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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1 / 1)

那两人一出屋门,管家常叔眼捷手快地扶住摊在椅子上的林嘉优,“小姐,小姐,喝口水,顺顺气。”

“常叔,你可知要我说出让他离开的话有多困难,多痛苦!”林嘉优泪流了一脸,鼓胀的眼眸一点方才的绝情强势都没有,剩下的只是无尽的软弱。

“小姐,小姐,您和皇上之间老奴从来都没有抱过希望。那个时候,小姐在朝为官,为那皇帝扛了多少担子,哪会受这般罪啊……”说着说着悲从中来。

本来是来安慰林嘉优的,现在管家常叔倒被林嘉优劝导了:“常叔,林家世代为官,一心为煌帝国江山社稷,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常叔,你不要难过,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往后一月,赵牧远没有踏进这郊外不起眼的小宅一步。

一日深夜,小太监匆匆从外面进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双膝跪下,膝盖和坚硬的地板撞击而产生的声音吓了一跳。

“怎么了?”心中没来由地一紧,袖子内的手紧紧握住扶手。

“林姑娘,是林姑娘……”

“小优怎么了?”赵牧远跳起直冲到小太监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问道。

“万岁爷,林姑娘,没了。”话毕,两行泪从赵牧远已然呆滞的脸庞上滑下。

小太监吓得头在地上磕得咚咚直响:“万岁爷节哀,万岁爷,您要挺住啊。”

“备马!”

“是。”俯在地上的小太监立马爬起来飞奔而去。

赵牧远呆呆站在御书房里,脑袋里空茫茫一片。但是身体却做出了最忠诚的反应,双脚向宫门口走去,走实在太慢,最后是跑起来的,耳畔的风声似曾相识,但现在却好像夹杂着怒吼,撕着他的耳朵生疼,不仅耳朵,他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脚在刀尖上奔跑,手在刀锋上一遍遍地划过,眼里的泪干涸了,心也已经没有了知觉。

马在夜色下奔跑,天地间只有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疾驰。

在不起眼的小宅前停下,赵牧远却不敢进去了。不敢看见林嘉优闭上的双目,怒时瞪起的光华;冰冷的身躯,紧致火热的内壁包含住他多少的爱意;紧阖的唇齿,那里曾经让他流连忘返……

这一切如今覆灭,叫赵牧远怎么能够甘心。

身后传来马蹄声,是小太监派来的护卫。赵牧远回头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迈开步,推来虚掩的宅门。

没有撕心裂肺的的哭声,但那小声的啜泣却如附骨之蛆,无论在宅子的哪个角落里都能听到。赵牧远大踏步直接走向紧闭的门,仿佛隔了数年的时光,月光如此皎洁,本该是最普通的相见场景。现在却是奢望,门从里面被拉开了,常叔红着眼看向赵牧远,身子堵在门口,一副防卫的样子。

“常叔,求你让我见见他……”

“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求你。”赵牧远声声带血,敲在管家常叔的心头,又溅起一阵哀伤,想到小姐生前的那些拒绝都是为了赵牧远早日脱身,即使口中说着不再来往也是掐着手臂逼迫自己说出的绝情话。那句“我清楚自己的身体”何尝不是预见不久后的结果?

苦心,一番苦心。何止苦到心口,自此之后的一月内,林嘉优是生生被相思给折磨死的。常叔忍不住,好多次都劝林嘉优捎信给赵牧远,都被林嘉优给拒绝了,病榻上的人在提到赵牧远时眼里依旧精光闪闪,孱弱的身体里不知道从哪迸发出的力量,死死拽住常叔的袖子,牙咬住苍白的唇,目光笃定地摇头。

常叔哪里敌得过林嘉优的请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嘉优日日消瘦,日夜几乎不睡。半月之前的夜间,求着常叔拿来笔墨,歪在榻上,一句一咳,短短几句话。写了不下十遍,笔歪了,撕掉,重写;口中喷出的血沫溅上纸张,又重新开始。折腾整个晚上,第二日的林嘉优昏迷不醒,常叔和一干仆人费劲心力才在一日之后让林嘉优转醒。

醒来后第一句话是:“我现在可是到了阴间?”众人眼里热泪顿时滚落而下,有丫头给林嘉优擦脸,“小姐,你还好生活着,不要说那丧气的话。”

常叔恨啊,小姐连夜咳血拂去的那几张纸都被他收起来了,哪怕是当今皇帝,他也不怕,自己最疼的小姐死了,其他的人都不重要了。

“你进来吧。”常叔侧身让出一条缝。赵牧远也不犹豫就跨进去,没料到,一条腿绊了他,转瞬间,赵牧远就双膝着地,半个身体都摔倒在地上了,他不在意,眼里只有那榻上素白的袍子下的朝思暮想的人。什么都不管,但是整个身体都被摔麻了,脚下无力的赵牧远只能一点点爬向林嘉优的床前。

