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到我,先是吃了一惊,似是看到了天下间极为奇怪的一件事情,随即摇了摇手,说不出话来,想来是被浓烟呛得厉害。
他伸手指着大火,一脸焦急。
“火……救火……成轩!”我忙回过头去,却不见了李成轩的影子。我不由得引目远眺,见他正策马向来处奔去。
不一会儿,踢踏声响,一队队官兵拎着水桶,推着水龙车,杂乱地跑来。
我心情稍平,扶着少年与福伯让到一旁,腾出地方让官兵灭火。
渐渐的,日影西转,火势见小,一具具烧得焦黑的尸体被陆续抬出。
我扭过头去,强忍住胃里的翻涌。
“咳咳……咳……”少年缓过劲儿来,蹒跚着爬起。
我伸出一只手相扶,也站起身来。
他也不说话,竟一直只是盯着我看,这让我不禁蹙起了眉头。
良久,他叹了口气,朝我一揖,道了声:“对不住。”转身便走。
“小兄弟!”我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你救了我的家人,我还没有好好酬谢你呢。”
他回过头来朝我一笑,也不答话,随即扬长而去。
不知为何,十四五岁的少年竟给我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身上虽然烧得狼狈,可临行时那份从容,那一笑的潇洒,却显示出了他的非同一般。
“也不知是什么人……”我盯着他离去的地方,自言自语道。
“谁啊?”李成轩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过头去看着他,说道:“救了福伯的人。也没来得及谢谢人家。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我已派刘显快马回京,拿了罪状去请旨,一切由父皇裁定吧!”
“罪状?”我奇道。
他突然一笑,说道:“本来是想找那戏班的人帮着我给他来个冥府三司会审,套他的话,给夫人演场好戏。这下却省了,直接写了罪状,割破手指画押!”
我一怔,随即嗤笑,“神鬼之事,唬的住人吗?”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作恶多了,心虚,那便唬得住。”
我微微一笑,旋即换上愁容,“我倒宁愿麻烦些……他若是服个软,也不会枉死了这些人……适才……太险……”
死生大事,格外容易触动我的心弦。
李成轩牵过我的手放在心口,柔声道:“现在没事了。刚才的确太险,差一点,我们便成了孤鸿野鬼……苦命鸳鸯……”
他本说得一本正经,但听到最后四字,我一愣而笑,甩开了他的手,脸上竟有一些泛红。虽知他是故意逗我,想让我开心些,我却扭过了身子,不敢看他……
他在身后看着我的窘态,吃吃而笑。
我心中已没了那些排斥,反而竟有了些许的欢喜……
那是什么?我说不清。
两天后,刘显带回了圣旨。柳仁德斩首,长子发配西南,次子监禁,查抄家产,遣散仆婢。昔日受冤者一律释放,由朝廷新任知州受理。
我站在柳府的门口,看着府内渐空,耳畔不禁响起了那疯癫的南嫂怨怒的呼喊:“好人好报——恶人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