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柠这句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了一种，极度诡秘的寂静。
就连李如嫣拽着皮筋的手都顿住了。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李如嫣才回过神,也没再说话了,只是自顾自开始帮她把头发扎起来。
时柠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一直到绕完了最后一圈,李如嫣收回手,叹了口气。
她坐下后,看了眼时柠，摇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话音，感叹道：“好好一姑娘长了张嘴。”
时柠：“？”
她明显是听到了,只不过懒得回，又重新拿起笔刷，趴在桌面上,接着开始上色。
江知衍指尖捏着笔，眼眸稍稍抬了下,视线落在她身上三秒。
而后移开。
半晌。
低了太久的头，时柠缓缓挪了下姿势。
她抬起头，把手里的笔刷丢进调色盘里放着,下意识就想去揉发酸的脖颈。
下一刻,时柠动作顿住,忽而想起自己手上都是颜料,及时止住了动作。
她看了眼一旁的江知衍：“让让，我出去洗个手。”
闻言。
江知衍抬眸，轻声“嗯”了下。
他起身,等到时柠出去后,顺手拿了她放在桌角的空杯子,也跟着一起出了教室。
时柠全程也没太注意。
等到她在走廊走了几步之后，才注意到身后有个人。
时柠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有点儿莫名其妙：“你跟着我干嘛？”
“打水。”
时柠眨了下眼，又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那你拿我的杯子干嘛？”
他淡声反问：“我顺带，不行？”
时柠：“……”
行。
那可真是太行了。
扯完话，时柠转身，径直进了洗手间。
颜料不是很好洗，她在洗手间待了有好一会儿，临近这场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才回了教室。
她刚坐下没多久，忽而想起，刚刚在走廊上的时候，江知衍手里似乎只有一个杯子？
所以他说的打水，实际上是给自己打的？
那干嘛还要说是顺带？
想到这，时柠刚打算转过脸去问。
下一秒。
一旁的江知衍拿起杯子，拧开杯盖。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拿着杯子，不动声色地递了过去，放在了时柠面前。
江知衍抬眸扫她：“喝点水。”
时柠眨了眨眼，从桌上拿起，喝了两口：“好了。”
话说完，她把杯子重新放回了桌上。
时柠忽然想到了什么，侧过脸：“你怎么知道我一晚上没喝水。”
江知衍伸出手，把杯盖拧上。
听她这样问。
江知衍面色平静，轻飘飘地吐出了几个字：“我有眼睛看。”
时柠：“……”
什么态度。
时柠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说话能欠揍到这种程度。
明明是做了件好事，但他一开口，直接给怼变味了，能瞬间让人生气，烦躁起来。
时柠就这样，看着他先是把杯子放回来，又接着拿起笔，低头写卷子。
时柠全程默不作声。
等到他开始写大题，刚在草稿纸上演算完公式后，时柠忽而开口打断。
目的就是打断他的思路。
时柠非常记仇：“我手有点酸，帮我揉一下。”
江知衍笔尖一顿，抬眼：“？”
“快点，别写了。”她伸出手，随意搭在桌上，敲着。
可能是因为握笔太久的缘故。她手上被笔杆抵出了一道红印，在白皙的肤色相称之下，更加显眼。
也证实了她那句话的真实性。
江知衍也没多想。
他把手里的笔放下，拿过了时柠的手，指骨节轻托住，帮她揉着手腕。
时柠另一只手撑着脸，侧着，就这样看着他。
有一说一，这种单方面报复的感觉，非常爽，让人心情愉悦。
唯一有点难受的是，他的指尖有点凉。
带着点痒意。
时柠老是下意识想把手往回缩一点，却又及时止住，强撑着。
半晌后。
少年神色平静：“够了吗，公主。”
时柠闻言，回过神。
她扬了扬头，语气带着点儿高傲：“行了，退下吧。”
话说完，时柠急忙收回手。
她松了一口气。
折腾了这一阵，晚自习的下课铃声，也随之打响了。
那幅画也差不多要完成了，时柠也就没带回家，连带着颜料盒，都放在桌上没动。
反正等晚自习一结束，学校里就也不会有人了，倒是不担心。
时柠提着早就收拾好的书包，示意江知衍先起来，让她过去。
从位置里面出去后，时柠就这样站在教室里，桌子中间形成的走廊上，看着江知衍收拾东西。
外面刮起了风。
已经到了秋天，树梢上的绿叶早已泛黄，被风星星点点吹落在地面上，又被卷起。
时柠抬头看过去。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围巾还在桌肚里，忘了拿。
看了眼里面的桌子，时柠也懒得进去拿了，干脆看向了江知衍。
