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王办公室出来以后,时柠一眼就看到了江知衍。
少年懒懒地倚靠在门旁，神色松松散散。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缓缓抬起眸子。
视线对上。
时柠看着他眨了眨眼,没说话。
就这样沉默了有几秒。
一时间耳中只有走廊里的吵闹嘈杂声。
下一刻,他问：“怎么说。”
时柠倒是无所谓的态度。
反正她刚刚在办公室里,都听老王把话说开了,也没什么可难受的。
时柠解释：“老王说他相信我,但是怕陈汐月把事情闹大，为了安抚她,还是要查。”
闻言。
江知衍没说话。
时柠稍稍抬起眼，走到他面前：“你相信我吗。”
“嗯。”
“不行！”时柠扬了扬声。
江知衍：“？”
她停顿了片刻,接下来的话，表面像是在商量，实则是强制性的。
时柠轻声：“要不,你说不相信，让我揍你一顿出出气。”
江知衍：“……”
他不说话了。
江知衍是倚靠在墙边的,但从这个高度，时柠还是得抬起头看他。
时间久了，脖颈有点酸。
时柠活动了下。
她往前走了两步,也跟着靠在墙边,而后蹲下,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在手腕上。
她小声嘟囔：“我要烦死了。”
说着，少女还抬起头，用含着泪花的眼睛去看他。
她真的很拼命在酝酿了。
很努力在挤眼泪了。
恍惚间。
时柠似乎看到了,江知衍的唇角有些不受控制地轻扯了下。
像是在嘲笑她拙劣的演技。
下一秒,让时柠没想到的是,江知衍也跟着蹲在墙角。
少年侧过头，目光与她平行。
他嗓音平淡，像是跟她商量：“那，我，不相信？”
空气安静了一瞬。
时柠已经彻底入戏，她眼中含泪，质问：“你居然不相信我？！”
“我原本就非常难过非常悲伤，我的心已经凉透了，就像被放在冰箱里拉往了南极一般。”
“现在你的话，更让它雪上加霜。”
“……”
“火上浇油。”
“……”
“落井下石。”
“……”
“痛入骨髓。”
最后。
时柠给出了一个总结：“你无情你无义你没有心。”
江知衍：“……”
“那你，到底想怎么办？”
时柠好奇地问：“你是在哄我吗？”
他眉梢轻抬：“算是。”
时柠又不太确定地问：“那我干什么都行吗？”
“嗯。”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江知衍轻轻颔首，淡声复述她的话：“我说的。”
时柠满意了。
她一秒收起眼泪。
其实在昨天中午睡醒那会，看到江知衍在帮她装小皮筋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个想法。
就是不知道怎么切入。
刚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好对上江知衍。
那几秒里，时柠的脑子里想了很多。
以她对江知衍的了解，这会儿确实是个好机会。
时柠故作淡定。
她伸出手扯着江知衍的衣袖，慢慢站起身。
“先回去。”
－
回了教室后，也已经到了上课时间。
就这样熬到了下课，时柠坐在位置上，从桌肚里拿出了那盒小皮筋。
她把盖子打开，拿了两根出来，套在手上。
江知衍视线落在她的指尖上。
少女白皙的指尖勾着几根彩色的小皮筋，上面还带着可爱的图案。
他莫名。
眼皮一跳。
下一秒，时柠的一番话，更加证实了那个猜测。
时柠朝他摆了摆手：“过来点，然后低头。”
江知衍：“？”
“做什么。”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时柠看着他：“不是说我干什么都行吗。”
“快点过来。
见少年不为所动，时柠再次戏精上身。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你快点嘛。”
“求求你了。”
她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刚刚在办公室门口你都答应了的。”
“难道你忍心让一个善良可爱美丽温柔的妙龄少女，从满心欢喜到失望而归吗？”
说到这，时柠又要开始控诉了。
她正在思索着，还没来得及开口。
下一秒。
江知衍大概是被她搞烦了。
少年稍稍垂眸，抿了抿唇，居然真的往前靠了点，低头。
江知衍觉得，他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
从小时候认识时柠的那一刻，他的满身戾气就像是有数值一样，被时柠慢慢清空。
最后到几乎没有。
脾气好到就算是时柠现在扇了他一巴掌，他也不会生气。
但是吧，这种事情。
也就是只限于时柠能这么做。
要是换个人在这，当她拿出皮筋和说第一句话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被丢出去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
