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时柠来的很早。
与其说是自愿来得早，不如说是被迫的。
她躺在床上还没睁眼的时候，就被江知衍的电话吵醒了。说是让她起床,不然就不等她了。
一顿拉扯之后,时柠只能认命。
临近十月份,最近的天气逐渐忽冷忽热。
教室的窗没关紧,顺着缝隙吹进室内,让时柠的瞌睡少了不少。
她单手撑着脸，低下头阖眼,看都没看，就顺手又把桌上的书翻了一页。
少女鬓角间零碎散落的发丝,遮住了些许莹白的脸庞。
纤长的睫毛轻垂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她又打了个哈欠。
江知衍侧过脸，垂眸看过去。
桌上的书面字样整体倒过来,时柠的指尖轻抵在下一页，又准备翻页。
江知衍伸手,帮她把书摆正。
“反了。”
时柠闻言，嗓音有些困倦的随口回复：“拿正拿反有意义吗。”
“我一个字都没看下去。”她还觉得有点委屈。
他眼都未抬：“有。”
时柠问：“什么意义？”
江知衍的笔尖顿住，缓缓抬眸,一字一顿道：“用来敷衍我的意义。”
时柠：“？”
既然她的苦心敷衍已经被拆穿,那也没有必要再去,装着认真地样子看书了。
时柠揉了揉眼,把书合上：“你能看出来就行。”
江知衍：“……”
那本书被随意丢在了桌子角落。
时柠转过身，想找李如嫣说两句话，顺便提提神。
她这才发现,李如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把那个织围巾的材料包拿出来了。
材料散了满桌子都是,毛线团乱七八糟的堆叠在一起。
李如嫣还在认真看教程。
她一只手拿着针勾，另一只手翻着教程书，一步一步慢慢来。
态度可认真了。
随着步骤失败后，李如嫣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想把这东西丢了的冲动。
她把毛线拆开，重新勾上。
时柠撑着脸，随手拿起了一坨毛线团，晃了晃：“你怎么选个深色啊。”
听到时柠这样问。
“我又不带。”
“啊？”时柠先是楞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还没等李如嫣解释，她就瞬间了然了。
“……喔，我懂了。”
闲着也是闲着。
时柠就这样看着她织围巾。
半小时后。
时柠的视线落在角落那一团，被冷落的毛线上。
各种颜色的线团混在一起，李如嫣已经用不上了。
还剩了很多。
时柠敲了敲桌面，示意她看那边。
顺着李如嫣的视线，时柠开口，问：“这个，你还要吗？”
李如嫣摇摇头，把东西递给她。
她说：“用不上了，你拿走吧。”
时柠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递的线团，又接着拿了根勾针，这才转身。
她之前在网上看过那种，毛线织娃娃、小动物的教程。
大致也还记得步骤，打算试试，打发打发时间。
就是不知道这种毛线能不能做了。
时柠看了眼一旁的江知衍。
他还在记笔记。
时柠移开视线，把那坨毛线的颜色分类出，放在桌上。
她拿出手机放在桌上，找了个教程视频，放慢速度播放着。
她学东西快，没多久就整出了个成品。
虽然看着是有点丑，但也勉强是做出来了。
时柠还挺满意的。
也没觉得哪里丑，反而越看越顺眼。
她扯了扯江知衍的衣袖，沾沾自喜地把那只毛线兔子拿给他看。
江知衍侧过眸子。
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指尖上，捏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玩偶上。
巴掌大的一个，黄白色混合。
针线间还有点松松散散的，说不上好看。
他没说话。
时柠眨了眨眼：“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它很好看。”
江知衍：“……”
时柠无视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接着自言自语：“巧了，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江知衍还是没说话。
时柠敲了敲桌面：“不要沉默了。”
“请毫不吝啬的夸奖它，顺便再夸我心灵手巧，快点快点。”
江知衍扯了扯唇：“这什么。”
他语气有些疑问：“狗？”
时柠：“？”
她无语了真的无语了。
这他妈怎么看也不能是个狗吧？
时柠气的语噎了片刻，最后，她一字一顿：“这是你。”
言下之意就是。
江知衍是狗。
闻言，江知衍挑了下眉：“不好看还不让说？”
“你讲道理吗？嗯？”他眼梢勾了勾。
少年的嗓音压的有点儿低，最后那个单字鼻音，更是别样的勾人韵味。
明面上是说她不讲道理一样。
实际上也没打算，指望她能讲道理。
时柠只关注到了他说不好看。
时柠反问：“不好看？”