时柠敲了敲他的桌面，示意他往抽屉里面看：“帮我把围巾拿出来。”
正好，江知衍也收拾好了书本。
他闻言，从一旁拿过了围巾，而后站起身，面对着时柠。
少年垂下眼：“抬头。”
时柠愣了下：“？”
她看了眼他拿着围巾的手，大概也是懂了什么意思：“我自己可以的。”
江知衍：“哦。”
“手酸就别动。”
时柠：“……”
哦豁。
绕了一大圈，这场暗戳戳打响的战争，终究还是她输了。
最终，时柠只能认命地抬起头。
视线对上。
她动作很快地撇开，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时柠的围巾是奶茶色毛绒的，小熊帽子旁边连接着围巾的那种，整体风格就很可爱。
此时被江知衍拿在手里，违和感很强。
少年冷白修长的指尖拿着上面的帽子，绕过去帮她带上，又动作缓慢地理了理。
而后，他把围巾穿过去，系上。
可能是怕勒到她，江知衍绕的整体偏松。
做完一切，他又非常贴心，抬起手，把帽子上的两只毛绒耳朵竖了起来。
江知衍眼眸微勾，看上去心情很好。
“好了。”
度过了非常煎熬的几分钟后，时柠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转身，出了教室。
江知衍提起包，随意单肩背上，跟着她一起离开教室，出了校门。
一直到路上，时柠忽而伸出手，扯住了江知衍的衣角。
倒不是她想。
主要是这个帽子吧，非常精准的遮住了她脸旁边的视线，侧过眼想看路，却什么都看不到。
早上戴着来上学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而且现在天已经黑了，不比白天。白天她还能坚持一下，现在本来就看不清路，为了安全着想，只能这样。
江知衍腿长，她跟在后面刚开始还好，在接着就有点吃力了。
时柠拽着他衣服：“你别走那么快啊。”
“等等我。”
江知衍：“？”
他站在原地顿住。
终于可以歇会了，时柠开始指指点点：“你那一米八几的腿，跟我这一米六的能比吗？照顾一下我行不行？”
而后。
她语气万分真诚，颇有些在给人洗脑的意味。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间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江知衍掀了掀眼皮，扫她。
欲言又止。
时柠对上了他的目光：“你别看我，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骂我有病。”
“但是我还是要说。”
“这——”刚冒出了一个字。
江知衍打断：“闭嘴。”
“……”
虽然是这样说了，但最后，江知衍还是伸出手拉了她，放慢了步子。
-
在路过便利店时，时柠忽然有点渴了，想喝点饮料。
于是，她让江知衍等等，先别走。
见江知衍同意，时柠才松开他，自己去了便利店买了一板巧克力牛奶，拿去结账。
出门后，时柠拆开包装，拿了瓶出来，把剩余的给了江知衍拿着。
在路上走着，时柠咬着吸管，随口提了句：“这个奶还挺好喝的，你喝吗？”
不等江知衍回答，她忽而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完了。”
全他妈完了。
江知衍：“？”
时柠好疲惫好想哭，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了盼头。
“我作业忘拿回来了。”
停顿片刻，她又补了句：“一个字没写。”
闻言。
江知衍面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极其平淡：“明天去早点。”
时柠问：“你是要给我抄吗。”
他挑了下眉：“你猜？”
“我觉得是。”
“毕竟您那么——”时柠沉思片刻，想了一大堆词汇。
最终，她脱口而出。
“通人性。”
？
等等。
她在说什么。
通人性。
通、人、性。
通人性？？！！！
看着江知衍不太好的神色，时柠小心翼翼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补救比较好了。
她他妈的也很无奈啊。
嘴总是跟大脑打架，不商量好，她能有什么办法。
时柠手里捏着牛奶盒，试探性开口：“如果我说，我想说的是，你善解人意，非常人性化，你……相信吗？”
江知衍瞥她：“你觉得呢。”
时柠：“……”
算了。
她还是不要解释了。
越描越黑又有什么意思呢。
最终，时柠决定佛系躺平，随便事件怎么发展：“你就按你的想法来吧。”
“？”
“你要那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
她接着火上浇油：“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行了，就这样吧，都别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