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新年的欢庆氛围笼罩着整个风市,街道两旁的中国结灯饰结成一片喜庆的红色。
戚家的车库门口散乱地放着好几个倒放着的烟花筒,燃放过的碎片铺撒满地。
戚明雨站在冷风乍起的院子里,单臂点弄手机,另一只手拎着扫把,有一下没一下地清理着。
女儿放炮,儿子扫地,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哥你磨蹭什么呢?爸爸烤了啤酒鸭,你再不进来我就都吃了啊!”戚然从二楼的窗口探头出来,催促着下面漫不经心的人。
“还没扫完呢。”戚明雨不耐烦地朝上瞥了眼,“我等会要出门,你自己吃吧,养胖胖的。”
被戳到近日痛处的然然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隔着玻璃做了个嫌弃的鬼脸:“略,冻死你。”
戚明雨正准备收起手机专心扫地,声筒内忽然响起来电提示音。
低头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名字:靳晨,点击绿色接通键。
“新年快乐。”熟悉又温和的声音率先从电话里传送过来。
“哟,你这年拜的可有点晚啊。除夕晚上给你发的微信没看见?”戚明雨边清理地上的烟花碎屑,边笑着吐槽。
另一端的靳晨轻轻吸了下鼻子,语气自然:“群发的消息我从来不回。”
“哎,你怎么就能断定是群发啊,我那可是诚心诚意的祝福。”
“是吗?”靳晨哼笑着拆穿,“那我怎么瞧着和肖潇她们发的朋友圈一模一样啊?”
某位复制狂魔理不直气也壮,“你都有时间刷朋友圈,怎么就不能回我一条消息?”
“行吧。”靳晨选择不计较地妥协,“等见了面给你个红包补偿吧。”
戚明雨一秒破功:“怎么听着有点像哄小孩子呢。你回风市了?”
“恩,刚到一会儿。”
“等会儿没事的话就出来吧,给你发个地址。”
“干嘛?”靳晨疑惑。
“当面领红包啊。”戚明雨随手扔了扫把,用肩膀夹着手机拍了拍手心的灰,“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靳晨没太犹豫地应下:“行,那等会见。记得给我行大礼啊。”
电话挂掉后,戚明雨对着屏幕嗤笑:这小子也不怕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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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明雨到达约定的棋牌室时,白君扬、江洵、孟居已经就位了。
“就这么两步道你走这么久,长着大长腿干什么用的。”江洵边吐槽着,边隔空扔了一罐红牛过去。
“别那么多事儿。家里烤好的啤酒鸭我闻都没闻一下,也不看看你们仨配不配。”戚明雨拉开自动麻将桌边的一把椅子坐下。
孟居靠在椅背上催促:“快点儿。别耽误我一年一度变身赌神的高光时刻。”
“你认真的吗?”戚明雨伸手摸牌,扔了个极度轻蔑的眼神给大放厥词的发小。
或许是手气好,转过三轮后,他的牌面已经相当整齐。
在其他人犹豫打哪张牌的空隙,孟居痞气地出言:“上听了,很大的一把。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啊。”八壹中文網
江洵侧目白了他一眼,随手扔出一张,“啧,不吹你会死吗?二条。”
“碰。”眼瞧着白君扬想要动手吃牌,戚明雨率先出声,掏出两张一样的牌面摆到桌子上,“九筒。”
“一万。”坐在下家的孟居摸牌后又打出来。
在江洵有所动作之前,戚明雨又是一声:“碰,九筒。”
“……”孟居看着这人牌路巨野的样子,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继续打牌,“北风。”
“别动。”这一次戚明雨直接推牌,不紧不慢地整理好牌序,抬头环顾其他三人,“胡了。”
已经在胡牌边缘的孟学神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张北风也能点炮,愣住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你素质这么低的吗?”
