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和别人探讨人类的繁衍,方听枫能从不同角度谈一天,对岑心却束手无策。岑心太纯洁,方听枫总觉得讲得不好像在荼毒她……
岑心上过生物课,也看过科学类文章。她说:“妈妈怀孩子,有胚胎。”
“对,你说得没错。”方听枫感觉挺有谱,又问:“那你知道形成胚胎的过程吗?”
岑心当然清楚胚胎形成的过程,但让胚胎出现的最初因素,她不知道,只说了一半。
到最关键的部分,方听枫卡了壳。
既要让岑心清楚了解胚胎形成前的步骤,还不能说的太露骨引起她反感。方听枫忧愁该如何科普。这可关系着三个家庭的幸福。
岑心坐到桌后面的椅子上,没在意方听枫提及的话题,挑出十几支马克笔开始灌水。
方听枫在飘窗上左思右想,等岑心收起马克笔又开始削铅笔,她说:“小心,生孩子需要一男一女,你知道吧?”
“知道。”岑心果断回答,抬头不解地问:“嫂子和哥哥要生宝宝了吗?”
“……”方听枫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已抓肝挠肺。做这种教育可真难!
岑心低头接着削铅笔,“嫂子和哥哥结婚好多年,可以生宝宝了。”她似乎不排斥小孩。
方听枫顺着她的话问:“那你和伽奕呢?”
“我和任伽奕没有结婚。”岑心起身扔掉铅笔屑,回到椅子上奇怪:“为什么要生宝宝。”
这话说得没有一点问题,方听枫被噎得无法言语,相当挫败,甚至同情起任伽奕。
岑心在这方面太懵懂,要是没有人为她点拨,她结婚后厌恶那种事的话,任伽奕就太惨了。即便岑母担心阿斯伯格会遗传,还是希望岑心能有机会做母亲,再者任家总不想任伽奕丁克。所以这项艰巨的科普任务还是得完成,方听枫太难了。
“小心,你先别管我和你哥哥。我们就说男人和女人间的事。”方听枫打起十二分精神,搬来椅子坐到岑心身边,“就是吧……呃……这个生孩子的过程呢……其实吧,跟你想象得不一样。”
岑心扭头望她,目含新奇,“哪里不一样?”
方听枫被一双纯净的圆眼盯着,再次卡壳。
窗外微风吹拂进来,方听枫背后一凉猛地起身,差点儿吓到岑心,她像划拳似的舞动双手抓狂,冲出门下了楼。
岑心莫名其妙,想她嫂子今天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下午任伽奕来接岑心去美院。岑心走到院子里挽上任伽奕的胳膊,和任伽奕亲密已习以为常。
方听枫想给任伽奕提个醒来着,后一想这么隐私的事,她作为嫂子对妹夫说这些未免太怪异,没有张口。这事先搁置了,但早晚要解决。
任伽奕昨晚开方听枫的车回公寓,今天来还车带岑心坐地铁去美院。岑父岑母没有因为昨天的事限制他带岑心外出,他很感激。
岑家到美院需转两次地铁,岑心没经任伽奕提醒,顺利买到去美院的票。她的领悟力很强,其他事情基本只需要任伽奕教一次,任伽奕特省心。这大概就是郑教授说没有教她系统学习,她的绘画能力却照旧出众的原因。
其实她可以更好地融入群体生活,只是岑家没有给她适当的机会。任伽奕期待她可以不依靠自己能单独外出,需要多花点时间。
新学期伊始,郑教授要亲自作画授课。任伽奕和岑心早到半小时,在校园里散步。
美院有了秋味,树叶褪去绿色,散落在路两边。
岑心牵着任伽奕的手走在通往专业楼的路上,心里有很大变化。本科四年,她匆匆来回,不曾注意校园里的景色。现在她有任伽奕陪着,能慢下来感受夏秋更迭,觉得很不一样。
假如这个夏天没有遇见任伽奕,她会一直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错过许多风景。
楠子从手工艺学院的工作室出来碰见刚到专业楼门口的任伽奕和岑心,瞧了眼握在一起的双手,笑说:“兄弟我东奔西走,你却在谈恋爱,是不是有点过分?”
“你也可以谈。我不拦着。”任伽奕调侃回去,向岑心介绍:“他是我高中同学,沈意楠。我和你说过我们一起开公司。他也去过工作室。”
岑心对没有交集的人不往心里记,没什么印象,只轻轻地应一声,没说话。
“咱也算熟人了。”楠子主动打招呼:“哪天让伽奕带你去公司玩吧,可以给我们提提意见。最近app线上发展得不错,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加入看看。”
他这话带了目的,任伽奕能听不出来?
