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世界尽头连接着纯粹的精神世界。在上一代天世的主人离开之前曾把这里作为兰塔斯特家族的庇护所。凡是留有兰塔斯特血脉的人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庇护。
在天世变为艾利普斯的所有物之后，这里就很长时间都没人来过了。
蛋蛋从她的小箱子里探出蛋顶，一副很小心打探周围环境的模样。
这里像是光永远都照不到的地方，周围一篇漆黑，零星几盏灯勉强照亮了黑暗下的浓雾。蛋蛋犹豫了一会儿飘到了雾灯之下，像是个等着家长来认领的倒霉孩子。
【殿下】
蛋蛋愣了一下，小箱子绕着灯飞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直到对方再次出声她才发现说话的是路灯的影子。
她悄悄靠了过来。箱子非常结实地压在了影子上，发出了轻微地摩擦声。
虽然对方的精神很虚弱但是她还是勉强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塞勒姆，是你吗？】
影子没吭声，他像是已经虚弱得无法回答她多余的问题。
【我应当是逃不出祂的魔爪了。】
【您已经找到阿洛伊西亚的神使了吗？】
蛋沉默了一瞬，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很多。
【你把他怎么了。】
影子顿了顿发出了轻笑声，他不再用精神来和她沟通而是直接发出了声音。
“我是怎么暴露的呢？亲爱的薇尔殿下。”
蛋蛋在黑暗钻进她的壳之前默默关上了箱子打开的缝儿。
对于对方的问题，她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
影子里探出来的手非常小心地把箱子捧在怀里，像是再也不想与珍贵的宝物分开。
“还没玩够吗？嗯？”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塞勒姆怎么样了？】
影子这一次沉默了很久，叹息了一声开口道：“我没把你的侍从怎么样。只是不准他来找你而已。”
“他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我难道都不能给他一个惩罚吗？”
他说着话，纯黑色的浓稠像是企图向箱子里面钻，奈何箱子的主人把这东西变成了铜墙铁壁，竟然一点缝隙都不留。
影子看上去很失望又害怕对方真的生气。
他又委屈地缩回了路灯下，望着头上的灯。
“二世的人已经和神使接触过了，你要当心一点儿，对方一直对你不怀好意。艾灵沙华地旧部也在追杀你，一旦真的有危险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箱子里的蛋晃了一下，最后还是瓮声瓮气地回了他一句。
【不会太久了。】
【等蕾穆薇找回自己的时候我就回去。】
“你想让她找回自己？”影子温柔地问道，“原来这就是她的能力啊，看到过去发生过的一切？阿洛伊西亚这是希望过去的历史不被遗忘吗？”
纯正的兰开斯特的能力都和精神有关，而蕾穆薇作为兰开斯特的能力就是能看到过去发生的一切。影子先生觉得这可能也是她就算没活在阿洛伊西亚在的那个世代对方同样能选中她为神使的原因之一吧。
毕竟见过了过去的神，也算是见过了，只要对着对方发誓，那身份也算得上正统。
向来不怎么过问天世事务的蛋这一次难得用了严肃的语气，她第一次开口使用了自己的声音，声线稚嫩又清冷。
“我倒是觉得更像是不想自己从过去的美梦里醒过来吧。”
“毕竟那位大人一贯喜欢沉湎在辉煌的旧梦里。”
旧梦啊...
透过时空，天世里的主人隐晦的将目光投向了箱中的神明。
“也许这不光是对方一个人的问题吧。”
箱中神知道对方想表达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但是我一直能感觉到亚伯瑞恩还活着，就算是身体被献祭，精神被泯灭，灵魂彻底消散，可是我和他之间的关联性并不是物质和精神就能简单定义得了的，而且那个预言.....”薇尔顿住了。
影子适时打断了她的沉默。“所以你还是坚持着找下去？等他回来恢复真正的兰塔斯特？”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你知道的，艾利，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的。】
“哪怕是二世？”
【二世更适合来继承天世，她不适合兰塔斯特，兰塔斯特已经有兰塔斯特的神了。他们不需要一个外来者。】
“那她如果也想要兰塔斯特呢？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需要试探我，就像千年圣战一样，我不喜欢争斗，我也不会站在任何一方那边。不论是你还是二世，甚至这次企图渗入战争核心的那个人。我都不会给予帮助。】
影子僵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一切，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从圣战之后他就再没有能躲藏的余地了，因为他本来就是这场声势浩大的神明之战里最后的赢家。
不管中间有多少过程是和他有关的，不管最后他想把自己摘除去多少，薇尔肯定都会怀疑他，甚至重新审视他刻意营造的纨绔的身份。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后悔最后暴露自己坐上天世之主的位置真的会是一件好事吗？
他有些不甘心。
非常不甘心。
“所以你来找神使也有不信任我的意思了？”他苦笑着问道，“我还以为你是自己觉得对不起阿洛伊西亚呢？毕竟当时所有人都在试图捅她刀子喝她的血。”
“她那么信任你啊，可惜了你不作为。就算是一直拿着印玺也没去救她.....”
“现在呢？现在你就要站在二世这一边了吗？和艾灵沙华的旧部站在一起吗？”
蛋蛋在他的质问陷入沉默。
只是这种沉默更受折磨的人反而是对方。
影子在说完了没多久先道了歉。正想说些什么...箱子终于打开了个缝隙。
【原来你是在在意这样的事吗？】
蛋里的憨憨像是才反应过来。
【你还是那么在意我的立场为什么不会偏向你。】
影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开门吓了一跳，好半天才试探地围住了箱子的入口，像是站在老婆房门口不敢进去的犯了错的丈夫。
见到对方没再拒绝终于慢慢地爬了进来，可是现在的这副身躯实在是太大了，他只能伸进来一个小触手，叹息地着再次拥住她。蛋身上的纹路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我都不能埋怨一下吗？殿下自始至终都不打算站在我这一边？从千年圣战开始，我可是受了爱莎夫人之托一直在亲历亲为地照顾你了。”
“哪怕有朝一日我就像是亚伯瑞恩那样被人杀死，殿下也会不放弃任何希望来找我吗？”
蛋这一次完全没有犹豫，【我不会。】
灯下绰约的影子滞了一瞬，在他表达自己的委屈之前箱中的神明终于再次开口。
“我会为你流泪到失明。”
“但是我不会企图找你，企图见你，企图看到和你相关的一切。”
“艾利普斯，不管结果是你输还是你赢，你生还是你亡，都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