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结果是,易慎南没走,我找出了急救药箱,开始了我赤脚医生非法行医的一幕。
“你别告诉我,你专门过来给我打扫卫生的。”我低着头,“我可雇不起你这么厉害的保洁大叔。”
他笑了下,“我回去就说是摔倒了,让医生们再收拾也没问题。”
“我怕你死在我家。我已经涉嫌杀人一次了,不想再来一次。”
外套脱下来了,我开始拆他的衣服扣子,我尽力做到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不往他其他地方看。我尽力不往我们的那一夜上想,尽力不想这副身体,这个胸膛曾经是我的,曾经那么完完整整的属于我,尽力不想我曾趴到这上面多么挥汗如雨,我们两个人多么和谐统一。
是的,我尽力不想。
尽管,身体表现的无比诚实啊,我觉得我脸都要烧起来了。
“你居然还有这个。”他指着我的药箱,声音一如往常的平淡。
“不是你说的吗,家庭必备这个,尤其是像我这样小打小闹惹事没完的人。”我说完这话,手上动作停顿了下,其实不想提起很多以前的事,矫情,没意思,除了刚才那种,实在是身体的本能。我这动作倏然一停,大概是弄疼他了,又是一声闷哼,我这才反应过来,“没事吧你?”
他咬着牙,疼的眼圈都红了,可还是努力牵扯起嘴角,“有事。”
我恶狠狠地,呲牙咧嘴道,“有事你他妈地先给我忍着!”
当然,我虽然说话狠,但是手下动作却轻了很多,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伤口——虽然只是渗出了点血,伤口并没有绽开,但看起来还是那样吓人。我一点点的将血迹擦拭干净,“伤口这么大,还挺深的吧?”
“染染,你信不信我?”
我没有抬头,“疼不疼?医生说什么时候才能好?”
“如果你信我,现在就安心做我们的项目。我保证你稳赚,但心思不要放在其他地方了。”
“你当时为什么要替我挡下这一刀呢?”
“染染。”他拉长声音,好像有些无可奈何,“我在和你说正事。”
我仰起头,“我也在说正事。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要替我挡刀?”
他眼神闪烁了下,看了下腕表,“我时间很紧,需要快些回去。所以有些话……”
我猛的拉起他的手,然后摘下他的腕表,往我背后的大鱼缸里一扔,我这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完全是一气呵成,然后再回头看着易慎南,“行了,这次不用急了。不是有话吗。”我收拾起药箱,在他面前坐下来,“慢慢说。”
他看着我,完全是无奈的表情,但这样的无奈,唇角还是扬起的,一小朵微笑。
“慢慢说。”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强调,也笑,“要喝什么?咖啡还是绿茶?白水还是果汁?”
“随你吧。”
不管是怎么偷,即使是偷跑,偷看,一向坦然清朗的易慎南能和这个字产生关联,那也是挺违背他的人设的。
一想到他居然被逼到这个程度了,我就心中有一股小恶意,越要时间紧,我就想要越磨蹭。
“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妻管严?你易慎南居然也有今天啊。”我榨着咖啡,“你以前那股凶劲儿呢,你管我的那股霸道呢。”
“我说了,我不喝咖啡。”
“你再看表,小心我把墙上这表也拿下来扔到水里去。来都已经来了,我这可是上好的咖啡豆,秦带来的,一般人我还真舍不得。”
“没想到你现在和她这么好了。”
“一致对外嘛。没有永恒的敌人啊。秦起码表里如一,顶多面儿上刁钻一些。这可比某些卖无辜的心机表好多了。”咖啡香气已经弥漫开来,我顿了顿,“如果我没猜错,你来也是为了那个吧。”
“嗯。染染,专心做你该做的。”
“那我补充回答你刚才提问的问题。我现在不相信你。”我说,“你不是问我相不相信你吗,我现在,没理由相信你。”
他眉头微蹙,“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我心里一跳,倏然抬头。
“你这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
“你别给我打哑谜。”我激动起来,“你都不知道她在外面怎么……”
“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你……”
我慢慢坐下来,整个人就如同刚才还饱胀的气球瞬间被捅破了,“都知道?”我颓然的,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那你是为了什么?”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继续纠缠,“是不到时候,还是舍不得?”
他缓了缓,随即笑了。这个笑意味深长,无奈中但仿佛更有些发泄释放,“舍不得?我连自己都抛出去了,舍得,舍不得,于我而言,这就是一个伪概念。”
“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打哑谜?”
“你不知道的话,一切等时间,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但是如果你知道,我这计划不一定会怎样了。”他又勾起唇角,“你是我最大的变数。”
“……”
手机又响了。这该死的手机,我真想把他也丢进水里去。
可易慎南显然也了解了我的想法,用力攥紧手机,然后放到自己的大衣口袋。他挽起袖子,从鱼缸里捞出那块表,抽出纸巾擦拭干净,“忘了告诉你了,这表是防水的。丢大海里一年都没有问题。”
我擦哦。
我就站在原处,目送他走到门口,“要不要去送你?”
“又要打架吗?”他说。
我靠在鱼缸上,“我俩打架,你护着谁?”
他目光闪烁了下,“行行行,我知道了。放心,我俩打架,你护着谁不护着谁都和我没关系,就你家那口子还不是我的对手。今儿的话我记在心里了,但是照做不照做,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你就当为了我。”他走前突然说,“想想我有多可怜。”
“你可怜个屁。”我指了指表,“不好意思,原定20分钟就要溜回去的事,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你还……”
我话没说完,门就关上了。
门的减震很好,闷闷的,没有什么动静,我却觉得世界都跟着那声关门声颤粟起来,嗡嗡的在我脑袋里直响。
我回到座位,一下一下揪着他整理好的垃圾袋子把儿,易慎南这个人变态的仔细认真,连绳带儿都能系出独特的风格来,我抓起旁边的遥控器,电视打开,跃然于眼前的,是刚才刚走的那个人的画面。
易慎南不会知道,只要打开电视,他近些天的举动,都会在我眼皮子底下。而且还是高清的。
但是他更不会知道,我其实拍的不是他,而是他老婆。什么论文抄袭,什么曾被包养,什么假做账目,总之,所有劣迹,即使是一点点的,我也给搜集到了。
比起证明一个人多好多优秀,我更爱的是,搜集一个人的恶行渣举,彻底将她毁灭。
而这件事,我已经进行了多时。我拨通电话,“原定于明天发布的消息……嗯,一点都不要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