时柠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
她还想再多演一会的时候，这人就突然妥协了。
这种感觉就很像。
她在那边搭好了戏台子，想好了词，就等着这一下了。
结果江知衍直接把她的戏台子拆了。
时柠这些话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眯了眯眼，出声：“别动。”
“我要开始了。”
“你的时tony老师已上线。”
说着，时柠也没过多犹豫，直接就上手了。
少年漆黑的发丝蓬松而软，随着低头的动作，散了开。
时柠动作很轻的捏起了一撮，小心翼翼地把皮筋在发梢出绕了两圈。
有一说一。
这种感觉真的！
太他妈爽了！！！
其实想给江知衍扎头发这个想法，也并不完全是昨天才冒出来的。
她老早就想这么干了。
就是不敢。
江知衍还挺配合她的，时柠没怎么费力气，没多久就扎好了几个。
她选的皮筋全是粉嫩嫩的，上面的图案也是在一盒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
时柠松开手：“好了。”
身后的坐着的苏笑乐，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盯着。
眼睛都没眨一下。
随着时柠的那句话落下，江知眼抬头。
而后，苏笑乐手里的手机也应声掉在了桌上。
少年发梢被扎成了几簇，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满意了？”他问。
时柠连忙点头：“我觉得你现在特别好看。”
苏笑乐再也忍不住了。
他不但是笑出声了，他还拿起了手机，调到相机想拍照。
动作还没开始，就被江知衍察觉到了。
他撩了撩眼皮，嗓音淡却有压迫。
“你拍一个试试。”
－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上完就到大课间了。
体育老师让夏眠去器材室拿垫子，问有没有人要跟她一起去。
时柠坐在树荫下，看了眼不远处的陈汐月。
她一看到那人就烦。
最终，时柠站起身，打算跟夏眠一起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陈汐月居然也跟着一起了。
几个女生就这样，一路无言的到了器材室。
一中的器材室很大，一时间也找不到在哪，索性几人分散开来找东西。
器材室那么大，总有几个地方是监控死角。
时柠就这样，在这个死角被陈汐月拦住了。
时柠就很烦，不想搭理她，接着低头找东西。
身后的陈汐月也不出声，一直到时柠没找到垫子，起身想换个地方的时候。
忽而，很清脆的一声巴掌声传入她的耳中。
陈汐月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时柠先是楞了下。
她看了眼陈汐月脸上的巴掌印，看样子下手还不轻。
对自己那么狠。
看着都疼。
这人有病吧。
时柠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干嘛啊？”
陈汐月还是不说话，眼中很快溢满了泪水，捂着自己的脸。
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时柠已经看穿了一切。
她面无表情：“所以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去说是我打的你了。”
“有意思吗我问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概是看几个女生还没回来，体育老师来器材室看了一圈，最后在角落找到了这俩人。
一见有人来了，陈汐月眼泪直接流下来。
体育老师是个三十多的男的，一见这状况，直接就质问时柠：“怎么回事？”
时柠倒是无所谓。
又不是她的错。
时柠语气有点无奈：“我说我没碰她，您信吗。”
“这里就你们两个人，她还能发起疯来打自己一巴掌？！”
时柠：“……”
还真是让您说对了。
时柠也不想解释了，她选择佛系躺平：“查监控吧。”
“这里是监控死角，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体育老师被气笑了。
夏眠拿着垫子走过来。
少女神色冷冷清清的，抱着垫子，看了他们一眼。
体育老师被气的揉了揉太阳穴，指着夏眠：“来，你说，刚刚怎么回事？”
夏眠抬眼：“我没看到。”
没有人证物证，体育老师也开始烦了。
下一秒。
少女的声线毫无起伏：“但我听到了。”
时柠有点震惊地看着她：“？”
就在时柠以为，自己再一次看错人了的时候，夏眠下一句话，再次刷新了时柠对她的看法。
时柠原本以为，夏眠只是长相冷性格冷。
没想到她还那么带刺。
就很爽。
夏眠挑眉，眼尾勾起：“那声音我还记得，不如让时柠再打一下，我听听。”
她看向陈汐月，意有所指：“也算是给陈同学一个清白。”
“就是过程会有点痛苦。”
“你应该能忍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