“别玩不起就骂人啊。”伴着麻将机哗啦哗啦的洗牌声,戚明雨对着孟居竖起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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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牌室的玻璃推拉门被人打开,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戚明雨循着方向看去一眼,刚好瞧见一个笔直身影。
新年没见的这段时间里,靳晨应该理过发,原本看起来就很干净的刘海儿和额边发都更清爽了些。
他穿着件米色的新款风衣,衣架子一样的身材,把贵气感的设计展现得淋漓尽致。
风衣里面搭配的衬衫同样是五位数起的顶奢大牌,搭眼看上去就知道有被人仔细熨烫过,连领撑袖扣这样的小细节都精致得紧。
“奇迹晨晨来了啊。”
戚明雨侧着身,抱着单边膝盖,用脚跟踩在了凳边上,整副逍遥大佬的姿态。
一坐一站两人的风格气质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靳晨没有理会司空见惯了的揶揄,与在场的朋友们都打了招呼。瞥着满桌的麻将和用来记分的纸牌,扬唇笑笑。
“你们的活动挺接地气的。”
“要不要与民同乐?”戚明雨站起身从邻桌的果盘里抓了把五香的花生,随手剥开两颗扔进嘴里,顺便让出自己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
靳晨虽然听从着坐下,却只拂了下自己膝下裤料的褶皱,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不会这个。”
“没事,我教你。打他们三个有手就行。”
这家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四人得罪了个干净。
众人齐声抗议着,戚明雨却是满不在意地拍了拍手上残留的花生屑,俯身把靳晨连人带椅挪动到麻将桌前的正座位置。
“哎……”身下突然动起来,靳晨被吓了一跳,紧接着感受到一人伏在他身后的椅背处,耳畔温灼的呼吸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麻将就是一种以胡牌为目的的娱乐活动。所以你只要知道怎么能胡就够了。”
戚明雨从码好的牌堆中抓出两把,耐心地讲解规则:“各地的胡牌规矩可能会有点差异,我们玩的这种就是最大众也最简单的。”
“当你胡牌的时候,手里应该会有十四张。首先要饼万条三门齐全,就是这样……”
他一边讲着一边找出相对应的牌型,“然后有两张完全一样的牌,再加上三张完全一样的牌。”
“剩下的九张牌三张为一组,要么是完全一样的,要么是同花色相连的,比如这样的二三四、四五六、或者是七八-九等等。基础的玩法,包括吃、碰、杠……”
大概只讲解了两分钟,靳晨已初窥门路。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玩几局你就会了。”新一轮开始时,白君扬随意地按了两下摇骰子的按键。
“只要把戚明雨换掉,上家是谁我都无所谓。”无论说什么话,孟居的嗓音都是又苏又醉人的。
戚明雨看着抓打都渐入佳境的靳晨觉得实在孺子可教,便不再专注观战,掏出手机仍然俯身在他身后,低头刷看了起来。
“我怎么一张‘混儿’牌都没有呢?过分了啊。”一局麻将打到中途,江洵随口念叨了句。
听到新名词,靳晨拧了拧眉毛,用胳膊肘轻撞身后那个不太称职的师父。
“那是什么?”
“恩,混儿就是麻将中的万能牌,是临时揭开的一张,每局都不一样。有些地方叫做‘宝’或者‘精’,类似于花样斗地主中的癞子,可以代替任何一张牌。”
戚明雨仍然低头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地给人解释。
“哇无情,我想胡的牌好像绝张了,至少给我张混儿顶一顶吧?”白君扬烦躁地朝着对家打了两个响指。
“同病相怜啊,我也没有。”孟居敛着眉梢叹气。
刚好刷完一条动态的戚明雨终于有了点兴趣,抬头嘲笑这几个人“菜成一锅”。
顺带瞥了眼桌上揭开的牌面,本局的混儿牌是“红中”。靳晨摆在桌面上的牌型中也没有。
按道理来说,即便运气再差,“混儿牌”也不应该一张都不出现的。戚明雨有些好奇,在待摸的一小堆牌里随手翻看了下,仍然没有。
直到他瞧见靳晨倒扣着摆在桌角的四张暗杠。默声伸手过去,只用手指腹轻轻摩擦了两下,就成功盲摸出了它们的牌型。
卧槽。
这他妈可真是有、手、就、行。
“咳咳—”戚明雨在反复确认之后终于相信了真实发生的事情,虽然幸灾乐祸,却也算是出于好心地开口提醒。
“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摸到混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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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靳晨觉得自己学得还可以,但在他接连杠混儿、截胡、七对、自摸、清一色……骚操作之后,大家都不想带他玩儿了。
最后五个人只能扔下麻将桌,转战打扑克牌。在十几轮经典的21点玩法之后,白君扬精准记牌的神技显露了出来。
只凭着洗牌时候瞥到的几眼,他就能准确记下十几甚至二十张牌的顺序。
“你这他喵的是开挂!”
孟学神接连被伙伴们震惊到。他好像交了一群相当神奇的朋友,除了学习不行,干啥都很牛。
最后毫无意外的,孟居成了全场输得最惨的那个。
“行了,大家都玩饿了,赶紧请我们吃饭吧。”戚明雨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结局,懒懒地靠在一边看戏点火。
“你们这是赌博,我要举报的!”
被狐朋狗友烦得不行,孟学神开始自我怀疑:大过年的他为什么要出门受这份气。
“怎么着,还想赖账了?”江洵和白君扬默契地对视笑笑,一左一右架住这人,扬言要拖出去做掉。
在强硬手段的逼迫下,又气又笑的学神选手连忙改口:“烤羊腿,烤羊腿!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