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哪来的什么改日,我们不是……”
刚走不远,苏妲己就回过神来,有些吃惊地看着李乐。
“嗯,我就没打算去。”李乐坦白了。
今日戏班就开始拆台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改日,只是李乐搪塞姚诗诗的借口而已。
至于姚诗诗能不能听出来,李乐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沿着乡县的主干道,李乐顺路向前,朝着河边走去。
道路两边坐落着一间间低矮的民房,钻进一条小巷,拾级而下,再走出几十步,就看到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
小河叫弱水河,发源于祁连山,途经中平县,流向拥有塞上江南美誉的胡巴城,而在胡巴城外一百公里,就是大唐的王都——长安。
这条小河贯通南北,早在李乐和茂云走南闯北的时候,就对水道尤为向往。
茂云做梦都想拥有一条船,对于颠沛流离的戏班子而言,船就像是家,不但是理想的栖身之所,还可以沿江漂流,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但船很贵,上等的游船更是天价,没有几十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这对于过去的李乐来说,只是一种奢望。
但现在,李乐已经有钱买船了,他需要采购一条称心如意的游船,为即将到来的远行做准备。
刚走到河岸边。
苏妲己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大王,我们不是逛街吗?来河边做什么?”苏妲己一路都踩着猫步,脚步轻巧,不声不响,跟在李乐的身后。
“河边就不能逛街吗?”李乐随口回答。
“河边不是游玩的地方吗,大王是要带臣妾戏水?”苏妲己的口气有几分跃跃欲试。
“戏水?”李乐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鸳鸯戏水的画面。
回头一看,苏妲己背着小书包,一双白色的短筒靴还穿着粉色的长袜子,一旦解开束缚,来一出鸳鸯戏水,那就太过热血喷张了。
李乐摇摇头,甩掉了脑海中的香艳,说道:“你不怕被人围观的话,倒也可以去试试。”
“臣妾只能给大王看,才不要被其他人围观。”苏妲己嘟起了小嘴。
“这……以后再说吧。”李乐更加无语了。
要戏水,也等买了船再说。
此时正值上午九点左右,但河边早已聚集着大量的渔民和商贩。
还有远行的货船停靠在码头,一些贩夫走卒从船上来来往往,正在装卸往来的货物。
李乐走近一看,却见商贩们面露愁容,尤其是渔民,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一个劲唉声叹气。
“收成不好啊,这年头,一年比一年难过!”
“是啊,天还没亮我就捕鱼去了,这都日上三竿了,一条鱼也没看到,唉!”
“老夫在弱水河捕鱼三十年了,从没见过这么糟糕的鱼情,这么下去,我一家五口,早晚都要饿死街头啊!”
“谁不一样?”
“别说了,收摊吧,收摊吧!”
叹息之声,此起彼伏。
李乐闻声看去,几个渔民坐在太阳底下,正在清理一张张洁白的渔网。
本应该大丰收的渔网之上,却只是挂满了一些污垢和水藻,一条鱼也没有。
用来编织渔网的丝线,又细又密,宛若蚕丝。
李乐一看,就笑了。
这种网,正是被后世广为诟病的“绝户网”。
绝户网的特点就是孔小缝隙小,刚开始使用的时候,大鱼小鱼一个不漏,通通都能捕上来,每一次捕鱼都能满载而归。
但因为绝户网连幼小的鱼苗也会一并捕捞,导致鱼苗的生长跟不上人们捕捞的速度,长此以往,就会导致无鱼可捕的情况。
弱水河周围人丁兴旺,渔业也颇为发达,这么多年下来,家家都用绝户网,最后河里面没有鱼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乐蹲下身,拎着渔网看了看。
坐在石头上的年轻渔民不耐烦道:“没鱼了,别看了,没看到其他人都排队,也没有买到鱼吗?”
李乐站起身来,叹道:“没鱼是正常的,这么捕鱼,要是能捕到鱼的话,那就不正常了。”
李乐说完就走。
“苏姑娘,走了。”顺便喊了声苏妲己。
苏妲己姿色俏丽,加上李乐气度非凡,这一句话,顿时让周围人愣住了。
一群渔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年轻渔民当场就扔下渔网,羞愤道:“小子,你看不起谁呢,咱们中平县的渔民,世代捕鱼,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说我们不会捕鱼,难道你就会捕?”
年轻渔民毕竟是年轻渔民,哪里受得了李乐这种态度。
本来辛辛苦苦一上午,什么都没捕捞到,已经足够灰心丧气了。
现在顶着烈日,还要清理渔网,为傍晚捕鱼做准备,谁心情也不舒坦。
再被李乐这么一嘲讽,自然就怒火中烧,不能忍受了。
李乐回头轻笑道:“我不会捕鱼,但我知道,你们这么捕鱼,肯定最后会无鱼可捕。”
“不会捕鱼你说什么,哼!”年轻渔夫发现苏妲己竟然跟在李乐身后,神色中闪过一丝嫉妒,昂首道:“看在这位姑娘的份上,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下次说话小心点,没本事就不要胡说八道!”
“大王才不会和你一般见识呢!”年轻渔夫话音刚落,苏妲己挺身而出,怼了回去。
李乐诧异地看了一眼苏妲己,没想到她还会护短。
“罢了,一个渔夫而已,不用计较。”李乐摆摆手,示意无妨。
苏妲己一愣,捂嘴笑道:“大王好逗啊,渔夫……愚夫……嘻嘻嘻!”
“什么愚夫?你才是一个愚夫!”那年轻渔夫一听,一下子站起身来,脸色勃然大怒。
其他几个渔民神色愤慨,怒视着李乐。
正在这时候。
一个老渔民佝偻着脊背,走了出来。
老渔民戴着斗篷,披着蓑笠,历尽沧桑,自然也看得出李乐不是一般人。
也正是这样,老渔民可以确定,李乐就是故意羞辱他们的。
没办法,越是有钱有势的人,就越是恣意妄为,这一点,老渔民早就看得透彻了。
“大壮,住口!”老渔民快步走来,怒斥了一声。
怒气冲冲的大壮余怒未消,指着李乐,说道:“爹,这人骂我们!”
老渔民很生气,但不是生李乐的气,而是生大壮的气。
老渔民一巴掌抽在了大壮的脑袋上,唾骂道:“不孝子孙,爹怎么教你的,骂你又怎么样,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不该骂的?骂你那是为你好,还不给大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