一旁散跪着的小厮都呆了。这哪里是皇帝,什么威严,什么皇家气度,从眼前的人身上只能找到无边的哀戚,求而不得的痴怨。

“小优,你睁开眼看看我啊,赵牧远这个人你难道不要了吗?”短短几米的距离,众人看得心碎,赵牧远浑然不觉。

执掌,十指交扣,温热撞上冰冷。赵牧远反而更紧地握着那手,想着把身上所有的热度送去只要温暖手中这一团血肉。

“小优,我说过娶你,何曾是戏言,你为什么要推脱?”手指抚上终于疏散开的眉心,触觉依旧温润细腻,这是他的林嘉优,从小跟到大的林嘉优,重于皇位,重于众生的林嘉优。

“可是,小优,你为什么要先舍我而去?”只是,这个人,世间再也找不到。

恍惚间,又回到当日林嘉优婉转说分开时他不迭的追问。

那时还有余地,现在阴阳相隔,林嘉优既然放手定不会再做纠缠,奈何桥边,没有人会等他,天下抑没有怜他,爱他之人了。

“常叔,把小优的信给我吧。”

悉悉率率后,一沓信甩到赵牧远的面前。第一张上的字写歪了,第二张上溅了血,第三张,第四张……一直到第八张,全都是因为上面溅了血。赵牧远痛苦地弯下腰,牙关紧咬,颤抖地抽出最后一张。

娟秀的笔迹,从幼时伴随他到如今,最终留下的只有一句话。

“赵牧远,许你的不负君卿,只能来世再还了。”

言语间似乎还有调笑,完全不像那人平常的口气,这句话婉转得不像话,林嘉优心软的时间都分给了赵牧远,别人的眼里自然见不到一分一毫。这最后一句,到底包含着不舍却也坚定无比。

“常叔,今日就启程,回扬州。”赵牧远镇定地吩咐。

门外没人敢拦,不是怕赵牧远动怒挥手砍人,而是已经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了。

深夜,赵牧远抱着林嘉优,在颠簸的马车上向着扬州的方向驶去。又是一个深秋来临,身边又是一个人离开,上了水路,秋风贴着湖面扫过来,寒意随着水汽渗入骨髓。

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回扬州,也花了5日之久。林妙烟已经在城门外候着,见到远处驶来的马车,没等门帘掀开,老远就吼来一句:“原以为是你负我姐,没想到是她以死来逆转天命,让你看到是她先负你!”话到最后,已经呜咽到字句不完整。

林妙烟带路,一行人知道一座枯山前停下。

“小优的坟墓我来挖,你们谁都不准插手。”

“你……罢了,你挖就你挖吧。”林妙烟本想反驳,最终还是放弃了。

手边没有工具,赵牧远撸起袖子,本应该号令天下的双手插入土中,一抔一抔,慢慢挖,虽然秋雨浸润了南方的土地,但是荒草丛生的山间依旧有碎石,能容一人躺下的坑那是那么容易就能用手给挖出来的,看着鲜血淋漓的赵牧远,周围的人不忍心,再加上天空飘散细小的雨丝,试图上前帮上几把,赵牧远一扬眉,目光扫视全场,没有一个人再上前,讪讪退到原先的位置,看着从中午挖到晚上的赵牧远,不吃不喝好几夜,赵牧远捧掉最后一抔土,抱着林嘉优小心翼翼地放在散发青草气息的土坑里,人也一昏,跟着摔了进去。汩汩的血沾红了林嘉优月白的衣。护卫跳上前准备分开两人,林妙烟抬手阻止,略略吩咐:“去附近找个人家,还有,马车上雨棚拆下来,你们四个在这里顶着。”八壹中文網

众人四下散开。看着依旧昏迷的人,林妙烟知道赵牧远定不会容许林嘉优在他昏迷的时候被私自葬下,遂派人守着这辛苦挖出的坑,一行人下山前往刚找着的人家。

刚起步,赵牧远就醒了。

“放我下来吧。”一夕间老了十岁并不是夸张的语气,赵牧远那张脸上不知何时多了写看不懂的东西。

“今日,小优一定要葬下。”说话的空当,赵牧远已经重新将林嘉优放平,湿润的土渐次盖上,从脚到头,一寸寸消失不见,尽管心内叫嚣着不舍,赵牧远的手却没有停。

一座孤坟,新的让人感慨这里埋的又是哪家的人?赵牧远蹲着,声音疲倦:“不要立碑,但一定要有守墓人。不为她身前宰相的名头,而是她是我赵牧远没来得及明媒正娶的人!”

“你们中留下二人,其余随我回宫。”一刻不停,赵牧远真是诚心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林妙烟看不下去:“我姐死了,你难道也不想活了?”

“谁说我不想活?我当让要活,朕是煌帝国皇帝,天之骄子,无边富贵,万里荣光!”侧头瞥向林妙烟,冷笑挂唇。

当晚,赵牧远又赶回京城。林妙烟在城门外看着消失的一队人,眼里闪出了什么最后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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