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心一抖，“当时你不是没在吗。我也是着急。”
声音小了下去，后者拉起嘴角，眼睛眯起来，“以后有事找我。那封信里就是黄毛的威胁，不过他那个人的威胁，也算不上什么，顶多。”
他笑着，“再挨一顿打，男孩子哪有不挨打的。”
林远点头，手上拎的东西太沉，勒出深深地红痕，林怨低头看着，“回去和小女朋友一块做饭啊，真浪漫，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林远你是这样的人啊，你当初可还和我打过群架呢。不过你那个女朋友，还挺有意思的。哎呦别那么看我，兄弟的女人我可不碰，我是说她和她妹妹都很有趣。”
林远总觉得他眼里带着一丝戏虐，后者却突然神秘起来了，“街头网吧，有空去上上网吧，那边可挺有意思的。”
拍着他肩膀，从他菜筐里抽了一根黄瓜，在衣服上蹭蹭咬了一口就离开了，还不忘回头，“现在这个时间就差不多，每次都是这个点，为什么呢，大概是学生放学了吧。”
他说的不明所以，林远却是半晌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后者看他这个样子，挥挥手吊儿郎当的走了，良久，林远喊着，“谢谢怨哥。”
可人已经走远了，这人不是爱管闲事的，凡是没有好处哪怕是自己至亲骨肉他都能踩在泥里，没理由帮自己，自己给他带来不了任何好处，包括上次黄毛的人教训他，其实也是林怨出的手，他都知道，他们的友谊不过如此而已，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上次林远才没有去找他，可他到底在提醒什么呢？
这感觉非常不好，最后林远在路口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去网吧，而是直接回了家。
肖童正在洗米，看他表情无常，直到吃完饭，也没和他说那封信的事。
林远仿佛在等着宣判死刑，可死刑始终没来，直到送肖童回了家，在路口停下来，林远忍不住开口，“你以后还会来吗？”说完了又改了口，“之前答应我的七月一号那天和一起去看游行？”
又补充着，“还是太危险了，算了不如那天去。”
他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满脑子都是林怨刚才的样子。
肖童为什么不问他呢，为什么不和他说呢？
“行。”
肖童看着他笑出来，“去哪都行，那天街上人一定很多，家里看电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那天叫上我妹妹好吗？”
林远点头，“行啊。那早上八点，我来这。”
肖童看着他明亮起来的脸，不会为何心里也跟着雀跃。
林远就跳起来叫了一声，兴奋地跑开了，最后站在电线杆下头，还忍不住会朝她挥手，像是个的得了奖励的小孩子。
“谁让你帮我答应的，我那天有事。”
身后不知何时肖溪站在那，落寞的一小只。
“林远帮过咱们挺多的，他人挺好的实际上，我难得有朋友。”
“我看是男朋友吧。”
“不是。”
“那你慌什么，姐，你觉得是我碍到你了吗？要是没我这么多年拖累，你是不是早就快活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
“不然叫我怎么说话。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姐，你竟然还相信那种人，林远是混的，他考了一次成绩好又代表什么，说不得是抄的，我怎么就不信有人那么聪明。”
“李成楠就很聪明，肖溪你不要带有色眼镜看人。”
肖童想想又不想被追问下去了，更多的是心虚，知道妹妹没有安全感，她又不忍心说，转移话题，“最近怎么不见李成楠，你俩不是和好了吗？”
“谁要和那种妈宝和好，他妈远远看见我还想要吃人似的。”
肖溪不想说掉头往家走。
“他妈又为难你了？”
“怎么可能。”
肖溪冷笑着，“那次闹得多大，他妈现在日日夜夜都要看着他，生怕她的宝贝儿子又被人抢走了似的，李成楠觉得对我好，可他那性子，在他妈面前最出格的也就是短暂的离家出走，写一封永远不会兑现的遗书。”
说到遗书，肖童心里一抖，不知道肖溪怎么对这件事如此坦然，到现在这是都是肖童的心结。
“李成楠这些年对你够意思了，你以后再想找这样的朋友很难得。”
“是啊，谁会和我当朋友，连亲姐姐都觉得我是累赘。”
“肖溪。”