岑心的作品从平日的练习稿到完整的绘画,全部授权给伦敦的经纪公司,只要和商业沾边就要经过经纪公司来安排。楠子想拉岑心入驻app平台吸引人气,任伽奕不可能同意。
“你想让她违约?”任伽奕扬眉不悦,“我不是说过你别打她的主意。”
楠子辩解:“我没说要她的代理权,她注册账号发点作品都不行?”
“当然不行。”任伽奕想也不想地拒绝,“先不说合同里的要求。你越一点线就会被律师函警告。公司好不容易有发展势头,你别找事。”
楠子一听这话不再多言,还是任伽奕想得全面。
岑心在任伽奕身侧听着,抬头道:“你想要我的画吗?我可以给你。”
“可以吗?”楠子又燃起希望,挪到岑心眼前问:“你的合约什么时候到期?”
岑心不喜楠子靠近,侧到任伽奕身后,寻求庇佑又只依靠任伽奕的神色和动作让楠子都有点嫉妒了。她这样太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任伽奕直接说:“不可以。”
“为啥啊。”楠子不理解,“你们以后是自家人,她的代理权给你咋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说这话无心,听者有意。现已过午休时间,不少学生出动上课。他的声音不大,某几个耳尖的学生路过听到了。
最近美院里的传言少了些,大部分学生由一开始的惊讶变成看好任伽奕和岑心在一起,毕竟两人般配又养眼。只有极少数不知是何用心的人在嚼舌根。
本来仅是送餐的任伽奕和美院学生谈恋爱没太有引人注意的地方,学生们可能都不会议论。问题出在任伽奕在美院谈代理和大部分学生打过交道,又因他的外貌和岑心的特殊情况才引来关注和议论,成了某些学生闲着无聊的谈资。
前一阵有传言说任伽奕为了代理权接近岑心,个别对岑心有好感又无法接触到的男同学许是出于妒忌添油加醋,传了几天出现两三个版本,连任伽奕家里缺钱的事都编排出来了,果真是人言可畏。
楠子的话通过“有心人”的嘴,怕是要坐实了之前的传言。
“我说了不可以。”任伽奕斩钉截铁道,“你觉得公司的作品还不够,我去给你找。你别再打岑心的心思,我不同意。”
岑心看他好像生气了,捏了捏他的手腕。他低头道:“我没事。”
楠子见状没继续往下说。
公司上线的app平台运营快一个月了,先从岷城扩散,目前用户已破万,但知名度不高。楠子最近在找各类设计师、绘画师和艺术家入驻,收效甚微。那些有点名气的艺术从业者有自己的渠道,况且任伽奕和楠子所做平台的流量不够大,多是学生或者艺术爱好者活跃在平台上。倘若岑心能加入,楠子再找人一推广,平台不愁没流量。
任伽奕很清楚楠子的想法才不让他这样做。岑心的创作全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旦她入驻平台,不止她的经纪公司会找上门,极有可能会通过摄影或者绘画作品泄露私人信息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对她的安全不利,她对这些不设防。
岑心以为任伽奕拿她的画有用处才那样说,任伽奕既然很明确地说不同意,她没再作声。
楠子再闲聊几句,以有单子要谈为由,去雕塑系了。
三点多,郑教授在工作室作画授课。岑心在后门那儿创作自己的画,不参与其中。
任伽奕陪岑心坐了会儿,接到楠子的信息起身。岑心立马抬眸看他。他凑到岑心耳边轻声说:“我在门口等你。”
“嗯。”岑心听话地点头,回眸接着调色。
任伽奕出门后看到楠子在北面的露天阳台上的吸烟区抽烟。楠子隔一扇厚玻璃冲他招手,他开门走过去听楠子说:“你每天在这儿陪她一下午,干坐着等?”
“就两三个小时,她六点要吃晚饭。”任伽奕挥了挥眼前的烟圈。
“时间卡得够准。”楠子笑着嘬一口递烟盒,“你不来一根?”
“不来,戒了。”任伽奕摆手,走到石砖砌的护栏边朝下望。
楠子掐灭烟头倚在护栏上说:“你以前在医院可没少抽,说戒就戒了。岑心不喜欢你抽?”
“她不知道我抽烟。”任伽奕半趴护栏沿儿望着美院里一排排绿转黄的悬铃木叶子,微微阖眸,又说:“你是还不死心吧?”
“你懂我。”楠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不明白。以后你们成了,你肯定要帮她打理这些事。我们可以少拿代理费。这事不能提前?”
“我没想过以后帮她打理作品。”任伽奕回,“那是岑衍的事。”
“你们要是结婚,她哥还把着不放手?”楠子不懂,“这有点离心吧?她哥防着你呢?”
“你说对了。”任伽奕没必要瞒着楠子,实话道:“学院里关于我和岑心的传闻不少,你一定听过。我不信岑衍不知道。他紧张岑心过度,我不去碰他的高压线。你别为难我。”
他不愿因岑心再和岑衍起争执,这才是真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