“你现在是连敷衍都没兴趣了是吗？直接就不好看？”她有点不可置信：“我好失望。”
“你变了呜呜呜。”
“……”
控诉完毕，时柠就转过脸，不再理他了。
少年指尖捏着笔，轻叩着桌面。
他淡声问：“生气了？”
“我——”话被打断。
时柠盯着手里的玩偶，随口回：“没有，我就在想。”
“这狗那么像你，你居然说它不好看。”
她抬起眼：“江知衍，你怎么能说自己丑呢。”
江知衍：“……”
安慰的话卡在了嘴边。
－
最后那只黄白相间的兔子，还是被江知衍拿走了。
看着他改口，承认这玩意不是狗，承认这玩意很好看，时柠才彻底满意。
最后，时柠又把玩偶挂在了他的钥匙扣上。
午饭时，江知衍有点事，要晚点去食堂。
也没让时柠等他，时柠只能先跟李如嫣结伴去了。
两人都想吃猪排饭，但这个窗口人太多了，只能站在那排队等着。
趁着这个时间，时柠问她：“一上午了，你围巾织的怎么样了？”
李如嫣如实回答：“我扔了。”
时柠：“？”
“扔了干嘛？”
“突然认清了自己没有这个天赋，这个理由怎么样。”她叹了口气。
时柠想安慰她：“其实吧……有觉悟是好事。”
“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行，最起码你有觉悟就很行。”
李如嫣微笑：“你闭嘴吧。”
谈话间，队伍已经渐渐缩短，大概还差七八个人就到她们了。
时柠抬眼，视线落在前面窗口旁，站着的人身上。
跟上一次见面时不同。他今天不再是那一身打扮，脖颈间戴的细链子也没了，换了一身蓝白相间校服。
少年侧着脸，发梢稍垂。
时柠恍惚间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似乎还戴了耳钉。
打扮看上去并不像高中生。
没想到人家不但是，还跟自己是一个学校的。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少年微微抬头，侧过脸。
时柠立刻移开视线。
李如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到那人往这边走了。
李如嫣语气狐疑：“你认识他啊？”
“不认识。”
李如嫣：“？”
“那他干嘛过来？？？”
时柠懵了：“啊？”
她侧过脸看过去，那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少年嗓音低淡，眸子轻垂：“借一下饭卡？”
时柠先是楞了楞，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把手里的饭卡递给他。
他点头：“谢谢，等会微信还你。”
话说完，也没再等着时柠回话，转身去了窗口旁。
看着他走远，李如嫣接着逼问：“你还说不认识？”
“不认识连微信都有了？”
“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时柠：“……”
“没微信。”她平静解释：“那意思是等会加。”
李如嫣顿了顿，又接着问：“不是，那他怎么就找上你了？”
“那么多人不借，就找你借？”
她喃喃自语：“不对劲吧这。”
时柠彻底被她问的无奈了。
“我见过他。”
“就那天去超市的时候，帮我拿东西那个。”
“？”
李如嫣张了张嘴，还想在问点什么。
下一刻，那少年已经刷完了饭卡，走过来把还给时柠。
他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把二维码界面给时柠看。
他低下眼：“你扫我吧。”
时柠刚想说不用。
一碗饭而已，就当谢谢他上次帮拿东西了。
但看人家连二维码都放出来了，她只能把话咽下：“……好。”
时柠拿出手机扫码，添加。
这人的头像很简单，是张灯光昏暗的照片，看不太清。
id是个大写字母y。
通过后，见时柠把红包领了，他才转身离去。
李如嫣回过神。
她想起那天说，这人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那句话。
李如嫣有点震惊：“还真是我们学校的？”
“不应该啊，之前没见过啊。”她一个人接着喃喃自语。
“不会是转学过来的吧？”
“但是说真的，长得确实好看。”
“……”
-
今天没有晚自习。
下午放学，时柠要留下打扫卫生。她跟另一个女生一组，名字叫夏眠。
时柠第一次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以为她是个软妹。
后来在一起打扫过几次卫生之后，才发现原来人家只是名字软妹。
夏眠做事很快，废话也不多，井井有条的。
而且长相性子比较冷。
时柠还挺喜欢她的。
打扫完卫生，时柠收拾好了书包，离开教室。
江知衍还在走廊等她。
下楼时，时柠问他：“放学你有空吗？”
江知衍轻“嗯”一声。
时柠接着开口。
“那。”
“一起复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