“我知道，你又要说那些话了，我最不爱听了，以后少和我提在一起，我们俩早就掰了，以前也没好过，不过是看他以前对我死皮赖脸我不好拒绝，现在他不来我也不稀罕，姐，你知道我最讨厌李成楠什么吗？
因为他总是那副样子让我觉得很烦，你和我一直龟缩胆怯，什么都不敢，因为没钱没人，关键时刻最亲的亲人都要帮着别人说话，你和我还有什么？
李成楠拥有的多，有钱给我花，有好吃的也给我，可我真是恨透了他那副在他妈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上次他离家出走我还真是高看了他一眼。可没想到最后也是那副样子。”
肖溪说到这突然有些伤感，寄给姐姐的那封信现在还在箱子最底部，她回来的早，信还没邮到，最后她自己收的，人要是死了走了没了，尽可以说心里话，可活着就要带着面具。
“姐，其实你我都一样吧，你喜欢林远不也是因为他为你说话吗？这一点我倒是佩服他，可惜啊，都是驳论，他要是个好人，也根本不会替咱们说话是不是？同理可证，咱俩在世人眼里也不是什么好饼。”
“你不要这么想。”
“总之，我讨厌李成楠，就让他当他的好学生吧，我和他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才不稀罕，以后少提他。”
七月一日那天，学校破天荒没有补课，满大街到处都是小红旗，一片喜迎香港回归的气氛。
一大早上，街口就放鞭炮应景的炸醒了睡梦中的人，从今天开始，某一个脱离母亲怀抱的孩子，就要回归祖国了。电视机里放着七子之歌，主持人抑扬顿挫又煽情的语调让人潸然泪下。
远远看到林远穿着一件半袖下身锥形牛仔裤白色胶鞋，身边竟然还停了一辆黑红色的摩托车，清晨的阳光打在他脸上，他一手拿着油条，一手逗着巷子里的狗，一会扔一块给它，那只狗很捧场跳的很高一把接住。
一抬头看到她，把剩下的都扔给小狗，“来了。”
一张脸少年欣喜点亮了世界。
豆浆递给她，“趁热吃，我给你妹妹也买了。”想到这，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条红头翎子，“想着第一次和肖溪见面，总要带点礼物，我也不会买什么，店老板说女孩子都带这个，我买了好几根，也有你的。”
九十年代这种红色粉色的头绳很流行，那种透明纱晃着金丝，不是很精致，却备受追捧，“这个是小学生才会带的，我俩都多大了，你肯定被那个老板忽悠了，怎么买这么多。”
林远凝住，一脸不可思议，肖童却一把抓过来，“谢谢了。”
其实小时候妹妹吵着要过这个，那时候刚刚有，每条还挺贵的呢，可小学教室里十有八九女孩子都有，两个辫子个扎一条粉色的，感觉自己和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其实婶子虽然骂骂咧咧可还是买过，但只带了一天，就被肖奇枪去了，几条头绳连在一起下面坠着小石头当鞭子，肖溪生气的追着他满院子跑，最后摔倒了磕破了膝盖，年少时候对它的记忆只有疼痛感。
肖溪站在不远处看着林远手里的头绳，只觉得世界真不公平，三步两步走过去一把拿过来，“这东西刚好扎酱缸上面的盖布。”
肖童惊讶的回头，“肖溪，你不是？”
“谁说我不去了。”肖溪扬起脸楚楚可怜的样子，一派天真，“林远哥是吗，我常听我姐提起你，你可在我姐心中是个大英雄呢。”
肖童脸红不可思议的看着妹妹，“我哪有说。”
肖溪朝她眨眼睛，“就有说啊。”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摩托车啊，林远哥你好有钱啊，可以带我兜风吗？”
说着先一步坐上去，拿起头盔噶，天真可爱，肖溪特意穿了一条嫩黄色的长裙，侧坐在上面，显得娇小可爱，任谁都拒绝不了这样的美少女吧，肖童心中划过异样，林远看了一眼肖童，笑着，“可以啊。不过，一次只能带一个人。”
肖童心里一沉抬头看他不知道什么意思。
后者把手里的豆浆扔给肖童，“我带她兜一圈，一会来接你。”
说着就发动摩托车。
“你们。”
肖童追过去，可车子已经穿过巷子口，摩托车比山地车可是快了很多。
肖溪回头看姐姐，心中闪过一丝痛快，伸手自然的抱住林远的腰，趁着风喊着，“开的快一点。”
林远一直往侧路开，今天主路都封道了，侧边反而冷清，没什么人，只开出两条街就能到靠近郊区的位置，阿城在省会的后边，其实就是个县级市，不大，他们住的位置不算中心，只很短的距离就可以到已经被遗弃的土路，这边不收过道费，车子很快疾驰在尘土飞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