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太子一同游过悠然阁后,我们依旧是往昭阳宫方向去,小梅却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时而满脸红晕,时而面色苍白,捏着那海棠的手也时紧时松。最后就连交接绣品都是我来做的。
回到绮绣坊,小梅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撇下我一个人不明所以。
此时绮绣坊院子里,正围着一群小宫女,指着圈子里的一件东西唧唧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好奇的走过去,还是雨菲眼尖,看到了我,拉着我挤进圈子。
一进去,我就傻了眼,被她们围起来讨论的不是别的,正是我与那人平日里联诗结对用的宫灯!
雨菲把它拿到自己面前,好奇的说道:“也不知是谁放在这的,这灯倒是好看,灯上的字也好看。”
我向灯绢上看去,他并没有接我那日题的诗,倒是多了几行字: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看来正是他的字迹。
这是《诗经·邶风》中的《二子乘舟》,是一首送行诗,我如何不知?只是,他为什么要写这个?他怎么知道我在绮绣坊?他又为什么把灯放在这里?他是不是急着要见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心里一乱,顾不得其他,伸手抓过宫灯,急急的跑出门去。撇下雨菲她们愣愣的站在当地,她们还从没见过我这样急的样子。
我不敢在宫道上快步奔跑,只能耐着性子快步走着。
夷光馆中,馆娃殿后,长廊尽头,浣纱亭中,果真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放慢脚步,向他走去。
“你,”我在他身后两步处停下,“找我有急事吗?”
“我要走了。”他并不转过身来,声音依旧清朗,却让我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走?去哪里?什么时候走?为什么走?”我又向前挨了一步。
他猛地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吓得又退了回去。
看见我的惊色,他突然笑了,这一笑,熟悉的感觉便又回来了,“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个?”
我松了口气,刚才的他,还真是吓人。
我淡淡一笑,“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是谁?”
他也报以一笑,“你总喜欢把问题还给我……”他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要想想,怎么一起回答你这些问题。”
“那,”我挨近了一小步,“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打理这座废宫?”
他侧头看向我,无奈的笑了,伸手指一指石凳,示意我坐下。
待他坐下,才慢慢启口:“我姓李……”
姓李!他果然是……
我忙跪下去,“奴婢见过殿下!”
“你……”他语气中透露出一些失望,一些无奈,“你先坐下,听我说完。”
我不敢违拗,复又坐上石凳。
“我,不是皇子。我是已故允王的儿子,李绶。”
允王我是知道的,他是皇上的弟弟,早在我未出生前就战死沙场,大哥时常奉他为榜样。
“我的母亲早逝,父亲也战死了,那时我还小,皇上便把我接进宫来交由宁贵妃抚养抚养。宁贵妃待我亲如骨肉,丝毫不比对待亲生的四皇子差。贵妃死后,我与四皇子便常来打理这里。如今,我随四皇子征战回来,三年未至,这里却荒芜了。四皇子要忙着册封大典,便只有我一人来打理了。”
他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温暖,而后又转为凄凉。
“那你的箫声,是思念贵妃?”我试探着问。
“你的问题还真多……”他笑笑,“其实,皇子们都大了,封王的也会越来越多,早先几年起便着手修建各处王府。后天册封大典后,四皇子,不,靖王便直接搬入王府,而我,也要回原来的允王府居住。”
我“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