说呗。”
“你确定要听?”
许知颜眨着眼睛,表示肯定。
傅书珩凝着她的眼睛,半刻,他说:“让我亲你一下。”
“啊?”许知颜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
傅书珩挑眉看她,“我就说实现不了。”
许知颜脉搏心跳加快,神经打结,无法思考,一番心理斗争过后,她抬头闭眼,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勇敢说:“那……来吧,不就亲一下么……”
声音越来越小,不像是说给傅书珩听,反而再给自己打气。
傅书珩蓦地靠近,熟悉的气息盈满鼻腔,许知颜紧紧闭着眼睛,眼皮猛地一抽,心脏被他抓在掌间似的,那一吻却迟迟不落下,折磨着她。
许知颜微睁眼眸偷瞄他,未想还没看清,傅书珩扶着她的肩膀,在额心印下一吻。
温暖、奇妙、燥热、羞耻,多重情感交织似给许知颜的大脑施了麻药,久久不能回神。
无星无月的天空窃喜着,傅书珩第一次觉得,申城一月的寒冬,竟然如此美好。
那个没说的愿望是,许知颜永远平安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